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是場面上的人,“酒精考驗”的了,上下嘴脣一碰,話說的就跟丈量過你的五腹六髒似的,那叫一個舒心。
顧翰林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飯局,還沒喝酒就被濃厚的酒香給薰得有些醉了,再看一桌子人這個一句那個一句,看似親密無間的熱鬧,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這種現實和飯局中的落差,一下子讓顧翰林有些發懵。
最犯難的,是顧翰林感覺自己完全插不上嘴,更怕自己一張口就說錯話,或者說不到點子上,跟別人的意思犯擰了……他倒不怕得罪人,但僅僅是話不投機就得罪人,那真是太冤枉了……可是他真的是插不上嘴。
這種束手束腳的無力感,深深地刺痛了顧翰林的自尊心,一瞬間他都想掀桌子走人了,這尼瑪太煎熬了。
就在顧翰林深感不不耐煩的時候,一隻柔荑從桌子下面,輕輕地握住了他已經攥成拳頭的手。
是陳雅!
顧翰林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淡定下來了,有這樣一個鐘情於自己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陪伴身側,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能笑容面對地闖了。
桌子下面,顧翰林反手握住陳雅的小手,臉雖然沒有轉過去,但是卻已經佈滿了笑容。
陳雅的臉卻紅了,輕輕地掙了一下,顧翰林死死地握着她的手,她也就放棄了象徵性的抵抗,安安穩穩地被顧翰林握着小手……反正在桌子底下,也沒人看的見。
其實這滿桌子的人都是人精,一上來就看出了顧翰林的拘謹和木訥,正宗的初哥一個,貌似是從來沒經歷過這樣飯局的,所以旁人自然不會跟顧翰林計較什麼細節了,因爲你計較了也沒用,顧翰林這樣的情況,他沒說的、沒做到的,那就肯定是沒想到的……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你說了他還是不知道,而且這也不是給顧翰林上課的場合。
所以一干人等哈哈一笑,些許不快就一笑而過了。
高飛在旁邊兒作陪,從頭到尾看的分明,看到這麼多手裡握着權柄的人物,對顧翰林這麼的衆星拱月,他倒是真的豔羨起自己這個小老弟的時運了。
明明是一個無根無底的孤兒,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結果不聲不響地就積攢下這麼多的強大人脈來,又是市政府的大秘,又是急救中心的副主任,又是電視臺的當紅女主播,連市長千金都親自來了,他們祖傳老店在江城都經營幾十年了,他也沒積攢出這麼強的人脈。
而且這肯定還不是全部,可想而知顧翰林的潛力有多強大了。
別說高飛嫉妒了,連龍佔海都嫉妒顧翰林。
不過這就是各人機緣了,誰人嫉妒也是沒用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縱然你明爭暗搶也是沒用,不然你以爲你的時運能強過鴻運當頭的顧翰林?
也就是十來分鐘的工夫,門開了,一隊漂亮的女服務員婀娜生姿地走進來,開始佈菜,包間裡熱絡的氣氛才安靜下來。
先上的是八個涼菜,四葷四素,精緻的都讓人有點兒不忍心下筷子。
只這些涼菜上來,大家對高飛這個私房菜館的水平就放心了,其他什麼的都不管,起碼大廚子的刀工是靠譜的。
上菜了,帶頭大哥該說話了吧?麥金鋒和宋志平都看着龍佔海。
雖然楊子奇是市政府的大秘,但他還遠不是趙振石那個級別的,不管實權還是資歷都差的遠呢,個人能力和領導的信重也都還打着問號,所以一個前途還不夠明朗的秘書,是沒法跟身爲急救中心副主任的龍佔海相比的。
於婷婷也是如此,再當紅的女主播,那只是名氣大,影響力大,但是論起實權來,比龍佔海差的遠了。咱們華夏曆來都是官本位的,手裡有權力的纔是老大,名望這東西比起權勢來就是一坨。
當然,明面兒上大家自然不會這麼說,要說級別、資歷和年紀,這些東西擺在桌面兒上誰都沒話說。
不過麥金鋒和宋志平不知道陳雅的身份,所以纔會看着龍佔海,像其他幾人知道陳雅身份的,自然是看向陳雅的。
麥金鋒和宋志平也都是眉眼挑通之輩,一眼見到衆人連同龍佔海在內都看着陳雅,頓時意識到,這個顧翰林沒有介紹的年輕女子,纔是這個包間裡地位最高的。
兩人頓時對陳雅肅然起敬,心裡琢摸着等會兒要好好地打探一下,這個年輕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顧翰林看佈菜的都出去了,卻沒人說話了,有點兒冷場,於是端起酒杯說道:“龍哥你說話吧。”
龍佔海見顧翰林先開口了,陳雅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意思,而且顧翰林壓根兒就沒介紹陳雅,連她的名字都沒說,就說這是自己的朋友……這麼含糊的說法,那倆天都的警察雲裡霧裡的,他們卻都是知道兩人的複雜關係的,只是沒人敢插手其中而已。現在既然顧翰林開口了,龍佔海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說道:“那咱們就開始,大家舉杯。”
麥金鋒和宋志平兩人嘖嘖稱奇,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一桌還是陳雅的地位最高,但是她又聽顧翰林的,連楊子奇這個市政府的大秘都沒意見……我去了,這女的應該是顧翰林的女朋友吧?卻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的女兒?
兩人的心中也暗暗慶幸,幸虧當時黃永軍來的及時,他們沒給顧翰林臉色看,不然別說結交這麼些有能量的人物了,真實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呢。
這時大家紛紛舉杯,龍佔海笑眯眯地看了陳雅一眼,說道:“今天咱們這些人,都是衝着翰林老弟的面子來的,既然來到這裡了,就都是自己人了,客氣的話咱就不說了,這第一杯咱們就先恭喜翰林老弟洗清冤屈,揚眉吐氣。”
一聽龍佔海這麼說,麥金鋒和宋志平兩人下意識地就去看陳雅,結果正看到陳雅正含情脈脈地看着顧翰林呢……得,這下一切都清楚了,這位千金小姐估計已經是墜入情網不能自拔了。
媽蛋,顧翰林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這運氣也忒好了吧?
倆天都來的警察心裡嘀嘀咕咕的,不過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都用歡喜鼓舞的笑容看着顧翰林。
但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桌子底下,顧翰林的手還緊緊握着陳雅的小手呢,所以陳雅纔會那麼臉紅的看着顧翰林。
這時就聽於婷婷用筷子敲了敲酒杯,大聲說道:“翰林弟弟,眼睛往哪裡看呢?龍哥在說話呢,你竟敢走神兒?你也太不把龍哥放在眼裡了吧?”
話一說完,於婷婷又扭頭對龍佔海說道:“龍哥,你看,這小子看不起你,這事兒雖然跟妹妹我沒關係,但是妹妹我實在是看不過眼了,要是換了妹妹我,絕對不能忍啊。”
衆人頓時打起精神來,這第一杯酒還沒下肚,就開始起鬨架秧子了,熱鬧啊。
龍佔海哈哈一笑,說道:“婷婷,跟哥說實話,是不是因爲翰林弟弟看的不是你,所以你嫉妒了?放心大膽的說,哥給你做主,等會兒讓翰林弟弟看個夠。”
於婷婷本來就是開玩笑活躍氣氛的,見龍佔海把火燒到自己身上,頓時啐了一口,沒好氣地說道:“去去,就你最壞。”
衆人頓時大笑。
高飛順勢接了一句湊趣兒的:“就是就是,眼睛亂看這是不想混了,翰林,要看你也該偷看於大主播幾眼纔對嘛,要不然哥哥我都看不過眼了。”
我去呢,這就是要把火燒到陳雅的頭上了啊,衆人一時間都沒了笑容,看着陳雅生怕她發火兒。
陳雅卻莞爾一笑,瞪了顧翰林一眼,說道:“你看你人緣兒多差啊,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忙什麼呢,到處亂跑,以後要多跟大家聯繫知道嗎?要不下次連我都要動手掐你了。”
衆人一見陳雅這樣說,頓時都是大喜,這不啻是暗示大家以後多多走動嘛,都是體制裡的人,誰不願意跟市長千金套套近乎?這樣的人脈又豈是你隨便就能找來的?以後萬一有用到的時候,誰人敢擋?
顧翰林捂着額頭對高飛說道:“哥,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回頭我天天在你這裡請大家吃飯,吃窮你。”
高飛連忙舉手投降,說道:“弟弟你饒了我吧,多少把成本給了吧。”
一桌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
龍佔海舉杯示意,大家一起幹了第一杯酒。
這時候於婷婷端起酒杯來,笑嘻嘻地說道:“龍哥代表的是醫院哈,那我就代表我們電視臺了,翰林弟弟,祝你從此飛黃騰達,鴻運當頭。”
陳雅和於婷婷見過幾次了,關係已經比較熟了,這時候見縫插針地開玩笑:“堂堂的大主播,怎麼祝酒詞說的這麼俗氣?是不是還生氣我家翰林沒看你?”
衆人一聽,我去呢,我家翰林……這稱呼夠親密的啊,這倆怕不是好事已經成了?
於婷婷心說難不成還要我自薦枕蓆嗎?我倒是願意,就怕你大小姐不高興啊,而且你家那木頭看我就想看狐狸精似的,我也無計可施啊。
臉面上於婷婷自然不會這麼說,笑嘻嘻地說道:“妹子你不知道啊,男人一個個的都是急性子,功名利祿這種東西,還是說的越直接、越粗俗,就越好,反正也就是說說而已,哈哈哈。”
衆人頓時笑場了,陳雅更是笑的花枝亂顫,扶着顧翰林差點兒端不住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