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染跟着顧大來到了顧家爲他準備的房間,顧家不愧是大家族,從他進顧家大門不過一會兒,就已經爲他收拾出來一個房間。

顧染看着雅緻的房間,裡面還有一些小男孩喜歡的小玩意兒,不禁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時一個老嬤嬤走了進來,上下打量着顧染,顧染將自己往顧大的背後縮了縮,露出一隻眼睛看着面前的嬤嬤。

顧大將顧染從背後拉了出來,指着面前的嬤嬤說“她是少族長的奶嬤嬤,你叫她劉嬤嬤就好。”

“劉嬤嬤,您怎麼過來了,是少族長讓您過來的?”顧大有些防備的看着劉嬤嬤。

劉嬤嬤對顧大的防備嗤之以鼻,她都多大歲數的人了,有必要和一個小孩過不去,她只不過是來看看這個從天而降的二少爺有沒有狼子野心,來搶奪她孩子的東西。

顧涵一生下來,就是吃劉嬤嬤的奶長大的,在顧嬤嬤心裡,顧涵早就是她兒子了。

顧嬤嬤向顧染招了招手,顧染看着面前這個很慈祥的嬤嬤,感覺很親切,就從顧大的背後走了出來。劉嬤嬤拉着他的手,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頭髮,笑着說“是個好孩子,以後有什麼想吃的就跟嬤嬤說,嬤嬤給你做。”說完後瞥了一眼顧大,顧大趕緊低下了頭,爲自己的猜測和防備羞愧不已。

“行了顧大,別光低着頭了,二少爺這一身髒衣服趕緊給他換了,順便洗個澡,一會兒把他領到少族長那兒去,少族長從小就一個人,現在總算是來了個做伴兒的。”劉嬤嬤笑着捏了捏顧染的臉就走了。

顧涵坐在炕蓆上正在烤着手,就看到顧大和顧染進來了,他讓出了一半的位置讓顧染坐在他旁邊。他打量着顧染的相貌,剛纔的驚鴻一瞥,讓他很是好奇顧染的全貌,果不其然顧染長得非常好看,不似自己的精緻,如果說自己是精緻的雪蓮,那顧染就是魅惑人心的水仙兒。很久以後顧染問他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什麼,顧涵笑着說“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長大後絕對是那種禍國妖姬。”

顧涵看了一會兒,就問顧染“你今年幾歲了?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顧染看着面前這個神仙似的男孩,小聲的說“七歲了。”

“那你比我小三歲呢,以後我就是你大哥了,你以後只要聽話,我會好好照拂你的。”顧涵看着面前的小孩很乖的樣子,又想到他和自己一樣都沒有了母親,心裡更是多了一絲疼惜。

“顧染,你母親她”顧涵正想說你母親死了,可是看到面前的那一雙大眼睛就忽然說不下去了。於是改口道“你母親走了,以後顧家就是你的家,我會照顧你的。”

一張炕蓆上坐了兩個小小的人兒,一個捧着另一個的臉認真的說道,我會照顧你,那時候的人們重承諾,說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容不得反悔。

剛來顧家的顧染是一個很沉默的小孩兒,除了和顧涵還有劉嬤嬤說幾句話以外,其餘人問他什麼,他都一律不張口,旁系的顧家子弟都以爲他是啞巴,但因爲他的哥哥是少族長,家裡人都叮囑過不能惹他。儘管如此,還是有幾個不聽話的,總是暗地裡欺負顧染,有仗着顧染不愛說話,也不會告狀,就越發放肆。

這天顧染拿着顧涵給他的一把小木劍在花園裡玩兒,正好碰到顧瀾和顧浩。顧瀾和顧浩是顧涵大姑姑家的孩子,顧涵的大姑姑顧向英嫁人沒兩年,剛生下一對兒雙胞胎,她的丈夫就死了。丈夫一死她也不想待在婆家,收拾了包袱,抱着孩子就回了孃家,當時還鬧得挺厲害的,最後不知怎麼的她婆家同意她住在孃家,連自家孫子換姓的事兒也沒放一個屁。

顧瀾和顧浩看見顧染一個人在玩,對視一眼,惡作劇的笑了笑,他們一個走到了顧染的左邊,一個走到顧染的右邊,一起向顧染撲了過去。顧染瞥了一眼花園的一角,看到人影后,就立在原地任顧瀾和顧浩壓着,顧瀾和顧浩見顧染被壓住都哈哈打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顧染是笨豬,連躲都不會躲。

可等他們還沒笑完,就感到身上一痛,是顧涵拿着藤鞭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們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他們還要比顧涵大一歲,可就是莫名的害怕顧涵。

顧涵下學後想到自己已經幾天沒見顧染了,就想來看看他,誰曾想他剛從拐角走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顧涵當時的只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他從生下來就對周遭的事沒有太大的反應,一直都是淡淡的,這是第一次他直觀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憤怒。或許是自己說會好好照顧顧染,確失信了。

“顧大,去請大姑姑來祠堂。”說完這句話後,顧涵將還趴在地上的顧染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土,拉着他的手走向祠堂。

顧染走在顧涵的後面,看着顧涵的背影,不高也不壯,可就是給他一種很安全的感覺,讓他可以從此依靠的感覺。

到了祠堂,顧涵拉着顧染一起坐在了族長的位子上,長老們一個個眼觀眼,心觀心,竟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匆忙趕來的顧向英看到這一幕,暗暗驚了一下,再轉頭看到兩個兒子跪在面前,頓時心裡一涼。

“涵涵,你看你表哥犯什麼大錯了,竟要跪着麼?”顧向英看着小小年紀的顧涵,心裡頗爲不服。

“大姑娘,您要是不懂規矩了,嬤嬤我再教教你,這進了祠堂不分大小,只分尊卑,您可是忘了?”劉嬤嬤打眼一看就知道這顧大姑娘定是不把少族長當回事兒。

長老們也開始七嘴八舌的教訓顧向英,顧涵坐在主位上沒說一句話。他摸着顧染手背上的一片淤青,再看了看依舊神氣的顧向英,笑了笑,嘴邊便出現了兩個小小的梨渦。

“大姑姑在顧家住的也夠久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是時候將大姑姑送回宋家了。哦,對了,顧大,送大姑姑回家的時候記得檢查一下包袱,我顧家送一次嫁妝即可。五長老,大姑姑既然回了宋家,那就把兩位表哥的姓改回來吧。”顧涵說完後就拉着顧染回了他的院子,任身後如何嘈雜,他此刻只有一個目的,顧染的手受傷了,得抹藥。

顧涵讓顧染坐在炕蓆上,讓小來找了一些活血祛瘀的藥,拉着顧染的手將藥輕輕地抹在淤青上,吹了吹,笑着說“嬤嬤說吹一吹就不疼了。”

顧染看着面前的笑顏,第一次爲自己的心機感到羞愧,他只是想教訓教訓顧瀾兩兄弟,可萬萬沒想到 顧涵竟爲自己做到如此地步。此時僅僅七歲,再過兩個月就八歲的顧染在心底發誓,此生絕不對顧涵使用任何陰謀詭計,違背者一輩子沒有饅頭吃,對於此時的顧染來說最恐怖的事,大概就是害怕吃不飽吧。

顧染反握住了顧涵的手,輕輕地叫了聲“哥,不疼了。”

顧涵自打聽見那一聲哥後,整個人就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顧清棠一進門就感受到了顧涵的喜悅。有多久了,好像自打夫人去世後,他都沒有這麼高興過了。顧清棠還沒說話,就看到顧涵給他打了個往外走的手勢,他微愣了下,看到炕蓆上睡着的人後,就退了出去。

“清棠哥,顧染叫我哥了,我很開心,我好像好久都沒這麼開心了。”顧涵跟在顧清棠的後面,笑着說道。

“少族長”

“你別叫我少族長,清棠哥,爲什麼你再也不叫我涵涵了呢?我們私底下這樣叫也是可以的。”顧涵有一些無奈的說道。

顧清棠笑着摸了摸顧涵的臉,溫柔的說“好,以後私底下我還叫你涵涵。”

涵涵,希望你一直這麼開心,因爲越是這樣,後面纔會越有意思。

曾經有個大夫,他上山採藥的時候發現了一株溫柔花,溫柔花,性溫,可入藥,主治咳疾。他迫不及待的將它熬成湯藥,喂被咳疾困擾多年的妻子喝下,結果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的妻子就毒發身亡了。他悲痛萬分,立志要將醫術學至精通,後來人們在他的手稿上發現了這麼一句話:溫柔花,性溫,可入藥,主治咳疾,溫水熬製可得劇毒,故又名溫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