狼羣是忌怕王海亮的。它們繞過山那邊的帳篷,目標瞄準山外人的帳篷,就是爲了躲避王海亮。
如果說整座大梁山只有一個人可以剋制羣狼的話,那個人一定是王海亮了。
王海亮沒有跟白狼*鋒過,但是這羣白狼依舊很怕他。
這種怕是沒有一點道理的,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有種讓白狼羣恐怖的味道。
就像一隻家豬,忽然聞到屠夫的味道,知道自己活不長了,不吃不喝等死那樣。
他的身上有股對狼羣天生的震懾。
海亮不知道這羣白狼來自哪裡,這批狼種跟大梁上特有的黃狼根本不是一回事。
當初海亮在阿爾泰山的時候,跟哪兒的白狼*過手。
這羣白狼應該跟阿爾泰山的白狼羣是一回事。擔至少它們應該是近親。
阿爾泰山距離大梁山幾千裡,究竟是哪兒的狼千里奔襲過來的,還是從別的大山遷徙過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知道這羣狼多麼殘忍,攻擊的力度多麼迅猛,幾乎是黃狼羣一倍半。
它們的個子特別大,就像一隻只毛驢子。嘴巴也大,頭顱更兇悍,眼神更犀利,腿腳也比黃狼長出去很多,粗出去很多。
它們的功力裡不次於豹子,龐大的體格不亞於獅子。
王海亮閱狼無數,從來沒有見過體格這麼巨大的狼。
狼羣知道他的厲害,更害怕跟他碰面,所以猛地看到海亮的身影,那些狼就嚇得紛紛後退。
可惜的是狼羣的數量太多,海亮一個人,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這邊的狼羣被趕走,那邊的幾隻又開始攻擊其他的人,把他忙的焦頭爛額,首尾難顧。
海亮忽然大叫一聲:“都愣着幹什麼?別跑!拿起武器,圍作一團,大家團成團狼羣就不敢對你們下口了。”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一個個趕緊尋找武器,三人一組五人一團,紛紛背靠背貼在了一起。
強壯的男人站在外面,受傷的和年老的被裹在裡面,這種辦法果然好使,人們圍在一起以後,那些狼真的不敢貿然攻擊了,只能圍着那些人打轉轉。
勞累,奔逃,驚懼,把所有的人都折磨得狼狽不堪,人跟狼竟然僵持上了……
王海亮殺的眼睛都紅了,可是那些狼還是殺不退,它們同樣跟海亮打起了車輪戰。
一旦海亮撲向它們,它們立刻扭身逃走,可是等海亮轉過身撲向其他狼的時候,逃走的那些就再次返回,攻擊其他人。就是不靠近他五尺的範圍。
王海亮苦笑了,無奈了,他知道狼羣想把他拖死。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有發現雪狼王,這羣狼竟然是一條頭狼在帶領。
於是海亮的眼睛開始來回的踅摸,尋找頭狼的身影,只要降服它,這羣狼就會羣龍無首,不戰自潰。
遠遠的,他果然看到了頭狼,那條頭狼就蹲坐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兩隻爍爍的狼眼放出冷冷的光輝。
它好像一尊泥胎巋然不動,藐視着這一切,所有的結果都在它的預料中。
王海亮的攻擊目標立刻轉移了,對準了那條健壯的公狼。
他腳尖一點,身影飛撲而起,嗖地撲了過去,手裡的匕首猛地甩向了頭狼。
海亮的箭法準,匕首的力道也非常迅猛,飛刀劃過,當地一聲,砸在了頭狼的腦殼上。因爲慌亂,目標出現了偏差,打中的它的根本不是刀尖,而是刀把子。
雖然沒有致命,但是這一擊,幾乎把頭狼給砸暈,頭狼嗚嗚一聲慘叫,身子一扭,夾起尾巴就逃。
王海亮在後面飛步就追,追上以後,非掐死它不可。
那條頭狼並沒有逃出多遠,因爲被海亮給砸的昏頭轉向,還沒有跑出三十多米,忽然,從草叢裡跳出一條閃電一般的身影,嗷地一聲叼住了它的腦袋,吭哧一口,頭狼的半個頭顱就沒有了。
狼的屍體撲通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王海亮心裡一喜,在最關鍵的時刻,獒王黑虎終於趕了過來,擋住了頭狼的去路。
黑虎是連夜趕過來的,它拼盡全身的力氣終於逃出了雪狼王的陷阱,急急忙忙趕回了村子。
走進村子以後,才知道攻擊村子的那羣狼已經被自己的精良衛隊給擊退。
心裡在安慰的同時,黑虎也深深爲山上的主人擔心。
黑虎非常聰明,它知道雪狼王用的是圍點打援的計策,這邊把它困住,那邊卻派兩支狼隊攻擊村子和礦場。
它擔心主人出現危險,所以頭前帶路,領着幾十條健壯的家狗浩浩蕩蕩就殺上了大梁山。
跳上圪樑樑,它站在山坡上忽然瞅到山那邊的礦場火光熊熊而起,隱隱約約穿來了嘶喊聲。
黑虎不敢怠慢,扯嗓子一吼,身影就像一條黑色的閃電,立刻竄向了這邊,身後的家狗陸續跟上。
剛剛趕到礦場的外面,那條逃走的頭狼剛好跟黑虎走了個迎面。黑虎怎麼可能放過它?一撲而上咬掉了它的腦袋。
再一次見到主人,黑虎無法控制發自心底的驚喜,一下子貼在了海亮的身上,又蹦又跳。
王海亮也是感慨萬千,每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黑虎總是第一個趕到,任何敢於侵犯主人的來犯之敵,都會被黑虎毫不猶豫擋在外面。
海亮拍了拍獵狗的腦袋,讚道:“黑虎,好樣的,幹得好!上!”
主人的愛撫是對獵狗最大的獎賞,獵狗屁顛屁顛美得不行,尾巴一搖,衝身後的家狗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嗖嗖嗖,數十條家狗如潮水一般涌進了礦場,好比一個個能征慣戰的戰士殺進敵羣一樣,跟野狼撕扯成一團。
黑虎的到來立刻扭轉了礦場的局勢,再加上頭狼已死,那些狼果然變得羣龍無首,沒頭的蒼蠅那樣四處亂撞。
狗羣立刻就把狼羣衝散了,張開血盆大口,對狼羣發動了最爲猛烈的進攻。整個大梁山再次亂作一團。
狼們終於招架不住了,開始四散奔逃,它們丟下了十多具狼屍,一條條魅影消失在了羣山裡。
黑虎領着狗羣把它們追出去老遠老遠,直到看不見才返回來。
戰鬥很快結束了,但是人們沒有那種勝利的喜悅,反而傳來了無數的嚎哭聲。
因爲有十多個人被野狼咬死,其中四個人被撕成了碎片,面目全非。
還有幾個被咬傷,小腿上跟後背上都是鮮血淋漓。
王海亮看着狼藉不堪的工地,看着那些啼哭的工友們,他的心在撕裂,在陣痛。
張建國趕過來以後,大家趕緊收拾殘局,現在唯一的工作是趕緊救人,叫救護車,把傷者送進醫院治療。
王海亮雖然是小中醫,可是這裡的條件太差,再說醫館裡就王慶祥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只能到醫院。
大路早就修通,身後就是金光閃閃的大道,直接通向都市,工友們把傷者擡上了拖拉機。
這時候張建國過來了,嗷嗷啼哭着:“海亮哥,你快去看看吧,憨子……憨子……恐怕不行了。”
“啊?”王海亮吃了一驚:“憨子,他咋了?”
憨子說:“被狼咬斷了脖子,正翻白眼哩……”
王海亮蹬蹬蹬後退了兩步差點暈倒,他渾身跟觸電一樣,立刻奔向了憨子被攻擊的地方。
海亮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的時候憨子果然快不行了,他的脖子已經被狼牙撕裂,尖利的狼牙撕扯了他脖子上喉管管,鮮血汩汩冒出,衣服都已經染紅。
而且,他的半個臉蛋也血糊糊的,被狼生生吞去了一大塊。
男人臉色蒼白,白眼上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憨子,憨子你咋了?你醒醒,你醒醒,我是海亮啊。”王海亮上去抓住了憨子的手,發現他的手十分的冰涼,他的鮮血幾乎全部流盡。
那雙手上淨是老繭,跟枯樹皮那樣層層皴裂。
“憨子,你別嚇我,別嚇我啊,你走了芳芳咋辦?孩子咋辦?你不能走你還要跟着海亮哥開礦,開廠呢,咱們還要一起致富,你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啊……”
王海亮不能自抑,他的眼淚滾滾而下。:“快,車,叫車……把孩子擡回醫館!!”
王海亮嚎叫起來。
命運的多變總是讓人無所適從,悲歡離合也總是讓人感到無奈。
憨子的樣子讓海亮再一次想起了大夯哥,十年前,他也是這樣拉着大夯哥的手,跟他說同樣的話。
那時候,大夯因爲釘炮眼,遇到了啞炮,被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壓得不成樣子,人也奄奄一息。
大夯是他最好的兄弟,可他不得不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弟離他而去,那種失去兄弟的疼痛至今還讓他記憶猶新
。現在的憨子又是這樣。
憨子是忠厚的,也是海亮身邊的一員虎將,來到大梁山五年的時間,憨子一直戰鬥在修路的第一線,爲海亮挑起了大半個擔子。
爲了修路,憨子幾乎付出了生命的全部,他不計較任何的報酬,也沒有計較過任何得失,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幫着海亮哥修出一條光明大道,報答他當初的救命之恩。
建廠以來,憨子很少回家,家裡的老婆都荒廢了,現在甚至付出了生命。怎麼能不讓海亮感嘆。
憨子終於睜開了眼,眼珠活動了一下,嘴脣哆嗦起來:“海亮哥……海亮哥,俺……不行了。”
王海亮緊緊拉着憨子的手泣不成聲:“住嘴!憨子!我不准你死!命令你不許死!你狗曰的敢死,老子絕不放過你!
憨子緊緊拉着海亮的袖子搖搖頭,竟然露出了微笑:“別……俺……俺知道……芳芳跟孩子……你幫俺……照顧她們……”
海亮發現憨子的眼珠再一次失去了光彩,那隻手也從他的手掌上滑了下去。
他的心裡一沉,悲痛的憂傷立刻潮起,淚水再次滾滾流出。
“車!快呀,車———!建國,你狗曰的幹什麼吃的!”王海亮又嚎叫起來。
這時候的張建國,正在搖柴油機,因爲是冬天,太冷,三馬車一時間搖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