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害怕的東西,就在身體裡流着呢】
那時的她,從來不知,大紫明宮祭司重黎天生瞳術,凡是和他對視過的,只要他想,都會被他控制,
就這樣,女孩醒來之後,發現還在滴血的右手腕,握着那柄曾經砍傷她的柴刀,而她的親人,卻一個個死在她的面前。
血肉模糊。
夜辰被瞳櫻下令趕下神山之後,就有人邀請他加入'逐月會'。
大紫明宮崇尚月神,以月神爲代表,所謂的'逐月會',自然就是驅逐大紫明宮,殺了瞳櫻的組織。
南疆的人們受不了了。
用糧食血肉供奉的神,竟然是黑暗的傳播者,瞳櫻教主變得越來越暴躁殘忍,不停地用殺戮換取內心的平靜與子民所謂的安詳。
她不再是神了。
他們不再信仰她了。
南疆百姓怨聲載道,連教中人士都爲了保命敢怒不敢言,所以,'逐月會'僅僅成立三天,就吸引了大批教徒。
而'逐月會'的創始者,竟是大紫明宮'四仙子'中的東陽仙子魅伏和北陽仙子鹿雨。
多麼響亮的一巴掌。
狠狠地打在瞳櫻的臉上。
【在寒冷的夜晚獨自醒來,眼角乾澀的迎接這個陌生喧囂的世界。】
月色中,紅衣少女吧安安靜靜的坐在被花圍繞的石頭上,默默的吹着笛子。
當她親手將爹孃哥哥和村裡人送上了西天后,她就真的只屬於重黎一個人了。
重黎就這樣,一手摟着年幼的她,一手端着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廢了那時的教主。
微笑的看着阿依瑪懲罰那些'犯重罪'的人,叫她觀看,溫柔的教她動手。
那時候的他總是莫名的暴躁,經常下山去掠虜那些據說是過的'幸福美滿'的孩子,不管他們哭喊,逼迫他們進入大紫明宮,給他們無上的榮耀,讓他們接受所謂的萬聖朝拜。
他的性格溫柔,脾氣卻怪,極易對一切失去興趣與耐心,當他對哪個孩子失去興趣的時候,便會絕情的拋棄他們,毫無預兆的奪取他們僅剩的可憐的一切。
她曾經是被他拋棄的其中一個。
在她沉淪往事的時候,他遇到另一個女孩,那女孩脾氣暴躁,性格古怪,但是卻很討重黎歡心,重黎很寵她,親暱的叫她'丫頭',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包括當時她的大紫明宮教主之位。
就這樣,重黎將她帶入了陌生的權力的頂端,又親手將她推了下去。
她被剝奪一切權利,廢除教主之位,打入水牢。
水牢裡很恐怖啊,唯一的一絲光亮在散發着惡臭的水面上四射開來,能聽見不知名的東西啃食東西的聲音。
偶爾,還會在角落裡拾到零碎的首飾和破碎的手札。
根據首飾的形狀和手札的內容,她知道,這裡曾經關着許多教主和祭司。
而他們,終其一生,都沒有再踏出這個水牢半步。
在其他牢房關着的人的尖叫聲中,她忽然明白,或許自己,真的,永遠出不去了。
【不停的有人說我長大了,我想指的是我沒有再對誰大哭大嚷,而長大的意思就是沉默起來接受一切。】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想死,她請求重黎大人將她放出來,她發誓她會做得很好,會讓她滿意,成爲他最得意的作品。
重黎早已不記得瞳櫻是誰,也早忘了到底是因爲什麼將她關起來,所以對她的生死早已無所謂,就將她放了出來。
爲了不讓自己再回到那個地方,爲了不讓自己再被丟棄掉,她費盡心思,時時刻刻討他歡心,哄他高興。
丫頭可以做到的,她要做得更好。
她性格古怪,她就要比她還古怪。
她殘忍,她就要比她還殘忍。
她驕傲,她就要比她還驕傲。
在他注視不到的地方靜靜捕捉他的每一絲神情,揣摩他的想法用意。
就這樣,陰狠,殘忍,燥戾,猙獰,痛恨在女孩臉上一一浮現,從僵硬,到習慣,到生動,到再也分不開。
那時候,他的眼神很冷清,很淡然,除了阿依瑪,只有在看到丫頭時纔會顯現出一絲溫柔,像一塊溫潤的玉,包圍着丫頭,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而看到她,深邃的眼瞳滿滿的全是沉鬱的虛無,彷彿一片看不見底的沼澤,裡面埋葬着諸多死去的東西。
比如―――瞳櫻曾經猜測,會不會是他那死去的過去?
終於,她打敗了那個丫頭,重新回到了大殿的金座上,抽出象徵權力的金刀,砍了丫頭千刀萬刀。
丫頭倒在那裡,眼睛睜的大大的,滿眼的不甘心。
原諒我吧………………
是重黎說的………
是他說的,每一個上位者都是由鮮血和白骨累積起來的。
那麼,爲了我能活下來,就請你做我第一個墊腳石吧。
陰鬱狠毒的眼神糅合成可怕的平靜,未滿八歲的女孩滿身是血卻絲毫不在意,丟掉金刀,轉身迎着重黎越發喜悅稱讚與寵溺的眼神,時隔兩年,再次坐在金座上,接受萬聖朝拜。
“吾等參見教主!”
她不要再被拋棄,她不要再次跌進地獄,終有一天。
她會站在權力的置高峰。
她會親眼看着所有那些曾經嘲笑欺騙背叛拋棄傷害她的人,一個個全部匍匐在她的腳下。
特別是他―――
眼神如箭般的射向向她彎腰行禮的白衣男子。
重黎―――
嘴角不帶感情的揚了揚,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平身。”
【我想沒有什麼能比跟你一起死去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不會殺你的。”
重黎聞言擡頭,看着站在對面的女孩子故作冷靜的重複着:“我不會殺你的。”
重黎笑笑,放下毛筆:“爲什麼?”
停了良久傳來瞳櫻悶着的聲音:“沒有爲什麼。”
重黎愣住,看的瞳櫻好像有點癡了:“那樣也好。”
看着對面成功擡起頭的瞳櫻看向他,重黎又笑笑:“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
“我們”,重黎有點遲疑地開口,頓了一會緩緩說道:“成親吧。”
溫潤淡然的嗓音在這個光影斑駁的房內散開,帶來一些涼涼的花香,重黎的瞳孔有些深,彷彿像黑暗一樣,緊緊抓住她,她有些緊張,也有些無助。
“我………”瞳櫻想重複,可好像又想起什麼臉又暮地紅了。
直到看見她臉紅,重黎這才鬆了一口氣,靠在身後的錦被上:“怎麼樣,同意嗎?”
話音剛落,瞳櫻臉又唰的一下白了,冷冷道:“不可能。”
重黎笑笑,淡淡道:“是嗎?”語氣一如往常,帶着不可一世的傲氣和冷漠,他擡頭,看着對面瞪着他的瞳櫻,難得的生了一回氣。
“我給你三天,三天後,洞房花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