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翰林明知道陳雅心懷芥蒂了,但他真的是別無選擇。
顧翰林也知道,這對兩人之間的感情是很不利的,而且他還不能確定陳雅會不會告訴何婭璇,真要告訴何婭璇讓這女人幫忙查一下自己,那真的是要完蛋了。畢竟國家機器的手段太多了,真要查下去的話,彭軍八成是保不住要暴露的,然後就輪到顧翰林了。
真到了那個時候,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了,只能豁出去拼死一搏了,就算死了也要濺丫一身血才行。
在從彭軍那裡知道異能者的尷尬處境以後,顧翰林就有了隨時犧牲的覺悟了,反正他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他是肯定不會被豢養成權力鬥爭和利益爭奪的工具的,顧翰林要的就是自由和尊嚴,如果得不到,那以死相拼。
彭軍也是這樣想的,這一點他和顧翰林是相同的,所以顧翰林一有事兒要找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過來幫忙,從來不計較什麼報酬和報答,也不需要顧翰林做出什麼承諾,道理很簡單,因爲身份原因,他們倆的命運其實是一體的,必須要互相幫助,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
和生命、自由、尊嚴相比,愛情就略遜一籌了,真到了需要選擇的時候,顧翰林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愛情,而不會爲了愛情放棄生命、自由和尊嚴。
因爲成長經歷的關係,顧翰林從來都不是個浪漫小資的人,骨子裡就不是,顧翰林的骨子裡就是一個現實的人,浪漫小資什麼的,對於顧翰林來說,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如果根基都沒有了,那些錦上添花的東西還有什麼用?
迫不得已,沒有辦法,顧翰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陳雅給他撂臉子,不讓他碰,但是顧翰林就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說。
如果換了別人,顧翰林早就殺人滅口了,這樣的事兒顧翰林是乾的出來的。
比如阿康,從魔都跟蹤顧翰林到江城,在顧翰林不知道阿康是什麼來頭的時候,就下了殺心,目的就是怕阿康用他不知道的手段,竊取到他的秘密,那他就完了,所以顧翰林悍然決定,先下手爲強。
然後阿康就死了,現在還是懸案一個,偵辦部門也傾向於懷疑是阿康以前的仇人乾的,畢竟阿康做過特種兵,執行過很多境內境外的任務,那些毒梟和地下勢力如果知道了阿康的身份,那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現在阿康已經退役,就是最好的報復機會。
這個傾向,極大地保護了顧翰林,不然有些時候其實顧翰林也不夠謹慎,而且他的勢力還是太單薄了,這個餓時候真要是引起了有關部門的懷疑,那他也就難逃一劫了。
同時也幸好明叔和阿康,其實都是退役了的,就算還有影響力,但畢竟是退役了。如果是現役的軍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臥鋪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會引來強力部門的干涉和偵破的。
退役和現役,差一個字,就差很多了。現在嘛,就算加上何婭璇家的影響力,效果其實也不大,畢竟呢,一來何婭璇的家裡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叫人跟蹤,這太犯忌諱了,二來何婭璇也不敢跟家裡說,所以就算家裡有所覺察,既然何婭璇沒開口,那就當做不知道了,如果知道了還更麻煩。
這幾項加在一起,就給顧翰林造出了一個閃轉騰騰的空間來。
現在顧翰林還不清楚這裡面的差別,要是知道了,他不僅不用害怕,還能利用這個空檔來做些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這個麻煩太大了,所以何婭璇是不會對陳雅說什麼的,她怕把陳雅給牽連進來。同樣顧翰林也不會對陳雅說,這就讓陳雅格外的鬱悶了。要不是知道顧翰林和何婭璇是剛剛纔認識的,以前根本沒有過交集,以後也沒多大可能有交集,陳雅甚至都懷疑顧翰林和何婭璇是不是有一腿了。
但即便如此,陳雅還是差點兒沒讓顧翰林給氣瘋了。
口口聲聲地說愛我,要對我好,要對我敞開心扉,媽蛋,你就是這麼做的?
陳雅在心裡憤憤不平地想,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真的是這樣,大家說的都沒錯,男人的承諾要是管用,那老母豬都會上樹了。
雖然心裡非常的生氣,但是陳雅也沒有跟何婭璇說,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剛纔顧翰林讓別墅讓豪車的那個舉動,讓她冷靜了不少。陳雅開始意識到,也許顧翰林並不是想要瞞着自己,而是他真的有苦衷。
女人就是這樣子,當她真心愛你的時候,她甚至甘願爲你犧牲一切,那時候無論你做什麼人神共憤的壞事,她都可以爲你找到一個開脫的藉口。
幾個小時的車程一晃而過,陳雅內心的糾結甚至都沒有整理出一個結果來,這在一向果決的陳雅身上,極爲罕見。
顧翰林也知道陳雅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但即便陳雅真的跟何婭璇說這件事,他也不可能去滅陳雅的口,所以一路上顧翰林表現的非常殷勤周到,將陳雅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是每當陳雅的眼神要和顧翰林對視的時候,顧翰林都只能無比堅決地移開視線。
幾次下來,陳雅徹底絕望了,她知道顧翰林是不可能跟她說的了……但她又不願意跟何婭璇說這件事,所以只能糾結着下了高鐵,打車趕在傍晚來到了東大校園。
曲文鬆教授的住處,就在東大本部校園裡的家屬區,這裡的環境非常優雅靜謐,綠化率和容積率都是天都市首屈一指的。雖然家屬區的大部分房子都是超過三十年的老房子,但是老的很有味道,再加上滿牆的爬山虎,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樣子。
陳雅也暫時放下了心事,好奇地看着夕陽下的校園。
顧翰林乾咳一聲,討好地說道:“咱們東大校園景色,那是全國都數得上號的,就算是青大京大也未必比得上呢。”
陳雅翻了翻白眼兒,理也不理顧翰林,昂首向前走。
顧翰林亦步亦趨地跟在陳雅身後,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陳雅有些好笑,但又覺得心情格外的沉重……顧翰林的驕傲是孤傲,是深藏在骨子裡的,可是他寧可對自己卑微諂媚,也不肯透漏半點兒“那個人”的信息。
甚至陳雅都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她硬要逼着顧翰林在甜蜜的愛情和保守秘密之間選一個的話,恐怕顧翰林會無比痛苦、但也無比堅決地選擇,保守秘密。
這個預感,讓陳雅簡直不寒而慄,這一刻她甚至都想終止訂婚儀式,立刻離開天都,離開魔都,飛去不列顛,永遠都不要再見到顧翰林……直到顧翰林肯對她徹底敞開心扉爲止。
但是想想顧翰林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想想顧翰林對自己的一往情深,無微不至,把她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一樣,再想想自己父母早就把訂婚事宜,傳遞給親朋好友了……陳雅頓時又失去了反悔的勇氣。
最後,陳雅就這麼一步一頓,無比艱難地邁上樓梯。
顧翰林在後面看着,心裡堵的難受,終於忍不住了,從後面抱住陳雅,說道:“對不起老婆,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爲了保護你,有些秘密是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我必須帶進棺材裡去,但我可以保證這個秘密並不是我和別人有什麼私情……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你可以反悔,我會對老師說明的,算是我對不起你。”
顧翰林無比艱難地說道。
陳雅扭過頭來,兩眼泛着淚花,潔白的貝齒死死地咬着嘴脣,嫣紅的鮮血緩緩滲出,她的嘴脣已經被咬破了。
顧翰林看的心疼,低聲說道:“別這樣……”
陳雅正想要說什麼,忽然樓上傳來了開門和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女生在和老師道別。
陳雅立馬擦乾眼淚,到那個女生下樓過來的時候,陳雅已經若無其事了。
“咦,顧翰林,是你嗎?你回來啦?”一個清秀漂亮的女生抱着一大摞作業本,一邊看樓梯一邊下樓來,看到顧翰林,頓時呆了一呆,隨即驚喜地叫起來。
“韓菊,是你啊,真巧。”顧翰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芒,微笑着朝那個漂亮的女生打了個招呼。
“前段時間就聽說你的事情了,我聯絡了班上和系裡幾個同學,寫了一封請願書,幫你遞到了學生會和教務處,都沒有迴音,我還去找過李明亮,這傢伙傲的不行,說什麼不關我的事,讓我少管閒事,不然給我好看,”韓菊快人快語地說道:“當時我就叫了幾個師兄來教訓他,嚇得他好幾天都沒敢來上課,但是就這樣他也沒吐口,可惜,沒幫到你。”
很快韓菊就笑眯眯地說道:“不過好在你的事情也解決了,我們都知道李明亮那封遺書的內容了,這可惡的傢伙,太壞了,自己想留校就努力表現好了,竟然幹那些歪門邪道喪盡天良的事情,還連累了梅馨,唉,梅馨真是太可憐了。”
“你們都知道了啊,事情傳的好快。”顧翰林有些驚訝地看着韓菊,沒想到她對自己的事情,竟然這麼上心,而且他都沒有聽說過韓梅做這些。
“那可是校園墜樓哎,還有那麼多內幕八卦,都上了新聞的,這些破事兒掃地的阿姨都能跟你聊上一整天呢。”韓菊白了顧翰林一眼。
顧翰林不好意思地一笑,不過轉念一想,顧翰林就明白了,離校以後他心灰意懶,丟掉了手機和手機卡,就算要好的同學想要聯繫他,也聯繫不上啊,也難怪他不知道韓菊爲他所做的事情了。
而曲文鬆教授不是個喜歡背後說人的人,去江城見到他的時候,陳雅又在身邊,所以曲教授肯定是一言不發了。
想通了這一點,顧翰林頓時感激地說道:“謝謝你,韓菊,謝謝你爲我所做的事情,改天我請你吃飯。”
韓菊不經意地瞥了面無表情的陳雅一眼,笑道:“不用謝,咱倆誰跟誰啊,請我吃頓火鍋就可以了。對了,你這是衣錦還鄉嗎?”
陳雅聽到韓菊的那句“咱倆誰跟誰”以後,頓時笑靨如花,挽住了顧翰林的胳膊,笑眯眯地說道:“我們是來請曲教授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儀式的,恩,也算是衣錦還鄉吧,對了韓菊同學,你和我老公的關係這麼好,不如明天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