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日
親愛的朋友，沒錯，我很相信，越來越相信，一個人的普通生命微不足道，不值得讚頌。綠蒂的一位女友來做客，於是我到了隔壁的房間，捧起一本書，但是難以卒讀，就執筆寫信。她們在小聲交談，我可以聽見。她們互相聊着傳聞閒事，城裡發生的新聞，比如，誰結了婚，生了病，病得嚴重，等等。
“她總是在乾咳，臉上的顴骨都突出了，還總是昏迷，我想，她時日無多。”客人說。
“N.，也得了重病。”綠蒂說。
“他身上早已水腫。”那位客人說着。
我的頭腦，隨着她們的話語而活動，如同身臨其境。我被帶到那兩個可憐病人的牀前，看到他們在苦苦掙扎，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人寰，我看到……
啊，威廉！兩位女士談論着他們即將離世，彷彿在談着陌生人。我環顧這個房間，四周掛着綠蒂的衣服，放着阿爾貝特的文稿，還有傢俱，甚至那隻墨水瓶，都無比熟悉。我在想，看看吧，到頭來，對這家人而言，你是什麼！你的朋友尊重你！你總是給他們歡樂，離開他們，你這顆心就難以跳動。然而，如果你就此離去，如果你脫離了這個小圈子呢？因爲失去了你，他們的人生有了空白，他們會有所感觸嗎？此種感覺，又將持續多久？多久？
啊，浮生若夢，即使他對自己的人生最爲安心，在他愛着的人的思緒和心靈裡，他也終將無影無蹤、煙消雲散，即將來臨的，就是這一時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