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滋溜喝了一口酒,皮笑肉不笑說:“呀,海亮哥,咋是你?你咋到我的小廟裡來了,真是貴客臨門。”
王海亮的面目很冷峻,一下把二狗從門裡拉了出來,說:“你跟我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二狗一挺胸怒道:“有什麼話在這兒說,我沒那個閒工夫。”
王海亮怒道:“你出來不出來?我怕你乾的醜事被你自己錄製下來,是爲了你好。信不信我把你拎出去?”
王海亮一伸手,揪住了二狗的脖領子,拖住就走。
張二狗諾大的個子,被王海亮拎的跟只小雞差不多。
他心裡不由暗暗佩服海亮的聰明,原來王海亮早已料到,他的屋子裡安放了錄像機。
張二狗的心裡沒底了,到大街上,那還錄個毛啊?海亮殺了他,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害怕了,渾身亂抖,口氣也軟了:“慢着,海亮哥,有事慢慢說,我知道自己當初錯了,不該劫持芳芳,不該把她推下懸崖……。”
王海亮把二狗抓得雙腳不沾地,跟上吊差不多。
來到了大街上,進了一個死衚衕,王海亮手一鬆,張二狗就掉在了地上。
他還不服氣,尷尬一笑:“海亮哥!你到底啥事兒!你想咋着?”
王海亮沒說話,忽然掄起了巴掌,一巴掌抽在了張二狗的臉上。
張二狗猝不及防,感到好像被一大塊石頭砸中,身子滴溜溜轉了好幾圈,最後撲倒在了地上。
他擡手捂住了鮮血淋漓的嘴巴,怒道:“你憑啥打我?”
王海亮怒道:“你個混蛋!乾的好事!不是我打你,我是代表你爹,還有你娘,你媳婦,以及大梁山一千羣衆揍你!
你乾的那點缺德事別以爲我不知道。說!爲啥要在飲料裡下毒?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的名聲臭了不要緊,可你害死了人命咋辦?工廠倒閉了不要緊,全村的羣衆以後的生活怎麼辦?
你也曾經是大梁山的一份子,難道你甘願大梁山的人跟着你蒙羞?老子他麼宰了你!!”
王海亮一撲而上,對張二狗拳打腳踢起來,把他揍了個半生不熟。
最近,張二狗的體格胖了很多,可他跟王海亮動手,連根毛也算不上,王海亮一條胳膊就能對付他十個。
海亮的拳頭落在二狗的胸口上,肚子上,後背上,把他打得嗷嗷大叫,滿地找牙,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
開始的時候他還挺硬,說:“你打吧,打死我算了,大不了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開始求饒了:“饒命啊!海亮哥,到底啥事兒?我不知道自己咋了?饒命!”
他做夢也想不到,王海亮不在傢俱廠揍他,反而把他拉進了死衚衕。
王海亮多聰明,他當然知道,張二狗上次將憨子的爹打敗,用的是錄像機。
這次一定還會用錄像機,跟張二狗一起光屁股長大,他那點小聰明,王海亮早就提放到了。
王海亮說:“你他麼也算好漢,狗屁!!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好漢?爲了一己私慾,暗下手腳也算好漢!我呸!”
張二狗說:“王海亮,你怎麼知道飲料下毒的事兒是我乾的?你有證據嗎?”
王海亮說:“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超級市場的錄像裡已經有了你犯罪的證據,就是你跟秀琴一起把飲料買回家的,別人喝了都沒事,爲啥只有秀琴中了毒?”
張二狗說:“碰巧了唄,是你的產品質量不好。”
王海亮怒道:“放屁!那毒就是你下的,因爲在飲料瓶子上,警方發現了你的指紋,還有秀琴和小曼的指紋。而且在瓶口的邊緣處,還有你沒有擦淨的氯化氫粉末,鐵證如山,你還狡辯?
二狗,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惹下了大禍,你這樣做不但毀掉了大梁山,毀掉了你自己,連你的家也毀掉了?你會坐牢的!!”
“啊?”張二狗一聽蹲在地上不動彈了,整個人呆呆地發傻。
他原以爲自己做的事情滴水不漏,可沒想到會留下這麼多的證據和線索,所有的一切都是功虧一簣。
他被王海亮的拳頭打醒了,身體忽然被閃電劈中,一種莫名的恐懼,內疚,還有痛苦,急襲上腦海。
王海亮說:“二狗,我答應了你爹,無論你怎麼對不起我,我都會放你一馬。
今天,我不僅僅是放你一馬的,我是來救你的!
我不想看着你坐牢,不想看着大栓叔絕後!
無論怎麼說,你都是大梁山的人,都是我王海亮一起光屁股長大的鄰居。
從前我們小,不懂事,鬥來鬥去,我都不往心裡去。可今天,你玩得真過火了,人命大如天!你知道嗎?!!”
王海亮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他真的想一拳結果了他的性命,或者乾脆把他交給公安處理。
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爲他答應過大栓叔,任何事都會放二狗一馬。
秀琴母女是中毒了,但是卻沒有害死人命,事情還有補救的機會。
張二狗徹底傻掉了,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海亮雖然揍了他一頓,可他卻沒有嫉恨。
這種事趕上誰,也會憤怒,揍一頓是輕的,不殺了他就不錯了。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一下子抱上了王海亮的腿,說:“海亮哥,別報警,別報警啊,求求你了,我爹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你說……你說咋辦?我聽你的。”
王海亮嘆口氣,說:“算了,跟你這種人,我無話可說,你讓秀琴撤銷控訴吧。這件事咱們私了。而且我不會拿一分錢。秀琴母女的住院費,還有以後的生活費,你全部一次性付出。
我知道你靠近秀琴,就是爲了陷害她,也是爲了嫁禍於我。你跟她沒有真感情。
只要你以後不禍害她,好好對待四妮,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張二狗一屁股坐在地上,猶豫了半天,感到渾身發冷。
“好,我答應你,我讓秀琴撤銷控訴,可以了吧?”
王海亮擡腿又給他一腳,罵道:“王八蛋!四妮對你那麼好,你狗曰的整天瞎折騰個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踹一腳以後,王海亮揹着手走了。
衚衕裡,只留下了張二狗冰冷的身影。
張二狗沮喪到了極點。
自己部署了半年的計劃,費盡心機,機關算盡,就這麼被王海亮破解了。
他還捱了一頓打,還要包賠秀琴母女的損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看來王海亮真的不好對付啊。
接下來,他的腦子在飛速旋轉,該怎麼穩住秀琴母女,怎麼跟女人脫離關係。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秀琴就像一顆沒用的棋子,應該捨棄了。
這段時間,秀琴對他那麼好,一想到要跟女人分開,二狗還有點捨不得。
同時,心裡還有一種深深的愧疚。
冷風吹得他全身冰冷,他才緩過神來。
他沒精打采回到了傢俱廠,又是一晚沒睡。
……
王海亮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發現素芬沒在家。
他不知道女人到哪兒去了。
本來昨天晚上商量好,今天要一起去看望秀琴的。
秀琴昨天出院了,海亮要跟素芬一起去跟她商討關於損失補償的事兒。
既然素芬不在,海亮只好一個人去。
他路過一家超市,購買了很多東西,有水果,有點心。
秀琴是個好女人,很善良,也通情達理。
張二狗傷害了她,海亮不想女人跟二狗較勁。
秀琴跟二狗較勁,對海亮很不利。
這種事兒一旦鬧大,會直接影響到工廠的銷售。
幫着秀琴撫平傷痛,從那段感情的漩渦裡掙脫出來,和平解決纔是上上之策。
海亮已經打聽好了,秀琴的家距離張二狗的傢俱廠只有一箭之地。住在二樓。
他提着水果點心,來到了秀琴的家門口。
剛要按門鈴,卻聽到裡面有談話聲,兩個女人在聊天,一個是秀琴,另一個竟然是素芬。
原來素芬已經早她一步到了。
素芬的聲音近乎哀求,說:“姐,求求你撤銷控訴吧?放海亮哥一馬,放大梁山人一馬。
他真的很不容易,這些年爲了大梁山,他把什麼都付出去了,他敖幹了青春,蹉跎了年華,他領着我們這些山裡人修了十年的山路,耗費了畢生的心血,才建起了這個工廠。
他是大梁山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妹子求求你,放過她吧?”
海亮聽到了素芬的抽泣聲,女人的聲音如泣如訴。
可秀琴沒有被感動,女人還是硬着心腸,說:“妹子,這樣的黑心廠商,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們的產品不合格,會害死很多人的。
不是我不放過他,是法律不放過他。他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素芬說:“姐姐,求求你看在妹子的面子上,饒過海亮哥,我們是遭人陷害的。”
“是嘛?那好啊,證據呢?拿出證據,俺就撤訴。”
“可我們暫時沒有證據,我們願意花錢,你要多少錢,我們都可以給,五十萬就五十萬,但是你一定要把狀子撤回來,好不好?
其實俺跟你一樣,都是苦命的人。你就行行好吧。要不……妹子給你跪下了。”
素芬抽泣一聲,兩腿一彎,竟然真的給秀琴跪了下去。
秀琴在牀上,女人根本沒被感動,反而扭過頭,不去看她。
素芬晃着秀琴的手臂,眼神裡淨是祈求,還流着淚。
轟隆一聲,王海亮在門外被閃電劈中。
他想不到素芬爲了他,會跟秀琴下跪。
女人多年來對他的愛戀,一下子全部涌現。王海亮的心頃刻間被融化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趕緊推開門衝了進去,一下將素芬攙扶了起來。
“素芬,你這是幹嘛?爲啥要跟人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的。”
素芬一邊掙扎一邊說:“海亮哥,俺不是男人,只要秀琴姐把狀子撤回來,你的廠子就沒事兒了,你的心血就保住了,讓我跪,讓我跪呀……。”
王海亮怒道:“你給我站起來!你咋那麼沒出息?我們沒錯的,錯的是張二狗。你給我立正,稍息,向右——轉!坐下!”
王海亮的聲音很大,好比一個炸雷,素芬乖乖地坐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