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雅的這一番話,苗仁海三人都像是重新認識了顧翰林一番似的,對顧翰林的印象也是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一開始苗仁海過來的時候,的確是禁不起許劍的“威逼利誘”,畢竟是從穿開襠褲起就建立的深厚友誼了,苗仁海磨不過許劍的面子,所以答應過來幫忙顧翰林度過難關。但是在苗仁海的內心裡,是不認可許劍對顧翰林的欣賞的,甚至苗仁海認爲顧翰林是個兩面三刀的傢伙,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
這也是許劍的親生兒子許子山,無數次麻煩過苗仁海之後,留下的後遺症之一了。
但是真見到本人,確認了陳雅市長千金的身份,和顧翰林後退哥的身份,苗仁海對顧翰林的印象,那真的是天翻地覆一般的變化。現在他感覺到了,許劍對於顧翰林的欣賞,那是真的不過分,如果陳雅剛纔所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顧翰林無論是時運、品性,還是個人能力,在年青一代裡,都絕對是拔尖兒的。
幫助這樣的有爲青年,既能兌現給老友的承諾,又能給自己拉一個有力的人情,而且自己也也身心愉悅,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苗仁海也沒完全相信陳雅的話,畢竟陳雅和顧翰林有點兒一唱一和的感覺,換了別人也許就信了,但是苗仁海乾了小二十年的警察,沒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所以心裡還是存了一點小疑慮的,從會議室裡出來以後,就藉口如廁,給老友許劍打了個電話。
這個時候,陳福州已經和許劍通過電話了,因爲顧翰林是孤兒,沒有父母在,曲文鬆和許劍就算是顧翰林僅剩下的長輩了,陳福州一一打電話過來,也是一個表態。
所以面對苗仁海的疑問,許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翰林這孩子的確是個孤兒,從高中到大學,他都是一邊打工一邊上學,養活自己的同時還掙出了學費,並且高分考上了東大,那可是985國家重點大學,牛叉吧?這一點我師兄,東大的曲文鬆教授可以證明,絕對沒錯,這小子是個人才。”
對於陳雅也是如此,曲文鬆去江城的時候,也是見過陳雅的,而且陳福州作爲江城市市長,這個信息網上就有,完全是公開的。
而且當初東大的那樁案子也是轟動一時,曲文鬆從自己的渠道證明過陳雅的身份,絕對沒有錯,他也是知道陳雅的身份以後,纔對顧翰林放心的,不然他也不放心顧翰林躲在江城的工地上當民工,萬一李明亮這貨喪心病狂了,*怎麼辦?但是又市長千金喜歡顧翰林就不同了,對顧翰林動手就會危及到陳雅的安全了,這麼玩等於李明亮自尋死路。
苗仁海從許劍這裡得到了準信兒以後,頓時心裡就踏實了,起碼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在迫於壓力助紂爲虐,而是真真正正的幫助好人,對付何尨這個惡少。
很快,根據陳昊的交代,一組警察去了許劍的設計院,一組警察去了何尨的住處,一組警察去了何尨父母的住處,那裡也有何尨的一個房間,也許會有線索……其實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警示何尨的父母不要亂來。
一番佈置以後,畢紅旗和南盛雲兩人躲在角落裡都已經精神大振,看向顧翰林的眼神,那真的是如同看着一尊神祗……這哥們兒纔是真的牛人啊,許總給顧翰林一間單獨辦公室,絕對是理所當然的……還有,陳昊這貨真他孃的太有眼色了,我們怎麼就沒想起來向顧翰林表忠心呢?額,不知道現在表忠心晚不晚?
陳昊既然開了口,見識到了警方的執行力度,就沒有再收口的道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顧翰林跟他說的一句悄悄話——哥們兒,我這就給你取錢去,五十萬,現金,算是給你的定金了,其他的等事成之後再給你,幾百萬不是小數目,我也需要時間運作,太明顯了對你我都不安全,給現金咱們都安全。
陳昊聽到這句準話,頓時就心動了,當下就在醫生休息室裡開始竹筒倒豆子,呼啦呼啦就開始說了。
當然陳昊故意說的慢一些,兩個警察詢問和記錄也需要時間,有些問題和細節還需要反覆的盤問一下,這個時間肯定就快不了。
這個時間就是留給顧翰林去取錢的。
等到顧翰林出去了,陳雅悄聲對苗仁海說道:“苗叔叔,趁翰林不在,我跟您提一個小小的要求,行嗎?”
苗仁海欣然點頭,說行啊,沒問題,你說吧。
可不是嘛,區刑警大隊的案子可不少,畢竟魔都是國際化的大都市,這裡的利益糾葛太多了,所以三教九流的人也多不可數,各種案子也是層出不窮,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現實,沒辦法,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紛爭,刑警永遠是最忙碌的守護者,肩頭的責任重着呢。
所以苗仁海手頭的事物就特別多,要不是看出來陳雅幾次三番想跟自己說話,他安排好工作以後早就走了,哪有閒工夫在這裡陪着?
直接在醫生休息室詢問陳昊,就是怕把人帶回局裡以後,人多眼雜,會壞事兒嘛,這也是在幫顧翰林。
陳雅官宦人家出身,自然懂得這裡面的道兒道兒,等到顧翰林一離開,她立馬拉着苗仁海開始說悄悄話。
“苗叔叔您也知道,我馬上要出國了,翰林是個實誠人,他雖然對人有防範之心,但世道險惡啊,我必須要盡我最大的力量維護他,不然我出國都不安心。”陳雅小聲說道。
“侄女,我和許劍是可以換命的交情,往上數也是三代世交了,你叫我一聲叔叔,我也當得起,所以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苗仁海很痛快地說道。
“那苗叔叔,我可真就直說了啊。”陳雅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您破案的時候,最好能稍微重視一下陳昊的作用,淡化翰林和何尨的矛盾。”
苗仁海怔了一下,奇道:“你的意思是?”
陳雅很自然地說道:“這件事其實都怪何尨這個人渣,幹慣了壞事兒,您也知道我是第一次去許師叔那裡,翰林也是第二次去,他和同事都沒見過面呢,所以何尨是第一次見到我就打起了壞主意,他也真那麼幹了,這種人渣必須要儘快送進監獄裡去,免得留在社會上危害別人。”
苗仁海皺着眉頭說道:“所以?”
陳雅平靜地說道:“所以陳昊打算替天行道,檢舉揭發何尨的惡行,這是好事,既然他有正義感,我們當然應該大力宣傳這件事,我和翰林都是低調的人,我父親是官員,有很多不便,而翰林也面臨創業,不宜過多的得罪人,所以我們並不想出這種風頭,也不能出這種風頭,我們還是在底下提供彈藥的比較好。”
苗仁海明白陳雅的意思了,就是讓陳昊來吸引何家人的怒火,弱化顧翰林打人的事情。
這事兒倒是不麻煩,對於苗仁海來說,很容易就能做到,甚至都不用刻意的做什麼,不動聲色地在何家人面前稍微暗示一下,就足夠了。人們最恨的往往不是敵人,而是叛徒,這也是人的心理。
但是顧翰林這麼幹,讓人有點兒心裡不舒服,這和品性倒沒有直接關係,老實人也不是不可以利己主義,但就是讓人心裡不舒服。
“這都是小事兒,下次有類似的事情,讓翰林直接跟我說就是了,自己人,不用那麼客套的。”苗仁海不動聲色地說道。
“苗叔叔您可千萬別跟翰林說,這事兒他還不知道呢,是我自作主張的。”陳雅苦笑着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本來陳昊是怕我們對何尨不利,所以特地跟來看護他主子的,但是在來醫院的路上,在車裡,陳昊突然說要翰林罩着他,翰林當時不同意,他看不上陳昊這樣的人,但是我答應了。”
“哦,然後呢?”苗仁海不動聲色地問道。
“然後來到這裡以後,我就把陳昊單獨叫過來,他要求我給他一筆錢,然後他可以檢舉揭發何尨的罪行,我和翰林都同意了,但是剛纔我跟您說的這件事,翰林他不知道,我希望您也別跟他提。”陳雅說道。
苗仁海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看到陳雅期冀的眼神,忍不住苦笑一聲,現在他纔算是相信了陳雅的話。不過,他也不得不感慨,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一個個都不簡單啊。萬幸的是,陳雅的一顆心都在顧翰林身上,要真的是算計他,只怕顧翰林被賣了還要給陳雅數錢。
一時間,苗仁海甚至都想告訴顧翰林,讓他小心陳雅,這女孩子心眼兒太多了,這點子也夠損的。雖然陳雅都是爲顧翰林考慮,但是人們都是喜歡實誠人的,而且越是見慣了陰謀詭計齷齪骯髒的人,就越是喜歡心懷坦蕩的實誠人。
不過苗仁海轉念一想,如今這年頭兒,沒有點兒心眼兒,怎麼在這個社會上生存?根本連活路也沒有啊,有句老話說得好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樣看來,有一個陳雅這樣的女孩子陪在顧翰林的身邊兒,起碼也能讓這傻小子學聰明點兒。
苗仁海不知道的是,顧翰林也不是什麼好鳥,正義感他的確有,黑夜裡跳進漢江裡救人可不是誰都有勇氣乾的,但是顧翰林絕不會爲正義而獻身。一個孤兒,從社會最底層殺出一條血路來,要是個實誠人,那真是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這年頭兒就是這樣,大家都喜歡實誠人,但是大家都不會那麼實誠。大家都喜歡見義勇爲的好漢,但大家都不會無原則的見義勇爲。
苗仁海心念電轉,答非所問地說道:“明晚,我也去參加你們的訂婚儀式。”
陳雅頓時大喜,知道苗仁海這就算是答應了。
苗仁海走了以後,陳雅用口型無聲地對陳昊說道:“投名狀。”
陳昊擦了一把冷汗,他自己也感覺說的太多了,這就等於是他親手把何尨給送進去了,何家人知道了,發起瘋來會撕了他的。
不過只要錢到位了,這又有什麼?富貴險中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