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衣配合十九的手指翩然一笑,那老闆卻道:“幫助弱小是我們的份內事,還要什麼報酬,多謝兩位貴客了。”
說着,他扶了那個老乞丐下了樓梯。
十九站在那裡看着二人下樓,眼中淚水滴落。
那個老乞丐在十九的眼中太過可憐。
“你爲何幫她?”一個聲音冷冷的在十九的身後響起。
十九蹙眉,回頭看時,見金縷衣一反常態面色冰冷的坐在那裡,眼中滿是猜疑的目光。
十九感到了金縷衣隱隱的怒氣,心虛道:“金縷衣,你是心疼那些金葉子嗎?等我回了府,拿首飾賠你就是,要是不夠,我房裡還有一顆珊瑚樹,你搬去賣了錢不止那些金葉子的數。”
金縷衣聽了眸光更冷,道:“我問你爲何幫她?她與你非親非故,你已經幫她解決了危難,爲何還要照料她的生活?”
十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金縷衣是嫌自己太多事了。
十九回頭想想,自己的確衝動,完全是在拿金縷衣的金子送人情。
只得低聲道:“我看她可憐,那麼大的年紀,還要乞討,眼睛還不好使。她一定無兒無女,不然怎麼會沒有人管她!”
十九說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爲什麼這麼怕金縷衣?簡直像個小孩子,不由得釋然一笑道:“我做人有個準則,但求問心無愧,能幫她我便幫,這樣我才覺得我活的真實自在。”
金縷衣緩慢的轉過身去,再看不到他眼中冷冷的光芒。只聽他低聲道:“你先回去吧,回府後用冷水衝個澡,那藥勁就能解了。這路上你自己小心。”
說罷,還不等十九反應過來,金縷衣便打開窗子,飛身出去,不見了蹤影。
十九驚訝,金縷衣怎麼了?他爲什麼走?他又爲什麼讓自己解毒?
只是,窗子打開,一陣微風吹進,十九突然覺得身體異常火熱起來。腦海中那男女交歡的場面又再次浮現上來。
這次,十九的意識十分清醒,剎那間明白了一件事——金縷衣給自己下毒了!
那個金縷衣給自己下了媚藥!
十九明白了這層,不敢大意,馬上匆匆下了樓梯,不管小二們的恭敬言語,強撐着清醒,坐進了自己的轎子裡,喊道:“回府,要快。”
轎子走起,一陣風似的朝太子府而去。
一些本來在酒樓門口徘徊的人見了,交頭接耳道:“看來是真的,這個女人真是太子妃,她竟然在這裡私會男人,不要臉啊!”
金縷衣內心翻滾着飛身離開了如意酒樓,藏身在對面一片高大的林木中,見十九神色緊張,行色匆匆的坐進了轎子走了,金縷衣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整個人像個影子似的掛在樹上,平復着自己內心的激動。
金縷衣整個人僵在那裡,腦海中回想起小時候的畫面。
小時候,自己只是一個渾身污垢的爛小孩,自己的娘就如同剛纔見到的那個瞎眼乞丐一般,一對眼睛鬧了眼疾什麼也看不到。每天,天不亮一老一小兩個人就互相拉着,拿着破碗,挨家挨戶的去要飯。
等到天亮了,母子倆又不得不找個黑暗的角落躲起來。
日復一日,要不是後來有一天,一個男人給了自己的娘幾錠金元寶,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恐怕自己和娘早就餓死在黑暗的角落裡。
想到這裡,金縷衣的眼淚滴落。
今天,自己本來想下手的,想要報仇的,先和那個女人親熱,壞了她的名聲,再去氣死那個南宮子軒。
可是,那個女人居然做了和當初救自己性命的恩公同樣的事情。自己怎麼還下得去手?
金縷衣想到這裡,淚如雨下,喃喃道:“姐姐,我該怎麼辦?”
十九坐在轎子裡顛簸着,感到渾身上下熱浪高過一浪,真有種想要趴在轎子上蹭蹭的衝動。
十九強忍着,不出聲,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好不容易捱到進了太子府,到了花苑門口。十九一頭衝下去,進了花苑就高喊:“杜鵑,準備沐浴,要用冷水。”
杜鵑聽到了聲音,從裡面着急的跑出去,以爲自己聽錯了,迎過來問道:“主子,怎麼用冷水?不是用溫水嗎?”
十九急急的朝裡面衝去道:“必須是冷水,若是熱的我便殺了你。”
杜鵑聽了,嚇得臉色發白,小跑着去準備了。
十九衝到自己的臥室,頓時感到心神一鬆,整個人跌坐在軟榻上。
但是就在這個意識放鬆的瞬間,腦海中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又強烈的浮現,十九咬牙心裡恨道:這個該死的金縷衣,枉我那麼相信你,把你當朋友,你居然這樣暗害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悠悠的響起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那個人哪?”
十九循聲望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繡帳大敞,裡面正躺着一個人。
消瘦的身材,慘白的面孔,竟然是南宮子軒躺在那裡。
十九頓時感到無地自容,真想掉頭逃走。
卻見南宮子軒坐了起來道:“娘子,你怎麼了?臉色爲何這般的紅?”
十九瞪着眼回道:“天氣太熱,曬的。”
南宮子軒聽了,似乎頓時心情大好。
溫柔道:“娘子,過來,累了吧?爲夫的給你捶捶背。”
十九在心裡翻白眼,現在的情況,自己能去他的身邊嗎?
說不定到了他一米之內,馬上就會上演餓狼的傳說。只不過那個餓狼會是自己。
因此,十九咬牙道:“不必了,我不累。”說着,十九悄悄側過身子,從頭上拔下了一根髮簪,就朝自己的大腿刺去!
“噝”十九痛的悶哼一聲,頓時鮮血涌了出來。
那邊南宮子軒馬上道:“娘子,你怎麼了?”
十九咬牙切齒道:“沒事,夫君歇息吧,娘子去外面沐浴。”
說罷,十九趁着劇痛帶來的片刻清醒,朝外面而去。
南宮子軒看着十九略顯蹣跚的背影,眼中笑意更深。食指輕彈,十九的身軀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
十九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張雕花的寬大浴盆裡,浴盆裡灑滿了鮮花,十九隻感到周身舒暢。
十九望了望左右服侍的丫鬟,疑惑的開口道:“我怎麼在這裡?”
還不等那幾個丫鬟開口,杜鵑搶先道:“主子難道忘了?今天主子出去遊玩,天氣太過炎熱,結果中暑了。還好奴婢們手腳麻利,把浴盆預備好了便把主子放進來泡着,纔沒有釀成大錯。”
十九歪着頭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中了媚毒嗎?怎麼會突然昏倒?
只是,十九想起媚毒的同時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金縷衣不是說要自己用冷水沐浴嗎?可現在自己泡在這裡,明明是溫水不是冷水啊!
十九想到這裡差點急的從冷水裡跳出來。
大驚失色道:“杜鵑,不是吩咐你了,要用冷水沐浴嗎?”
杜鵑面容一僵道:“主子,不是奴婢不聽吩咐,實在是奴婢不敢違背太子殿下的意思。”
十九驚訝道:“什麼殿下的意思?你們給我沐浴太子殿下知道嗎?”
“咳咳。”杜鵑竟然臉紅了,然後清了清嗓子。
十九心裡頓感不妙,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杜鵑再次清了清嗓子道:“奴婢們進去喚主子的時候看到太子殿下正給主子推拿,還拿了一顆丹藥給奴婢,說主子中暑了,要在沐浴前吃了那個,還要用稍熱的水讓主子侵泡夠一個時辰才行。”
十九的心裡暗暗驚訝,南宮子軒給自己推拿?還給自己吃藥?說什麼自己中暑了?
那不是自己騙他的謊言嗎?
想到這裡,十九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的身上很舒服,根本沒有那種熱浪高過一浪,備受煎熬的感覺了。
難道,想到這裡十九的心一緊,難道南宮子軒看出自己的不對勁,知道自己中了媚毒了?
偏偏他知道怎麼樣解這種媚毒,所以他給自己推拿又給自己吃藥,解了毒?
十九的心裡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別樣情緒。
那個病秧子,也許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弱不禁風,那麼沒用!
半個時辰後,十九沐浴完畢,穿戴整齊,由杜鵑給了畫了淡妝再次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據說,南宮子軒還在那裡歇息。
走過迴廊,來到門前,十九意外的看到暗夜站在門外。記得午間回來的時候,他還沒在這裡。
暗夜皺眉看着十九走過來,冷哼了一聲,滿眼不屑的別過頭去。
十九納悶,暗夜何時對自己這般不屑?
十九沒有理睬暗夜,推門進入。意外的發現南宮子軒沒有躺在臥榻上休息,而是獨自倚在了軟榻上,表情晦暗。
十九走了進去,到了南宮子軒面前隨便一禮道:“殿下,聽杜鵑說你剛剛給我吃了解暑的丹藥?”
“啪”一樣東西打過來,正好打在十九的前胸。
十九手疾眼快的接住,那是一卷明黃色的絹布。
十九驚訝的打開,卻見絹布上瀟灑的寫着一行字:雲家之女雲十九不守婦道,與人私通,犯了七出之條,現被逐出太子府,撤去太子妃之位以及一切特權。
十九不可置信的冷笑,一對水眸盈盈的望着南宮子軒道:“你,憑什麼休了我?”
南宮子軒淡淡道:“上面寫的很清楚,你還有什麼要問?”
十九的眼中盈滿了淚,十九想說,我不知道金縷衣爲何這樣做。十九想說,我盡力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並沒有與人私通。
十九想說,南宮子軒,我剛剛纔對你產生了好感,生平第一次想真心的對一個人說謝謝。
但是,十九站在那裡,卻什麼也沒有說。
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種難言的心酸,堵在胸口那裡,讓十九喘不過氣。
十九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滴落。
南宮子軒卻別過頭去,冷冷道:“你已經不再是本太子的女人,現在又哭給誰看。”
十九聞言心如刀割。
猛的轉身,就要離去。
“等下。”南宮子軒的聲音又再響起道:“別忘了拿走你的東西。”
說着,一個包裹被重重的丟過來。
十九接住,低頭看時,見竟是那晚自己和金縷衣想走的時候,收拾的那個沉重的包裹。
十九忍不住仰頭大笑,淚水潸然落下。
當初自己能走的時候可憐他沒有走。如今這個人卻拿了一個莫名的藉口攆了自己走。
十九心酸無比,大聲道:“雲十九,你真是這天下最傻的女人。”
說罷,十九背上包袱,大踏步走了出去。
背後,南宮子軒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來:“別怪我,本太子也是逼不得已,如今你和金縷衣的事情已經滿朝皆知!如果我不這樣做,不等於沒人替我這樣做,那時候,恐怕不止休了你這麼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