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若竹滿臉憂傷的來到弘文館,平日裡熱鬧的弘文館異常的安靜,這是柳若竹第一次這麼早到。柳若竹翻看着書本,卻一個字也入不了腦,怔愣的坐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書,字體在她的眼裡模糊不清,她心裡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臨淵還是像往常一樣,穿着月白衣衫精神奕奕的來到書院,只是今日柳若竹沒有去看他,頭一直低着。臨淵不知就裡,以爲是昨晚他沒有出現,小丫頭再鬧脾氣,看着鬧脾氣賭氣的小丫頭,臨淵竟感覺有幾分可愛,小孩子嘛!本就該有自己的脾氣,之前太過於小心,活不出自己的本心,壓抑了天性,現在的她才讓人感覺真實。
柳若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無比認真的看着課本,手也不停的寫字,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柳若竹的字明顯有很大的進步。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臨淵的聲音忽然靠近,柳若竹繼續看書,臨淵也沒有逗留,繼續緩步授業,臨淵總感覺柳若竹在疏遠他,昨天生了何事?讓小丫頭不再與他親近!臨淵懷着疑惑的心情,難道是因爲簫徹?莫不是對簫徹生了心思,不過簫徹這副面貌,很難讓女子不動心。莫名的失落感讓臨淵無心授業,回到案几前,輕聲說道:“大家把剛纔的內容抄寫一遍,然後註上其義和見解。”
“是,先生。”
臨淵看着那個自始至終沒有擡頭看自己一眼的柳若竹,微微有些不適,伸手想要施法探知昨晚的事情,然而又收回了手,臨淵苦澀一笑,暗暗收回了法力。臨淵這一笑,看在柳若蘭的眼裡是那麼迷人,剛纔他是在看我嗎?他對着我笑是什麼意思?柳若蘭的心軟的像一團棉花,有些飄飄然。
這堂課對於柳若竹而言很漫長,從前感覺時間飛快,總是覺得時間不夠,沒想到自己也有度日如年的感覺。直到課業結束,大家紛紛離開課堂,柳若竹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臨淵異常嚴肅的叫住了她“六公主留下。”
看着臨淵難得的慍怒,大家紛紛猜測柳若竹犯了錯誤,都看熱鬧似的駐足門口,臨淵看着門口擠滿的人,嚴厲道:“還想繼續學?”
大家看着發作的臨淵,明明還是溫文爾雅的模樣,卻讓人感覺比簫徹還要可怕幾分,紛紛奪門而出,恐怕殃及自己。待他們散去,柳若竹問道:“先生,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並未。”
柳若竹擡起頭,疑惑的看着他:“那先生爲何留我?”
“昨日學的如何?”
“還好。”
“那今日爲何走神?”
柳若竹看了眼臨淵,心虛的低下頭,腦子飛速的運轉:“昨日夜裡下了雪,炭火熄滅,受了風寒。”
“可宣了御醫?”
“小病而已,明天就好了。”柳若竹心虛的掩飾着。
臨淵鬆了口氣,原是自己誤解了她。不過聽着柳若竹的回答,臨淵卻以爲她自小都是自己熬過來的,對於風寒已經習以爲常,無奈的嘆了口氣:“下午回去休息吧,我去給蕭先生說。”說完就要離開。
“先生!”
“還有事?”
“先生爲何對我這般好?”柳若竹有些不甘心,從他出現就一直對自己很好,別人不肯與她接近,他卻教自己練劍,還爲自己爭取來讀書的機會,夜裡不辭辛勞的教自己練劍,爲何對我這麼好,讓她不知不覺中深陷其中。
“上課走神只是爲了想這個?”
“先生。”柳若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被斥責,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因爲你有孝心,有上進心,還記得圍獵遇到山匪的時候,你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身,而是你的母妃,瘦小的身板風一吹就能倒,卻死死的護着惠妃的轎前,後來你上學堂,勤奮刻苦,從未有怨言,我也只是盡我所能,祝你成才罷了。”
柳若竹盯着那偉岸的背影,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原以爲自己在先生心裡是不一樣的,柳若竹低着頭,淚水不自覺的流到了嘴邊,等她意識到的時候,趕忙擦掉淚水,對着臨淵施禮退去。以前那麼多不公平對待,都沒有他的一句話讓人心痛。柳若竹不知道怎麼回到住處的,她拿着那把劍,銀白色的劍鞘握在手裡涼如冰塊,柳若竹手上一用力,發着寒光的劍仞露出半截身子,柳若竹拿起劍到院子裡舞了起來,好像有一股委屈要發泄,柳若竹一直以來都是你自作多情,先生從未說過喜歡你,爲了避嫌先生都不會踏入你的房間,柳若竹越想越覺得羞恥,蕭先生說的對,你就是貪得無厭、厚顏無恥的人。
下午柳若竹像往常一樣,去校場和其他人等着簫徹,簫徹踏着穩健的步子朝她們走來。看到柳若竹的那一瞬間瞳孔不自覺的縮了縮。簫徹慢慢走近他們,每走一步他們就緊張幾分,這種壓迫感讓他們本能的害怕,乖順的站好靜靜的等着簫徹的教導。簫徹還算滿意的看着他們:“今天先試試你們的功夫,看看你們底子如何!”
試功夫?誰不知道蕭先生是武狀元出身,在場的公子小姐都是跟着皇子公主混日子的,很少有幾個武功上的了檯面,要說文的他們還可以,武的真真是拿不上臺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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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先來?”
衆人低着頭,安靜的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太子昂首闊步站了出來:“先生,請指教。”
說完就做好姿勢,目露狠色的看着簫徹,簫徹站着不動,這無疑是對太子的挑釁,太子面上有些掛不住,疾步走向簫徹,拳頭靠近簫徹胸前之時,簫徹淡定的攥住他的手,一個用力,太子柳建業被甩到了一邊,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衆人見狀更是不敢上前移步,把頭埋的更低,怕被先生髮現點名。
“底子還可以,卻太過焦躁,身爲儲君,記得喜怒不形於色。”
“學生謹記教誨。”柳建業心雖不甘,卻也不是狂妄之徒,雖沒有父王的容量,也有大家風範。
簫徹看着埋頭的衆人,一下子沒了興致,凡人還真是嬌氣,纔剛開始就怕成這樣,簫徹注意到柳若竹,她是唯一一個沒有低頭的人,就連旁邊的柳若馨都不敢擡頭,她卻仰着頭,不過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莫非真如臨淵所說生了病?
“六公主想試試?”
柳若竹聽到有人叫她,茫茫然看着說話的人,又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衆人,瞬間明白了,柳若竹恭敬的說:“請先生賜教。”
柳若竹伸出手去觸碰簫徹的衣襟,簫徹一個躲閃,柳若竹撲了空,柳若竹再次向簫徹發起進攻,簫徹看着軟綿綿沒有一點力道的招數,不耐煩的擡手把她扔到一邊,柳若竹仰臥在不遠處,簫徹收回手看着大氣都不敢喘的衆人:“如你們這種水平,跟廢物有什麼區別?”
柳若竹從地上爬起來,走近簫徹看着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反駁:“先生憑什麼說我們是廢物!如果我們都能打敗你,那要先生來又有何意義?讓你來教我們,不是一直打擊我們。”
“很好,這就是臨淵教出來的禮儀。”
“關林先生什麼事?”柳若竹有些緊張,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她難道又給先生惹麻煩了。自己也只是說了實話啊。
簫徹看着柳若竹慌亂的眼神,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收起你的那些心思,臨淵不在這,也沒人看你表演。”
柳若竹羞憤的看着他,想要反駁,簫徹卻轉身對衆人道:“基礎太差,從今天起,每日圍着校場跑兩圈,然後再上課。”
大家唯唯諾諾的不想動,太子卻一聲不響的跑了起來,衆人見太子都服從了命令,面面相覷也開始跑起來。雖說太子傲慢卻也不是小肚雞腸,心胸狹隘之輩,作爲下一屆人皇也算合格。
申時已到,各個宮殿開始用餐,柳若竹在母妃的寢殿裡用餐,惠妃看着眼前的一雙兒女,慢悠悠的開口:“竹兒,聽說你今日頂撞了先生,可有此事?”
柳若竹一愣,母妃消息還真快,前後不過兩個時辰,柳若竹忐忑的道:“女兒一時口快,而非成心。”
惠妃面不改色的給六皇子碗里加了一塊魚:“無事,記得下次不要魯莽,兩位先生是你父王的座上賓,要以禮相待。”
“是,女兒謹記。”
惠妃沒有說話,亦爲她夾了一塊魚,徑自喝着碗裡的粥。吃過飯,姐弟倆就出了正殿,柳繼業叫住了柳若竹:“六皇姐,你今天好威風啊,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看着比自己矮半截的皇弟,柳若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想起林先生曾經教過我,向不公平說不,我就腦袋一熱,就頂撞了蕭先生。”
“林先生怎麼沒有教過我?”
聽着七皇子的抱怨,柳若竹紅了臉頰。七皇子沒有看她,繼續道:“不過說起來,蕭先生確實有些過分了,還是林先生好,對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哪像蕭先生那般,成天板着一張臉。”
晚上臨淵像往常一樣,帶着晚夕來到偏殿,晚夕教她習文練字。半個時辰後,二人出了臥房來到院落裡。柳若竹正舞着箭,卻不知爲何,劍就不聽使喚的朝着晚夕刺去。
“晚夕姑娘小心。”
晚夕急忙躲閃,可是劍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衝着晚夕刺去,晚夕用內力抵擋幾下,竟有些擋不下。晚夕感覺有人在操控着劍。柳若竹想要放下劍,劍柄像沾在手上一樣。這時臨淵發動內力,改變了劍的方向,這股力量是——簫徹。臨淵意識到這一點,對着晚夕說:“照顧好六公主,我去去就來。”
晚夕也意識到了,認真的點頭:“哥哥小心點。”
“放心吧,他不會傷我的。”臨淵運用輕功飛過宮門,化作一縷黑氣飄在空中。找了片刻,看見簫徹站在空中注視着柳若竹。
“簫徹兄,這是何意?”
“臨淵,你真當我們神界好欺負,你助她我已是讓步,現在這般豈不是太過。”
“如果真的放棄了,你下凡來做什麼?又爲何多次探她的靈識?”
“本君自有道理。”
“簫徹兄,何不放下偏見,用心感受一下,或許你會改變想法。”
“你可知她對你的心思?”
“……”
“你好心幫她,她卻生了齷齪心思,這就是人性。”
“感情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你孤立她十幾年,突然有一個人對她好,讓她產生了依賴,不過剛十五歲,還未笈笄的小丫頭分不清感激和感情的。”
“哼,我看她分的很清楚。”
“簫徹兄,前五世的慘絕人寰,她已經記住了教訓,當年她也是無心之過,何不放她一馬,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已經給過你面子了,不然晚夕是出不了天宮的,神界的恥辱,總有人要承擔。”
“她已經承擔了百年,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你救了兩個,還想再救一個,天地之法,魔尊竟視作兒戲。”
“百年的苦果已嘗,該受的你已經十倍百倍的加諸於她,難道真要她魂飛魄散纔可罷休?”
“百年前能做到袖手旁觀,如今又發的哪門子慈悲?”
二人言語激烈,你來我往各不相讓,慢慢的天色越來越黑,月亮被遮住了,突然颳起了大風,晚夕擔憂的看着天象。柳若竹被刮的睜不開眼睛,寒風刺骨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晚夕姑娘,我們先回屋吧。”
“啊?好。”晚夕護着柳若竹進了房間。空中二人僵持着,各自發動內力,蓄勢待發,二人一動不動,誰也不敢先出手。二人明白出手之後就不是兩個人的事,還有個琥幾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易朔和君殊看着突變現象,感應到臨淵和簫徹的氣息。二人施法來到二人身邊,易朔很少見臨淵發火,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見過神君。”
君殊也感到了,看着渾身散發着寒氣的簫徹,這是發生了什麼?和那個凡人有關?君殊對着臨淵施禮:“見過魔尊。”
二人慢慢的收回內力,月亮慢慢出來,風力戛然而止,晚夕這才放下心來。
“簫徹,何苦跟一個凡人過不去?”
“我神界因她顏面盡失。”
“我們先各讓一步,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