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胖道:“我們考古系是個冷門專業,存在一個普遍的現象,有些師兄師姐讀到大二會通過關係調到別的專業。不知道你會不會調到別的專業?比如說,你的第一志願通信專業。”
廖峰笑着的臉一下子陰下來了,好像被說中了心事。教室裡鴉雀無聲,**味又加重了一重。
通過關係調專業是個大學裡的潛規則,廖峰的爺爺是個市長,雖然他說爺爺已經退休了,但關係網在那呢,能量不會小。每年考古系都會有幾個靠關係調專業的學生,因爲這個專業畢業後真沒多少前途,讀起來也很乏味。相較於重新復讀考上自己喜歡的專業,調劑到一個不喜歡的冷門專業再通過關係調到好專業這個辦法更省心,更划算,更便捷,這就是所謂的“曲線讀大學”。
如果廖峰大二要調到別的專業去,同學們和老師對他的認同感會降低,那感覺就像他是別的學院暫時寄養在考古學院的學生。
廖峰這次沉默了五六秒鐘,剛要張口說話,楊胖卻打住了他,道:“如果爲難,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我的提問結束。”
說完,楊胖坐下來了,嘴角帶着邪笑,像是打了一個勝仗,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廖峰一頭黑線,剛纔給自己加的分,一下子掉了不少。同學們看他的眼神都有點變了,剛纔是羨慕嫉妒恨,現在是鄙視。
廖峰會就這麼被楊胖子的一個問題給打敗了嗎?
不,不會的,如果他這麼容易就被打敗,對不起他曾經肩挑的五道槓。
“不滿大家說,我確實有調專業的打算,我想在坐的同學中間有這種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但是,我在考古系一天,我一天就是考古系的人,我會盡一天的職責,盡一天的本分。即使將來我哪天離開考古繫了,去了別的系,我也會爲我曾經在考古系呆過而感到自豪榮幸,我會記住你們每一個人,你們的歡聲,你們的笑語。再說了,調專業也只是我現在的想法,也許等我對考古繫了解多了,我會愛上這個專業。我想,以上種種並不影響我做一個好班長。如果大家信任我,認可我,請投我一票。謝謝!”
說完,廖峰鞠了一躬,然後走下講臺。他這一番“真情自白”聽得大家一愣一愣地,包括楊胖子都震住了,真特麼會說啊。
啪啪啪,臺下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掌聲肯定是給廖峰同學的,因爲人家灑脫。
楊胖子看着入座的廖峰,直翻白眼。
廖峰演講過後,輪到陸飛了。
唰唰唰,同學們的目光從廖峰身上移開後,又一次匯聚到陸飛的身上。
如果說剛纔楊胖子對陸飛競選班長還有一點信心的話,經過自己的兩個發問,信心全沒了,因爲對手太強大了。
“不想競選就算了。”楊胖子苦笑着對陸飛道,“這孫子太厲害,你贏不了他。”
陸飛筆直的坐着,雙眼看着黑板,面無表情,沒人知道他心裡想着啥。突然,他側臉看了一眼胖子,眉頭一皺,嘴角一撇,道:“慫的人是你!”
一句話說完,陸飛突然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渾身上下竟然透着兩個字-自信。
“我…去…”楊胖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誰給你的自信啊?”
坐在他身後的凌音老師欣慰的笑了。說實在的,凌音老師剛纔有認爲陸飛不敢上去競選,她看得出來陸飛是個內向的學生,沉默寡言的那種,而且極不自信。從陸飛的這種性格可以看得出他和廖峰同學是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環境中長大的。
“現在陸飛同學做演講,大家給他一點鼓勵。”凌音老師站起來道,兩隻嫩白的小手啪啪啪,拍得很響。
同學們都很給面子,包括競爭對手廖峰,大家都給他拍掌鼓勵。
在大家的掌聲鼓勵下,陸飛走上了講臺。
在講臺上陸飛站得像旗杆一樣筆直,一身得體的着裝加上帥帥的皮囊,給人一種英姿颯爽之感,充滿陽光,充滿朝氣,充滿自信。他身上突然冒出來的自信別人給不了他,是他自己給的自己。
一秒,兩秒,三秒……
陸飛的兩隻眼睛像雷達一樣來回掃視着下面的同學和老師,可是“掃”了十秒鐘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啞巴了?
陸飛不會告訴別人,他丫忘詞了,打好的腹稿被狗吃了似的,想不起來了。他沒有廖峰那種口才,不能隨機應變說出來好聽的話。
越是這種緊要的關頭,越是要冷靜。
陸飛在心裡默唸佛祖保佑。突然,他低下頭,拿起桌子上的一隻粉筆,兩秒鐘後又猛然擡起頭,表情凝重而肅穆,好像有一股力量要從他身上破體而出。
教室裡安靜一片,大家都想看看陸飛這是要幹嘛。
手裡捏着粉筆,陸飛轉過身子面向黑板,唰唰唰,在上面寫起字來,連筆,字也寫得很大很粗。一筆下來,他寫出了兩個字。兩個字都很好看,逼格很高的行草,很有書法家的水準,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他寫得是啥字,因爲他丫寫出來的是甲骨文字體。凌音老師雖然對甲骨文有些研究,但也只認出來了一個字,第二個字“力”。
陸飛本心不是想寫出甲骨文字體的,是太緊張了,自己都沒想到竟然信筆寫出來倆甲骨文字。寫完兩個字後,他又看了兩眼,有些尷尬,但這種尷尬他不能表達出來,於是拿起粉筆繼續寫,在第一個甲骨文字下面寫了“魄”,第二個甲骨文下面寫了“力”,兩個字合在一起就是“魄力”。雖然這倆字還是行草,但大家都能認識,倆字寫得瀟灑自如,筆鋒蒼勁,力透紙背。
字寫得好看是陸飛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他讀書的時候沒有什麼朋友,爲了排遣寂寞就不停地寫字,沒想到練出一手好字來。
寫完之後陸飛把粉筆往講臺上隨手一扔,嚴肅着一張臉,深沉,冷酷,昂首闊步走下講臺,端的是又拽又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