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永遠別傷害他人,要麼殺戮,別眨眼,別放過一個。】
瞳櫻一身盛裝坐在那裡,因爲戴的是銀花冠,所以將劉海抿的很淨,耳朵上掛着流蘇耳墜,花冠前方插有六根高低不齊的銀翹翅,還插高約一公尺的銀牛角,角尖系彩飄,銀冠下沿,圈掛銀花帶,下垂一排小銀花墜,她微微低着頭,脖子上戴的用銀花和小銀環連套而成有好幾層的銀項圈,前胸戴銀鎖和銀壓領,胸前、背後戴的是銀披風,下垂許多小銀鈴。綠褐色的衣服上只有兩隻衣袖纔是火紅色的刺繡,袖口還鑲嵌着一圈較寬的銀飾。袖子短短的,露出手腕,上面戴一排明亮的銀手鐲,百褶裙很長,緊緊連着地面。
這是她第二次爲他穿上嫁衣,她要再次嫁給他。
這次,不會再有傷害了,因爲……………
門被輕輕推開,重黎走進來,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沒有換衣服,只是那一身常服,站在瞳櫻面前,靜靜地看着他。
託上次成親的鴻福,瞳櫻也是這樣一身打扮,才讓重黎看到她右邊鬢角和頸上的那顆痣。
一切就像夢一樣,詭異的回到過去。
他知道她不會真正嫁給他,她也知道他早就知道她一直以來的動作,絲毫不避諱不畏懼就是爲了向他傳遞她要殺他的信息。
瞳櫻也擡頭極溫婉的看着他,含着微笑,和那次婚禮一模一樣,好像,她還是那個只會喊着愛他的女孩。
“喝杯酒吧。”重黎轉身,倒了一杯酒,端了起來。
不知爲什麼,他竟在也不能與她對視,她對他的好,他知道都是溫柔的刀,雖軟,卻刀刀逼人。
瞳櫻站起來,渾身銀飾作響,她緩慢移至重黎身邊,接過酒杯,又是一笑,與重黎交叉手腕-----
那次,喝的也是交杯酒。
門通的一聲被撞開,鳶伊站在門口氣喘吁吁:“重黎大人別喝,那酒有毒!”
瞳櫻的毒術都是重黎教的,他又怎會不知,頓了頓,緩慢的,徑自飲下。
“重黎大人!”鳶伊大喊,想要進來,卻被重黎一句話攔在門外。
“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重黎大人!”
重黎不再說話,冷冷的看向鳶伊,嚇得鳶伊瑟瑟發抖。
“出去吧,就這點毒,還殺不死他。”瞳櫻端着酒杯,笑的格外仁慈,頗有幾分師母的味道。
鳶伊只好出去。
重黎這才轉頭看向瞳櫻,燭光下,瞳櫻越發文靜了。
重黎驀的鬆開手,酒杯摔落地下,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聽到聲響,門外立刻涌進許多人,看見重黎好好地站在那裡,有些面面相覷,想要往外退去。
“不用退了”瞳櫻也鬆開手,任由裝滿酒的酒杯跌個粉碎。
“你好像很清楚。”瞳櫻揚眉。
“這招有點老。”重黎也笑了:“當年我殺尊師是用的就是這招。”
“是嗎,”瞳櫻再度揚眉:“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轉身,揚手:“抓了。”
重黎被抓後,收到已將阿依瑪逮捕的消息的瞳櫻速速趕到長老嗣。
“怎麼樣,'海蜃'的味道不錯吧。”瞳櫻坐在椅子上,俯視着被綁了個結結實實跪倒在地上的阿依瑪,笑的有點得意,也有點冷。
“你把我阿哥怎麼樣了!”阿依瑪掙扎着起身,奈何身重毒藥。
海蜃,是瞳櫻從重黎原先服用的丹藥'彼岸'提取粹純的,比'彼岸'更具藥性,服用後會讓人手腳無力,神情恍惚,好像陷入夢幻。
瞳櫻低着頭取下手上戴的首飾,淡淡的說道:“我殺了。”
等取完後,瞳櫻這才擡頭看着下面的阿依瑪滿是不可思議的驚訝。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他殺了我孩子,我自然也是要殺他的。”
“你會後悔的!”阿依瑪豈止是難過,簡直是悲痛欲絕,她的阿哥,就這麼,死在了他女人的手上。
瞳櫻低下頭抿嘴一笑,沒有反駁,好像知道阿依瑪會說這句話。
“說完了?”
“你就不怕事情敗露,你會不得好死嗎?”
“我當然怕,”瞳櫻站起來,有些無措盯着虛空,好像看到了什麼,隨即笑笑:“這還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將神山大換血,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不知道你倆代表什麼”揚了揚眉,隨即又說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認證據,不認人。”。
派人拿到代表十長老權力象徵的月輪項鍊,還有自己手中的在重黎房間找到的祭司權杖,拿起《祭祀法典》,瞳櫻便走向大殿。
拿出《祭祀法典》,關於傳承人的繼位這一章,瞳櫻斷章取義只找出於自己掌權有利的部分,拿出長老象徵,祭司象徵,還有長老嗣爲其'專門'打造的'教主象徵'----鳳鈴,於是,瞳櫻就成了衆位教徒心中最合適的繼承人。
什麼叫自討苦吃,瞳櫻在心裡暗暗嘲笑重黎,如果不是他要換人,她瞳櫻又怎會成爲整個大紫明宮除了徐酆之外最清楚法典的人,重黎被囚,阿依瑪也已經死了,只要把徐酆殺掉,剩下一個鳶伊更是翻不起什麼大浪,哼,當初重黎爲怕她奪權,方纔墮她子,將她囚與牢房,現在她偏偏要把大紫明宮毀掉,讓他親眼看着,這,就是她對他最深切的報復。
就'毒殺十長老之首阿依瑪大人'的罪名讓教徒將殺個半死的徐酆帶上來,親手處死他,又將無權無勢的鳶伊囚禁火牢,她,瞳櫻,報仇之路,這纔是堪堪的告一段落。
放下權杖,瞳櫻坐在牀邊,不知道想些什麼,隨即閉上眼睛,躺倒在牀上。
她,瞳櫻,已經說到做到了,打敗重黎,殺了阿依瑪,奪得大紫明宮。
可她還是不快樂。
她曾說過,這次婚禮,不會再有傷害,因爲她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婚禮是假的,溫存是假的,愛情也是假的。
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囂:你不能這麼對重黎。
不能,爲什麼不能,他那麼對她,傷害她,背棄她,她爲什麼不能這麼對他。
你是愛他的,我知道,你是愛他的。
你不知道,我不愛他了,我早就不愛他了!我恨他我恨他!
那你爲什麼難過,他快要死了,你爲什麼難過?
是啊,我爲什麼難過,我爲什麼要難過,我報了仇,我要笑。
你在難過。
我沒有難過沒有難過沒有難過。
瞳櫻裂開嘴,就那麼躺在那裡,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沒有難過沒有難過沒有難過。
她沒有難過,她在笑,她沒有難過,她不會難過。
“嗚”有什麼奇怪的聲音混了進來,瞳櫻停了下來。
鼻子好疼啊,她轉身,將臉埋在錦被裡。
真的好疼啊,疼的她都有點想哭了。
哭吧哭吧,那個奇怪的聲音又冒出來了:重黎看不見了,你可以放心的哭了。
重黎不在這了,那我就放心了------
就讓我哭一次好了,就一次好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哭了。
少女顫抖着身子,緊緊抓住被面,捲曲着,翻滾着,嘶啞着,歇斯底里的。
月神啊,救救我吧!
於是,門外站崗的侍衛都愣了,他們的新教主大哭起來,好像小孩子丟了心愛的娃娃一樣傷心,只是,愣了一會,就又看着面前的美景----
那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紅,一大片,就向流動的血液,散發着清香。
-------門外的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