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忌日

“沒摘,是什麼意思?

庚野像是有些回不過神,停了好幾秒,他才嗓音發啞地問

青年低眸去看別枝握着他指骨叫他覆上的那根紅繩,停了幾秒,他漆黑的眸子輕顫了顫。

那個從未敢想過的猜測慢慢浮現,叫庚野無意識地攥住了別枝的手腕。“這是….我送你的那根珠串裡的繩子?

別枝遲疑了下,輕點頭。

...

儘管有所猜測,但被驗證的第一秒,庚野還是難以置信

他知道從重逢以來,這根紅繩就從未離開過別枝手腕

也是因此,在誤以爲費文瑄是別枝男朋友的那段時間,庚野—度把這根紅繩當作是別枝和某任男朋友的紀念,幾次醋海波。

即便後來誤會釋清,他也只覺着它對她是有什麼別的特殊意義

但庚野從未想過,它的意義會是他。

“庚野,我希望你不要覺得遺憾。

別枝輕勾住俯在身前的青年的肩頸,她仰起臉,在他身影投下的翳影裡,望他的眼眸安靜而熠然“對我來說,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即便是最難熬的時間裡,我也是攥着它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熬過來的。"

話音停頓,女孩的眼睫壓低了點,像是羞於啓齒,但終於還是啓齒:“我把它當作牽在你和我之間的線,從來沒有真的放開——"

最後一個字來不及說完,別枝低扣的下頜被那人擡手托起來,那個動作的力度算不得溫柔,帶着難以剋制的情緒和積壓已久的洶涌清湃。

座椅驟然被調作仰角,別枝來不及適應失重,就被傾身探入車內的庚野緊跟着壓在了副駕裡,承接下他激烈又放肆的吻

猝不及防下,別枝被親得有些窒息,她下意識地擡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拒,卻在下一秒,就被庚野緊扣住手腕,半點縫隙沒有地壓在柔軟的真皮座椅裡

他前所未有地像個暴君,不容反抗,不留餘地。

她脣舌間的每一毫釐他都要侵佔,她皮膚上每一寸他都要浸染自己的氣息。吮,咬,吻舐,如果別枝的羞恥感是一張純白的畫布,那此刻就已經叫庚野用整個顏料盤的顏色塗抹,粗糲的毛筆甚至要將畫布磨破。

一個吻就極盡攻城略地,這也是別枝第一次見到了庚野在這件事上真正的不加掩飾的攻擊性過度刺激帶來的恍惚裡,別枝模糊地想,這似乎是他們重新在一起以後,庚野第一次這樣失控——失控到她—度以爲,自己會在極度羞恥裡迎來一場車內的暴風雨

別枝甚至有點慶幸,庚野之前確實剋制得厲害否則按照眼前這個勢頭,如果他盡興施爲了,那她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嘀——”

不遠處的汽車鳴笛聲,驟然響徹停車場內。也叫停了庫裡南副駕上交疊在上的身影

庚野僵停了幾秒,薄脣輕張,緩緩鬆開了叫他牙齒銜咬住的她領前的扣子

可憐的小毛衣釦墜着半斷的線頭,一副隨時要脫落的模樣,昭示着它差點替主人提前承受的折磨。

...對不起,枝枝。

等庚野回過神,才發現被他扣下的女孩是被欺負成怎樣一副悽慘模樣像是被叼回虎穴的獵物倖存於被徹底吃掉的前夕。被淚水溼透的睫羽下,她眼尾沁着紅,而就連被他緊扣在肩外的手腕上都烙着清晰細碎的印痕。

因爲羞恥而緊緊閨上的女孩的眼睫輕顫着睜開了,她緊咬過脣角,垂下終於被他鬆開的手。別枝沒說話,別過了臉,望着窗外輕輕揉着還帶着餘麻的手腕。

庚野埋在她頸側,嘆息尚帶着因爲剋制而微宣頁的餘音“我剛剛…

“庚野。”

女孩的語氣平靜,透着輕微的喑啞。一定要說情緒,最多是末尾,有一點難分辨的咬牙。她還是偏着臉望窗外,耳尖一點點沁上嫣粉

“你不需要道歉…這很正常,我知道。我只是,只是還要適應一下你的節奏。

車內寂靜了片刻

這次耳邊仍是一聲低低的嘆

庚野望別枝頸窩裡壓了壓,蹭得更緊,沙啞的嗓音裡帶着點無奈的笑:“剛剛我差點壓着你在車裡做了,而這裡是停車場,哪裡正常?"

別枝哽住,長髮間的耳尖更紅得欲滴

庚野沒忍住,湊過去親了親。然後他低聲嘆:“枝枝,別太縱容我了。”

“我也沒有很縱容你…

“疼麼。”庚野用指腹輕捻了捻她耳垂上,在剛剛失控裡都被他重點關照過而留下的印子。在那一貫低得令人髮指的痛點下,別枝沒忍住輕抽了口氣

庚野啞聲嘆:“還說沒縱容我。下次用喊的,咬的,踢的,踹的,怎樣都行。不能放任我欺負你,記住了麼?"

不等別枝回答,他先皺了眉:“前兩個還是不要了,我怕我更興奮。”

別枝努力轉開紅透的臉頰,裝聾作啞。

“聽話,”庚野親了親她耳垂,嗓音懶啞地玩笑,“不然,枝枝會被我欺負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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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努力把自己縮成一隻聽不懂人話的與世無爭的小貓

儘管沒有答應庚野做那些粗暴反抗,但回程路上,把自己團在副駕的別枝還是神色嚴肅地思考了—下,今晚差點失控的因素是什麼。

思索過後,她得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結論——

庚野,似乎抗衡不了她的主動

多數時間他擅長自我剋制,甚至自制力強悍到了有點變態的地步只有一種例外

她的主動,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劑致命的興奮劑

這種主動不限於是她的言行還是心意。

區別只在於前者帶來的影響尚能剋制,譬如庚野在牀上儘可能不許她發出聲音,甚至不敢看她溼透的眼眸。而後者,由她性格而極少展露,一旦出現,往往就是摧枯拉朽。

不過這時還只是別枝的猜測

真正驗證是在一個月後,別枝付出了整個週末沒能離開時臥房套房的慘烈代價。可惜現在的別枝並不能預知

兩個多小時的歸程後,庚野在傍晚時,將庫裡南開進了別枝租住的老社區。晚上六點多,正是深秋裡天網擦黑。廖葉已經結束了跟組,回到家裡和別枝同住,庚野白然是不方便再上樓了。

車停在樓下。庚野送別枝到了單元門外,還是不由地牽着女孩的手,又轉了圈,看她手腕上那根紅繩:“珠子爲什麼摘掉了?”

別枝頓住。

這個問題果然還是來了。

即便是在一起後,她也沒有告訴庚野紅繩來由的原因,就在這兒了。

當年隱瞞庚野,一個人孤身到異國他鄉去手術治療,是她自己的選擇現在別枝也不想拿來訴苦,或者叫庚野額外擔心但她更不想對他再有任何隱瞞或者謊言

庚野大約是察覺了她格外長的沉默:“怎麼了?”握住她手腕的指骨微微收緊,“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也沒有。”

別枝斟酌着開口,將當時的那件事儘可能輕化地講了

...那邊就是這樣,治安會比較亂,一旦丟失就很難找回了。我怕再發生這種事,就把翡翠珠子都收在了首飾盒裡,只留下了這根紅繩戴在手上。

怕被察覺當時所親身體歷的那種無助,恐慌,難過至極的真實情緒,別枝說完以後,纔敢去看庚野。

青年沉默地低着頭,握着她的手腕,他一動未動地站在天邊那抹霞色前的晚風裡像是平靜。

但別枝分明看見,庚野低壓着的眼瞼微微宣頁動,頸下綻起凌長的筋絡脈管,如弦繃弩張,昭示着平靜下的戾然洶涌。

——就像她知道他聽到真實情況會有的反應,他也清楚,從她口中儘可能輕描淡寫的過程,該是放大多少倍的驚險和恐懼纔算還原的經歷

那時候她一個人在陌生的異國,舉目無親朋的他鄉,她最無助無望的時候,能求助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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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野的喉結沉澀地滾動

別枝輕蹙眉:“庚野。”

那人停了幾秒,才慢慢擡眸。身前的女孩撲入他懷中,她靠上他起伏劇烈的胸膛,輕聲安慰:“都過去了,真的。有些事情總要一個人經歷過才能長大的...而且現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嗎?"

庚野也從大衣口袋裡抽出攥得發顫的手,指骨張開,輕攏住女孩單薄的腰背。青年顫着聲線,嘆出積鬱的氣息:“我知道。

庚野知道,時間不能倒流,已經發生過的傷害無法彌補。可他還是無法剋制地覺着痛楚,憤怒更後怕。

就是因爲傷害在過去的她,他所能做的一切,也只是站在時間長河的下游回望着,倒影裡映着的那個過去的女孩的剪影,她一個人彷徨在那座燈火絢爛又冰冷的陌生國度,想象她該是多麼地孤單無助。

他多想伸手將女孩孤獨的倒影從冷冰冰的河水中鞠起可他不能。

..

庚野低抑着的冷白的下眼瞼,慢慢被情緒浸得泛紅他抱着女孩的手臂到指骨都收緊

庚野想說什麼,只是喉嚨卻沉澀得一個字都無法出口

情緒是會傳遞的,在相愛也相知的兩人之間,不需動作、聲音、眼神,只是沉默就足夠儘管別枝看不到庚野的神情,只靠在他懷中,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洶涌得快要剋制不住的悲

楚。

別枝眼窩裡沒來由地泛起溼潮,她輕別過臉,將呼吸悶進他大衣裡,掩飾自己的鼻音“下月初,是我媽媽的忌日。

女孩停頓了幾秒,輕聲:“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嗎?”

...好。

庚野終於出聲,“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別枝微怔,仰臉:“什麼事?

“我想聽你講,這些年,我的枝枝一個人在國外.….庚野頓住,喉結抽動他掩飾地輕笑,蓋過聲線裡的顫音

“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