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山海大學校門外,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
林哲的轎車在東門的公交站臺前停住,別枝和廖葉下了車。剛踩上路基石,副駕—側的車窗就降 了下來。
別枝聽聲立即回眸,警覺輕聲:“我們說好的,你不能反悔。“
勸服庚野不容易,她可不想今晚身後跟着個全範圍自動聚光體,去心理系大一新生那兒查度。 想想都是場災難。
..
還沒開口就被擋回來,靠在座椅裡的青年有些沉默。
—兩秒後,庚野搭在車窗的指骨叩了下,那張藏在車內昏昧裡的臉低了低,就在路燈落下的光柵裡 露出了半截冷白凌厲的下頜
“誰要反悔了。
他薄薄的脣線一擡,語氣嘲弄 “只是確定下,十一點結束,我在這裡等你。
別枝不確定:“不然,還是改到十一點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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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野喉結低滾,哼出了個意味不明的擬聲詞。 那人凌冽的眼尾輕擡,好像下一秒就要推門下車 察覺不妙,公交站臺前,女孩只得要協地輕嘆:“好,十一點就十一點。
11:10沒見到人,我就直接進去找你。"
.。“
別枝無奈應下。
庚野滿意地落回視線。懶散垂着的指骨輕叩了叩金屬質地的車門,算作應答,發動機輕聲鳴響 純黑色流線車身跟着徐緩起速
“吱吱!
毛黛寧正沿着路邊,朝公交站臺前小跑過來 黑色轎車恰在這一秒和她擦肩而過
沒來得及擡起的副駕車窗內,半張骨相清絕又凌冽疏離的側顏,在毛黛寧的餘光裡一晃而過她一愣,跟着遠去的轎車扭頭:"..天菜?"
“什麼?”別枝剛走過來,沒聽清那向淹沒在街邊喧囂夜色裡的喃喃
“不對啊,他怎麼會跑這兒來
毛黛寧轉回來,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估計是我又認錯人了。吱吱你這會兒還好嗎?沒有什麼 不舒服的地方吧?頭還暈不暈?“
“檢查過了,放心,全須全尾。”別枝玩笑。
“你可嚇死我了,"毛堂寧繞着她轉了一圈,鬆口氣,隨即轉向廖葉,“謝謝表妹,幸虧你過去 了,不然我這軍訓忙成狗,都沒法分神照顧吱吱。
廖葉:“親表姐,應該的。之後在家我負責,在校你負責
“好嘞,那走吧! 毛黛寧左手挽一個,右手挽一個,把兩人帶向校內
往理學院辦公樓走的一路上,別枝都在聽毛第寧講這次嚴重事件的初步後續。
“你是不知道,劉主任都氣死了。本來就和生院搶實驗樓搶在勁頭上,沒想到鬧出這麼—碼子 事,處理下來,估計得問責不少人….
“咱院裡好幾個老師都被校方找去了解情況了,尤其是方德遠,我一下午加一晚上都沒見着他 面..
“劉主任還說呢,幸虧你上去穩住了烏楚,底下才有拉開氣墊的時間,不然真就出大事了. “等着吧,我看你這次至少能拿個校內表彰了。“
其餘別枝不太在意:“烏楚怎麼樣了?”
“情緒穩定多了。按你說的,我讓她暫時從原來的寢室裡搬出來,先住到輔導員良樓了,“毛集 寧說,“這不,正好你之前不住校,多空了個寢室名額嘛,就先給她用着。“
“烏楚情況特殊,我下週還是找劉主任聊—聊。”別枝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問題啊,你現在絕對是劉主任的香餑餑,別說轉正,我看就算你想走,劉主任也不敢放。這 慶功會一個月內就能開起來,"毛黛寧說,“烏楚也是,你放心吧,就這事以後,方德遠絕對絕對不 敢再爲難她一星半點了。
...不夠。
“啊?”
毛集寧沒聽清,茫然回頭
“沒什麼,"別枝擡眸,莞爾如常,“離查寢還有半個小時,先帶我去看看烏楚吧。“好,反正順路,她就住我隔壁寢。
-
廖葉“淘汰”下來的那支手機,由別枝送給了烏楚。
別枝耐心地教過烏楚智能機的設置和基本使用,給她存了自己的緊急呼叫,又陪烏楚聊了會心 確定她心理狀態後,這才卡着查寢開始的時間,回了理學院辦公樓。
心理系這一屆是六個班級,每班三十人左右。山海大學本科生一直是六人寢,因此心理系的男女 新生兩邊加起來,足有三十幾個寢室
別枝和徐成磊需要在對應班級的班長或團支書的陪同下,到本科生寢室樓,挨個敲門,確認學生 在校、宿舍安全及衛生等方面的情況
這一通折騰下來至少也要一個半小時,又不方便有外人在,別枝索性讓鷹葉先回家了
沒成想,臨近11點,這次查寢還是沒能結束。
——問題就出在了別枝帶的心理系一班,326良室。
“326是今晚查寢的第二個,9:40就結束了,”別枝確認過查寢記錄,擡眸,一掃326寢室裡的 五個女生,“你們當時跟我說,方韻罪拉肚子,去衛生間了。現在她人呢?”
看着溫柔無害的女老師,聲音也溫吞,眼神卻叫她們不敢對視 “還是說,她在衛生間待了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鐘,依然沒出來?
“
宿舍裡如寒風過境
跟在宿舍門外,一班團支書錢浩生探頭:“別老師,我猜可能—
“閉嘴。“
別枝聲音輕淡,回眸 “我問你了?”
一米八的大個子立刻慫了回去。
這叫人窒息的安靜裡,剩下的五個女生互相看了幾次後,終於有人扛不住了。 “老師,我們是聽說痕室有人不在,會扣全寢德育分,這才替她瞞着的。
一個吐口,立刻有人跟聲:“就是啊,不然誰想管她。別枝點點頭:“所以人去哪兒了。”
“我們哪清楚。
最先開口的女生對上別枝淡漠的眼,一縮脖子,聲音也小了:“她剛開學那周好像在校外認識了 個富二代,之後回來得就越來越晚,一有空就跟我們炫耀富二代給她買的東西
“今天查寢的事,我通知過她。”寢室裡一個沒開口過的女生皺眉,還算平心靜氣,“11點寢室 樓門禁,以往她回來得再晚,這個時間前也到了。今天
女生看向宿舍裡的掛鐘。
11:03。
別枝輕蹙眉,回頭看向門口縮着的錢浩生:“團支書,把方韻罪的手機號發給我。 她支起身,“你們休息吧。“
“就,就沒啦?”最先說話那個女生驚訝問
“不然,想扣德育分?”
別枝隨口一句,聽着情緒淡淡,“我這兒沒有連坐那一套,所以不要跟我玩虛假團結,出了事我 們誰都負責不起——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順手將326的寢室門關上,別枝示意了下錢浩生,朝樓梯口走去。
需要複查的只有326,又在她名下,別枝已經讓徐成磊老師回去了 這會跟着她的只有一班這個團支書。
“配合不錯。”別枝一邊下樓梯,一邊查看錢浩生髮來的手機號碼 “啊?什麼配合?”錢浩生茫然。 “剛剛。”
錢浩生反應了一下,恍然:“剛剛嚇我那一下?那真不是配合,沒有技巧,全是感情——您那一 眼,給我嚇得差點在門口給您跪下。
別枝不在意,一邊下樓梯—邊將號碼撥出去
只是直到下了三層樓梯,到達一樓,通話裡依舊是一片忙音 跟着,就自動掛斷了。
別枝沒什麼反應,情緒淡淡地瞥了眼手機,又重撥一遍,同時她擡手在寢室樓門旁刷了輔導員 卡,在錢浩生已經狗腿模樣拉開的大門間,垂眸走向樓外
只是這一次,還不等電話接通,別枝就聽見身旁跟出來的錢浩生驚愕開口:“——方韻罪?”“?”
別枝側過臉,順着錢浩生的目光往寢室樓前一望
一輛火紅色的敞篷跑車就停在女生宿舍樓前
那跑車扎眼得很,車前身保時捷的logo也並不低調。即便是這樣的深夜,樓間只零星幾個回來晚 了的學生,也基本是百分之百的回頭率
而錢浩生喊的方韻罪,此刻就在敞篷跑車拉開的副駕門後,正單腿跪在車座上,趴着腰和駕駛座 的人接吻。
別枝:"。"
多麼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如果不是過點不歸、還以她這個社畜導員的私人時間爲代價,那就更 值得歌頌了
不過,激情四射總好過違法犯罪
別枝這樣安慰着自己,就從驚得還沒回神的錢浩生身旁走下臺階 女孩徑直朝那火辣辣的吻戲現場走過去。
“別老師——?”錢浩生下意識地出聲。
聲量還刻意壓低了,但在門禁時間後,寢室樓下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半座城市外的喧囂 於是這一句算得上清晰入耳
敞篷跑車內,有人停了停
出乎別枝意料的,有反應的不是那個叫方韻罪的女生,而是駕駛座裡那人
也是個年輕人,接吻都心不在焉,一隻手挽起襯衫半袖,搭在跑車方向盤上,半身懶靠在座椅 裡。
聽見聲音後,他捏了捏方韻罪的後頸,引她偏身,於是那個更漫不經心的吻裡,男人被方韻霏的 長髮遮過了大半張臉,卻露出了眼
他分神看過別枝
那一眼裡慾念深沉,陰惻 又似曾相識。
不過別枝今天一天下來實在倦怠至極,唯一的念頭就是結束查寢,回家休息 所以女孩連停都沒停,一直走到了那兩敞篷跑車前“咚咚。“
別枝敲了敲車窗,“方韻罪?”
.誰啊,沒見親着呢嗎?”
被掃興的女生不滿地起身,嘟噎着轉回來。
一撞上別枝涼冰冰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頭冷水澆下,方韻罪下意識地—屁股坐副駕裡
了。
“別,別老師。
“見了,高清的,”別枝淡淡,“要不要我錄下來,再給你鼓鼓掌,助助興? 方韻霏強顏歡笑:“別老師,談個戀愛,不違反校規吧?”
“不違校規,但違門禁。上週開始到今天,通知過三次今晚查寢,宿舍舍友似乎也提醒過你— 最後心理系六個班,187名學生都記住了,只有你忘了。
別枝打開查痕記錄,豎起簽字筆,“你這德育分扣得不冤吧?”
女孩一邊低頭寫字一邊說得,聲音聽着一點起伏都沒,硬要說,還有些倦怠
她寫到一半,柔軟順滑的烏黑長髮沒掛住耳,垂下來了一兩縷,她拿着筆隨手一拾,指尖將它挑 到耳後,就露出了她雪白小巧的耳形
雪白裡又還透着一點嫣然的粉意。
“嘀——!”
一聲短促的鳴笛音,在這熄燈後的寢室樓間,驟然拉出了震耳欲聾的效果 毫無防備的別枝筆尖一停。 她輕狹起眸,看向敞篷跑車裡
方韻霏也嚇了一跳,正驚愕回頭望向駕駛座裡的年輕人:“怎麼了亦揚?“
...羊
大學生情侶們的愛稱可真是叫人聽不懂。
別枝想着,寫完最後一個字,合上記錄本:“鳴笛也沒用,這分扣定了。想替你女朋友鳴不平 不如下次早點送她回寢室。"
倦聲講完,女孩回身,朝不遠處震撼的錢浩生擡了下手:“團支書,記得監督她回寢。
“好的,別老師,您趕緊回去休息吧。別枝呼氣,轉身。 收工。
幾乎是她這個念頭剛出來,抵在掌心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叫她條件反射地眼皮一跳,看向手機右上角
11:13。
..…壞了。
別枝腳下步速一改方纔的勻速緩慢,拖延了二十秒後,她轉過寢室樓拐角,踏上校內大道,就立 刻接起電話:“別進學校,我已經看見校門了,還有一分鐘,馬上就到。”
說完她掛斷電話,抱緊記錄本,拔腿就跑 最多跑出去兩步
在和路燈下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就要擦肩而過時,別枝手腕—緊,被拎了回去。
“跑什麼。”
別枝差點反手擒拿,聞聲立刻收停,慣性沒拉住 她—頭撞進了青年懷裡。
被那人單衣下的胸肌撞得鼻尖一酸,別枝吃疼,輕悶哼了聲
停頓了下,壓下來的那道嗓聲怠墮,狎着幾分倦懶,又似笑非笑的撩撥 “看、見、校、門、了?” 庚野故意將女孩手腕向上提起—截,迫她仰臉,“別老師,什麼時候學會透視眼的?“
“
沒什麼比撒謊當場被抓包更讓人窘迫了。 別枝無意識地鼓了下腮,心虛輕聲:“有事耽擱了一小會兒,我這不是立刻就要出去了嗎?”
她一頓,又蹙眉心:“你鬆開我。”
“先答應我,下次不許這樣,”庚野停頓,“我等多久都沒關係,但你不要跑着來。
他尾音低墮下去,像是心有餘悸。
別枝想擡頭去細細分辨,可惜沒能看清,就被那人斂藏下情緒。庚野回過身,長眸懶垂,他握着 她手腕,將別枝帶向了校門方向“送你回家。
到那人從全然佔據她視野稍稍拉開了距離,別枝纔看清,庚野已經換了一身和今晚分開前完全不 同的衣服。
有點像在萬象城下的停車場重逢那天,他當洗車工時候的衣服。上身的線衣鬆垮,頸下一片性感 凌厲的鎖骨,她已經看到眼熟了的黑色繩墜垂在鎖骨窩前
下身長褲,皮帶隨意束出勁瘦腰腹,又駘蕩地垂下來半截,尾端微翹 大概是比起腿長,腰太窄的緣故
別枝心裡想着:“你那身機車服.
“這些年我就沒碰過機車。
庚野像漫不經心地截住她話音
別枝怔了下,擡眼。 路邊燈火將一層柔軟的光的毛邊拓在他漆黑的碎髮下,又釉過修挺後頸
“一次都沒有。
那人牽着她,沒有回頭,語氣鬆弛又平靜 “我不會拿你說過的那種話開玩笑。
別枝沉默了會兒,輕聲說:“我記得你一向不信這些。
說他不信都是最輕了。 庚野對“因果”“命數”之類的說法,堪稱嗤之以鼻,甚至稱得上厭惡
“早就信了。“
許久後,庚野才冷不丁地說了句 他鬆開了別枝的手腕,側過身,頸前那根黑繩被他隨手提了下
別枝看見一段溫潤的木色在他線衣領口晃過,又墜下去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測,下意識地追問:“這個是做什麼的?
庚野垂睨過她,眸裡漆沉 須臾後,他插袋轉回去,喉結滾動,薄脣間逸出聲嘲弄的低哂,只是不知道在笑誰
“結緣木,"他倦懶着聲,“別人送我,招桃花的。“
別枝:“?”在女孩那副“你怎麼好意思頂着這張臉說出這種話”的眼神控訴下,庚野偏過臉,低笑了聲。 “這個貴,招的是優質桃花。“
別枝想起費文瑄之前的措辭,心口微緊:“正緣?”
“嗯。”庚野停頓了下,比桃花眼凌冽幾分的眼尾垂下,意有所指地斜瞥了她—眼,語氣玩忽又 漠然。
“包養不算。“
別枝糾正:“是交往。”
庚野抄着褲袋,黑眸低睨過她,冷淡嗤弄:“你出錢,我出身體那種交往?
別枝認真想過:“柏拉圖也可以,但不要戀愛。
.
庚野冷笑,“柏拉圖的棺材板你今晚最好是按住了,我怕他越想越氣,半夜遊過馬六甲海峽來找 你。"
別枝:“?”
那人大概是生氣了,說完,拔起長腿轉身便走 別枝下意識跟了上去。
校園內沿路的楊樹濃密,將近處的一蓋路燈遮了大半,只剩對面的燈火投落
以修挺的鼻骨爲界,光與陰影將青年清絕冷峻的面龐分割,別枝站在他背光那側,仰眸望着,只 覺得庚野比平日看起來更冷漠疏離,拒人千里
在別枝遲疑要怎麼開口哄他時,就忽覺身側,那人清拔身影兀地一停
她慣性往前走了一步,才反應過來,回頭。 庚野站在那片楊樹的影裡。
“別枝。”
她看不清他神色,只聽青年聲清而平,透着種乾燥的冷意,底色難辨是漠然還是嘲弄 他問,“你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隻對我。
別枝沒有聽懂。
在她想要開口問前,庚野忽輕嗤聲,從她臉上偏開了漆黑的眸 他像是一瞬就失去了所有發問的興趣,“算了。” 嗓音重歸倦怠。青年走過她身旁,語氣也低墮,聽起來懶洋洋的:“不想結婚的話,就管好自己。” “別瞎撩,行不行。
別枝猜測,庚野今晚應該是被她氣得不輕
他開着林哲的車送她到小區外,她下車後,跟他說路上小心的時候,坐在駕駛座裡的青年依然側 顏冷峻,眉眼沉鬱。
除了漠然又敷衍地應了一聲外,庚野對她的離開似乎都沒什麼反應
於是本來想問的那向“你考慮好了嗎”,還是被別枝嚥了回去
往老社區裡走的一路上,別枝微蹙眉心
也對。
庚野那麼桀驁不馴又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讓他答應這種“交往”,大概比隕石撞地球的概率都 小。
何況還是對她這個前科累累的前女友 還是想別的法子接濟
不過,他就那麼想結婚麼。
..國內的婚姻焦慮果然很重,連庚野都免不了。
一想起青年脖頸底下墜着的,不知道誰帶他去選的黑色繩墜,別枝就心口悶沉,她擡了擡腳尖, 踢飛了路邊的一顆小石子
小石子從她腳尖前飛出去,撞在路基石上,又彈向後,別枝視線無意識地跟着,餘光裡,身後像 是有個影子掠過
誰! 女孩驀地冷了臉,回身
——
十一點半了,老社區內根本不見什麼人 她身後也空蕩蕩的,路燈投下她孤零零的影子,只有綠意盎然的梧桐樹在夜風裡沙沙作響
“汪!!”
臨近老居民樓裡某一戶傳出兇巴巴的狗叫哦,還有條被她驚醒的狗。
緊跟在這一聲後,社區各個方向,又響起了幾聲遠近不一的狗叫呼應。
...
疑似半夜擾民的別枝頓時心虛 她轉過身,趁沒人發現,快步朝租住的單元樓走去。
在女孩背影遠去時,不遠處的梧桐樹後,庚野跨着長腿懶洋洋走出來 “比貓都機警。
青年嘲弄地低哂,卻還是不放心,再次跟了上去。
直到女孩的背影拐進兩棟樓之間 庚野走到拐角後,停住
青年微折低了腰腹,靠在粗糲的老居民樓的牆面上,拿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跟上樓顯得太變態了。 他還是等她到家,再發條信息,然後等她回覆
這樣想着,庚野擡起手機,微屈起的指骨在新手機的屏幕上起落 按鍵音似乎都比他之前的手機好聽
想到別枝手裡另一個和他情侶款的新手機,庚野仍冷着臉,但還是無聲勾了下脣 只是就在這一秒
“別枝!”不遠處的那個單元樓前,忽然響起了一聲清朗的少年聲音。
庚野眼皮兀地一沉 幾秒後,他從牆前直起身,沒表情地回過頭
不遠處,別枝租房的單元樓道口。
一個染着栗色頭髮的少年從地上蹲姿起身,扶着手裡的行李箱,皺着眉問:“都快十二點了,你 纔回來,什麼破工作。
別枝似乎怔了兩秒:“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投奔你了,難不成你要我自己去住酒店?後面的話音再聽不清。
沒有反駁,沒有拒絕,女孩已經和那個少年並肩走進了夜色下的單元樓裡 他們背影親密,不留餘地
庚野在樓後深邃幽沉的翳影裡,停了許久,他緩緩捏緊了手機
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樓道的燈一盞盞熄滅,她的房間亮起,又暗下
黑暗裡的青年終於低垂了眼,他鬆開了早已捏得麻木,失去知覺的指骨,喉結滾動。 薄脣溢出的冷笑低啞,嘲諷,又顫慄難抑
他差點忘了。 時至今日,他依然只是她可有可無的備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