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瑤看着杜云溪臉上那一副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震驚色，眼波一轉淡淡道，“不瞞雲姨，在瑤瑤進王府前就聽說了一些關於德康王府的事，最近在府內，瑤瑤也從旁瞭解了一些情況。說實話，我不曾料想王府的實際情況會如此糟糕和窘迫。”
陸瑤瑤的開誠佈公，淡然的態度倒是顯現出了她的極度真誠，也使得杜云溪冷靜下來，她開始對眼前人刮目相看。令她感觸頗深的是她那一句“既爲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杜云溪此刻內心對陸瑤瑤的一大半防線都卸下了，她能坦誠不公的和她面對面說這些事，就表示她已正面面對了這一切。難道老天真的賜給他們一個德賢品佳，蕙質蘭心的好女子！
紙是包不住火的，王府的實際情況，瞞得了外人，瞞不住府裡的人。杜云溪轉念也開誠佈公起來，“德康王府的確沒有它的名號來得那麼富貴光鮮，瑞齊雖然貴爲王爺，可是終因他的特殊情況，不能爲朝廷效力，也便無法享受朝廷的一級俸祿，而每個月拿到手的月俸——”
杜云溪似有些傷感的垂下眼簾，“連維持日常開銷都很困難。更別提時不時還要給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們賀壽，或參加皇親侯孫們的宴請，即使瑞齊不出面，這禮卻總還是要送的，所以……”
陸瑤瑤聽着杜云溪的話，暗自低頭，在原本自己的世界裡她就深有體會，舊社會的三座大山被推到了，新社會的人情大山又高高矗立而起。
“不知道雲姨是怎樣籌取那些開支的？”陸瑤瑤淡淡地問道。
“夫人把她年輕時攢下的所有首飾都當了。”一邊看到有人主動來幫夫人分擔重擔的於嫂，一個激動忍不住插嘴道。
杜云溪側頭斜睨一眼。於嫂咂巴一下嘴低下頭去。
陸瑤瑤緊抿着脣，淺淺一笑，波瀾不驚裡的鎮定和穩若泰山令人矚目。“所謂坐吃三年海要空，想必雲姨這麼多年下來，手頭已無值錢之物了吧？”
杜云溪微微頜首，眉
心糾緊。
此時，庭院外的閔瑞齊和元昊正徒步而來，閔瑞齊一眼就看到院子裡的陸瑤瑤，張口便想喊。“瑤……唔……”卻被元昊敏捷地捂住了嘴巴拉到一邊。
閔瑞齊眨巴着寶石般的大眼睛，不解道，“阿昊，我們幹嗎要躲起來啊？瑤瑤和雲姨不是在那邊嗎？”
“噓！”元昊伸出一個手指。“王爺想不想聽聽王妃和夫人在講什麼悄悄話？”
“好啊！好啊！”閔瑞齊歡喜不已地跳躍着。
“噓！”元昊再度示意噤聲。
“噓。”閔瑞齊跟着伸出手指擋住自己的嘴巴。
於是庭院拱門邊微微探出兩個頭，聽着庭院裡的人的交談。
“那麼，不知雲姨對王府日後的生活有何打算？”沉默許久後，陸瑤瑤開口。
杜云溪愁眉不展地看着庭院裡無限美好的花紅柳綠。
看出杜云溪的一籌莫展，陸瑤瑤呼了口氣繼續道，“不知雲姨是否願意聽聽瑤瑤的想法？”
杜云溪側頭，頗爲驚訝，又滿壞期待地看着面前在她看來還未經世事的小女子。
她操持王府十幾年都不曾有好法子，她一個不過士八的纖纖弱女子會有什麼辦法？她倒是想聽聽。
“你說。”杜云溪惜字如金。
不再拐彎抹角的陸瑤瑤深深嘆了口氣，坐到杜云溪的身邊，“在我看來，現在留在王府的人，應該都是和王爺夫人風雨同舟，忠心不二同人。”
杜云溪一挑黛眉，不知王曉倩話意在何。
“是的，他們都是從王爺出身，就跟在王爺身邊伺候着的奴婢和侍從。都是原先跟着德妃的，爲舊主和小主子做事都有幾十年了。”一邊的於嫂解說道。
瑤瑤點點頭。“看得出來都是些情深意重的人，難得，患難共苦不離不棄。”
杜云溪此時臉上也現出備受感動和安慰的神情。
“既如此，我們更不能委屈了這些人。”陸瑤
瑤眼神一轉，信誓旦旦。
“我知道，只是——”杜云溪暗自垂眸，能力有限啊。
“雲姨，那瑤瑤就說說我的拙見。”
杜云溪現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陸瑤瑤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壺，不急不忙的給杜云溪添了點茶水，而後再給自己倒上一杯茶。
她微咪一口，將茶杯輕輕放到桌上，杜云溪看着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心頭一震，好一個淡定儒雅的女子。
“只有支出，沒有收入，再多的家底也有山窮水盡的時候。尤其像我們現在這樣，根本就無家底可言，自然會走到窮途末路。”陸瑤瑤對杜云溪多年來的王府“管理”給出一個總結性的陳詞。
杜云溪眼神微微一顫，她這一番話似有不敬，卻是事實。於是她不惱也不怒，聽得認真，是要看這乳臭未乾的丫頭究竟有何高見。她伸手端起面前的茶，輕輕啜了一口。
陸瑤瑤帶着老生常談的口吻，笑道“可是錢這東西，很有趣，往往是你不理財，財不理你。”
杜云溪眉眼一挑，兩眼清亮，不可置信面前這深閨女子，竟能說出這一番獨到的見解。
“在我看來，眼下我們第一要做的，就是從根本出發，從小着手，也就是說我們要從日常生活這一塊下手，來個改革。首先確保自給自足，餓不死了，纔能有體力和精力想辦法把日子過好。”
根本出發？從小着手？改革？於嫂在一邊聽着，好多不熟悉的詞令，她張大着嘴巴，雖然不知道王妃具體說的是什麼，不過她聽懂了最後一句，餓不死了，纔能有體力和精力想辦法把日子過好。覺得很有道理，便連連叫道，“對！對！”
杜云溪瞅一眼那一下子就處於興奮狀態的於嫂，依舊維持着當家人遇事不躁不動，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將之風。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杜云溪謙虛的請教。事情說來簡單，做來難，否則，她不會這麼多年來只靠變賣家當來維持生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