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奶奶離開家,她站住,說:“奶奶,我想去看看爸爸。”
奶奶嘆了一聲,說:“曼雲,你別拖延時間了,我昨天下午去看過你爸爸,說了我們要回老家,但他什麼都聽不懂,就會傻笑。走吧,我們趕時間,以後你再回來看他。”
左曼雲沒有辦法,只能跟奶奶到了車站。
一切都是奶奶在忙,左曼雲恍惚得厲害,她不知道奶奶買的哪裡的車票,更不知道她已經被奶奶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到站了,旅客朋友們請按次序下車,不要擁擠,請拿好自己的行李。”
售票員一遍又一遍地招呼,左曼雲充耳未聞,她想楚雲墨,想得心尖兒痛,痛得渾身打顫。
雲墨!爲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雲墨!這一生,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嗎?
“曼雲!曼雲!下車了!”
奶奶的喊聲驚醒了左曼雲,她急忙抹掉眼淚,回頭一看,車裡只剩她和奶奶了。
婆孫倆下了車,左曼雲四處張望,發現這是一座極爲陌生的城市,她驚訝地喊:“奶奶,您不是說回d市老家嗎?這是哪裡?”
奶奶說:“我不是說回d市老家,而是回你姥姥的老家。”
“我姥姥的老家?我姥姥的老家不也在d市嗎?”
“不是,這是你姥姥的孃家。”
“我姥姥的孃家?”左曼雲睜大紅腫的眼睛看着這座陌生又繁華的大城市,問:“那這是哪裡?”
“c市!”
左曼雲跟着奶奶走出車站,她從不知道姥姥還有一個老家,但現在想想又覺得不奇怪了,姥姥當然也是有孃家的人。
左曼雲打起精神,一邊走一邊看,問:“奶奶,那您的孃家是在這裡嗎?”
“不是,”奶奶回答:“我的孃家就在d市。”
“哦,以前從沒有聽您提起過。”
“我孃家已經沒人了,我也多年沒有回去過,提也沒什麼用處。”
“那您現在怎麼想回到這裡?”
“爲了你不再被周雲浩糾纏。”奶奶回答得很乾脆。
左曼雲默然了,看來,奶奶是絕意要讓她和楚雲墨永遠不再見面了,楚雲墨再聰明,他又怎麼能想到奶奶會把她帶到這個與她和奶奶都沒有一點關係的c市來?
走着走着,奶奶忽然站住,看着一個地方發呆。
左曼雲擡頭看過去,只見那是一座豪華的大廈,五十層高的樓層,上面有四個金碧輝煌的大字:“轉角天堂”。
左曼雲問:“奶奶,您在看什麼?”
奶奶說:“你姥姥的孃家,以前就在這裡。”
左曼雲驚訝地問:“我姥姥的孃家很有錢?”
“不是,”奶奶搖頭:“以前這裡是一片低矮的平房,我幾十年沒有來,這裡已經全變了。”
“哦,”左曼雲問:“奶奶,那您是怎麼認識我姥姥的?”
奶奶沉吟了一會兒,說:“你姥姥結婚的時候我們認識的。”
“那是不是我姥姥結婚後回孃家,您跟她到這裡來過?”
“是的,我只來過一次。”
奶奶搖搖頭,繼續往前走,說:“現在都變了,她孃家已經沒有人了,房子大約都充公了。”
兩個人走了很久,奶奶站住了。
左曼雲發現這裡是城郊,奶奶說:“這裡的房租可能便宜一點,我們先去租間房子。”
要切斷跟楚雲墨的一切關係,左曼雲不敢再用他卡上的錢,她把自己這一年掙的工資拿出來租房子,置辦傢俱,就所剩無幾了。
忙了好幾天,才安頓好了住的地方,奶奶說:“曼雲,你要另外取個名字,取個周雲浩想不到的名字。”
左曼雲說:“另外取名字沒有身份證,我沒法找工作。”
“那就別工作,我出去工作就行了,你就在家裡呆着。”
左曼雲很無奈,奶奶寧願她去打工白養着她,都不讓她再跟楚雲墨有任何聯繫。
她只得問:“那取個什麼名字呢?”
奶奶想了好一會兒,說:“跟你姥姥姓吧,姓餘,叫餘什麼。”
“餘小云?”
“不行,不能帶雲字。”
左曼雲想起了佟如月,說:“那就餘如月?”
“也不行。”
左曼雲想了好一會兒,說:“那叫餘詩云吧,詩人的詩。”
“名字裡有云字。”
“奶奶,您叫曼雲已經叫習慣了,名字裡帶一個雲字,您繼續叫曼雲,纔不會讓人懷疑。”
奶奶想想也對,唸了兩遍“餘詩云,”說:“叫徐詩云吧,如果姓餘,也容易讓人聯想到你母親。”
“行,那就叫徐詩云。”
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奶奶接着說:“曼雲,明天我們先去醫院拿掉孩子。”
“奶奶,我……”左曼雲想求奶奶留下這個孩子。
不能跟楚雲墨在一起,就讓這個孩子陪着她也行啊,奶奶年紀大了,她老人家總有一天會離開,到那時候,左曼雲身邊至少還有個親人,不至於讓她太孤獨。
奶奶打斷了她:“曼雲,奶奶已經發過誓了,你是不是想看着奶奶死?”
“奶奶,”左曼雲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答應您,明天就去……”
左曼雲不知道奶奶的心腸爲什麼變得這麼硬,逼她跟楚雲墨分手不算,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放過!
就算她和楚雲墨做錯了什麼,可孩子又有什麼錯?他還沒有看見這個世界上的第一縷陽光,就要被殘忍地扼殺了!
楚雲墨抽不出身,託他的戰友到左曼雲的老家d市去找左曼雲,又讓軍部的侍衛在a市幫着找,連左奶奶的孃家都找過了,但都沒有找到。
找不到左曼雲,楚雲墨既擔心又難受,他怕遺漏了什麼,把佟如月約出來詳細談了談,但佟如月說的跟那天在電話裡說的一樣,因爲她沒有見到左曼雲,無法知道她離開的細節。
楚雲墨說:“我媽去找過曼雲她奶奶,我估計是我媽說了過份的話。”
佟如月說:“我們認識左奶奶這麼多年了,她不是一個小家子氣的人,不至於爲你媽媽的幾句話就逼曼雲跟你分手,更不會因爲這個就逼曼雲拿掉孩子。”
楚雲墨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奶奶這樣做是另有隱情?”
佟如月點頭:“很有可能。”
楚雲墨皺皺眉,說:“我回去跟我父母談談,看看他們到底對奶奶說了什麼。”
佟如月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解釋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你遺漏了的地方,我會發現。”
楚雲墨同意了,他知道佟如月很聰明,而且女人有女人的敏感,也許她真的能發現什麼。
楚雲墨帶佟如月一起回到家裡的時候,肖秀英大爲驚喜:“哎喲喲,小月啊,你來了?快請坐!快坐!”
肖秀英本來在玩麻將,這時候忙着喊麻友們:“不打了,不打了,我兒媳婦來了,散了散了。”
幾個女人把楚雲墨和佟如月“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地好一陣誇獎,才告辭離去。
肖秀英又忙着喊保姆阿姨沏茶,洗水果,她親自捧出糖果放在果盤裡,不斷叫佟如月吃。
母親對佟如月毫不掩飾的熱情,讓楚雲墨很無語。
佟如月的應對很得體,既不過份親熱,又不疏遠。
楚成澤聽見保姆阿姨報告後,也回到了樓上。
四個人圍着茶几而坐,寒暄了幾句後,楚雲墨言歸正傳:“爸爸,那天您跟曼雲她奶奶是怎麼說的?”
楚成澤說:“我從醫院到了她家,跟她說了你和她孫女兒的婚事,她開始不答應,說她們高攀不上,我保證不會讓她孫女兒受委屈,她才勉強同意了。”
“您十一點過離開的?”
“嗯。”
“您沒有在她家吃飯?”
左奶奶熱情好客,她不會不留楚成澤吃午飯。
楚成澤回答:“她有留我吃飯,我覺得不方便,就到你的軍部去看了看。”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晚上,我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過了。”
楚雲墨轉頭看向肖秀英:“媽,您對曼雲她奶奶說了什麼?”
“我?”肖秀英眨眨眼:“我哪有對她說什麼?你爸爸一個人去的,我又沒有去……”
“媽!”楚雲墨的嗓門突然擡高,眼神很可怕:“您知不知道,因爲您,曼雲和她奶奶失蹤了,我再也找不着她了!您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怎麼回事?”楚成澤看向肖秀英,眼神也嚴厲起來。
楚成澤知道兒子既然敢這麼質問他母親,就說明他有十足的證據證實肖秀英到過左曼雲奶奶家!
屋裡很安靜,這安靜的氣氛卻又十分詭異,佟如月情不自禁感到有些緊張,她覺得空氣中有濃濃的火藥味在漫延,她的心情很壓抑,但此刻她不方便說什麼。
如果現在換成是左曼雲坐在這裡,只怕已經嚇得眼淚汪汪的了。
這是兩個當過兵的男人,兩個都是軍隊裡的高級軍官,他們在幾萬士兵面前一站,隨隨便便掃一眼,全場會立刻鴉雀無聲。
這樣兩雙凌厲的眼睛同時投在一個人的臉上,那聲勢就更加駭人了。
肖秀英也慌了,楚成澤儘管平時不太管她,但在關鍵問題上,她還是有些怕他的,他是不怒則己,一怒必然會大動肝火!
“我……我就是叫她別讓她孫女兒跟你來往,我錯了嗎?我這還不是爲你好?”肖秀英強辭奪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