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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師父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和馭蛇人相互對望,小馮看見兩個老人,眼神有了懼意。)

八三年鬧蛇災,屈師父的父親死了,自己也感染了蛇瘟,以爲自己命不久矣。於是他想到了馭蛇人。當馭蛇人到了屈家,蛇羣的遷徙的目的地已經很清楚,就在大家所在的這個山頭,但是仍舊有無數的蛇從四面八方向這個地方涌來,遷徙過程中的蛇,極具攻擊性,幾乎是見人就咬。馭蛇人到了屈家,還沒等屈師父開口詢問,就主動說道,“蛇都瘋了。它們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它們只知道要往那個山頭上爬。別的什麼都不管了,遇到任何阻礙都會攻擊。很明顯,蛇災和這個山頭有莫大的關係。

屈師父和馭蛇人商量很久,終於決定。他們兩人,到這山頭來看個究竟。當時蛇災已經受到政府的關注,政府已經打算疏散居民,在空中噴灑劇毒藥物殺蛇。

這種滅絕性的手段,非常不科學。屈師父和馭蛇人雖然沒有文化,但是他們也能意識到,不能這麼做,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手段。這是樸素的中國老百姓的天人自然意識。

於是屈師父和馭蛇人,來到了山頭。

他們是踩着蛇堆上的山。其中的艱險和恐怖,用屈師父的語言無法描述。

最後他們到了這個山頭,山頭上已經到處是蛇,所有的草叢都被蛇壓在地面,看不到石頭,看不到灌木,看不到地面,全部是蛇,密密麻麻的糾纏,扭動,堆積。。。。。。。

這些蛇,都朝着那棵樹爬去。

那棵樹,樹身上已經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蛇羣,後來的蛇,已經沒有任何途徑爬上樹杆。但是下面的蛇並不放棄,幾條身體巨大的蛇,開始吞噬樹杆上的蛇,然後在騰出來的縫隙裡,拼命向上爬。

在上山的過程中,屈師父和馭蛇人被咬了無數次,他們都覺得沒機會活着離開山頭了。馭蛇人不停的對屈師父說,蛇瘋了,蛇瘋了。

蛇羣搶佔樹巔的舉動一直在持續,它們在利用個體優勢搶奪。所以最後爬在樹杆上的蛇,都是大蛇,並且不停的有更大的蛇爬過來,把已經佔據樹杆的大蛇吃掉,然後取而代之。

最後爬上樹頂的那條蛇。。。。。。。

(屈師父在這裡停頓一下,他的喉結不停的上下滾動,小馮知道,下面就是屈師父最爲恐懼的事情了,以至於十幾年過去,屈師父一說到這裡,身體就本能的產生懼怕的反應。)

最後馭蛇人和屈師父看見山頭下密密麻麻如同海浪一樣的蛇羣中,爬來一個龐然大物。那個龐然大物,就如同漂浮在海浪上的樹枝,壓着下面的蛇羣,移動過來。

那條蛇是一條真正的雙頭蛇,不是收尾兩端的雙頭蛇!就是一個蛇身,頸部分叉,具有兩個腦袋的蛇。這條蛇有接近二十米長。

(現在小馮知道屈師父和馭蛇人爲什麼這麼害怕了。這就涉及到一個動物生理上的一個常識。雙頭動物在自然界不鮮見,就是人類都有個例。但是爲什麼兩個蛇類專家爲什麼這害怕這條巨大的雙頭蛇呢,不僅僅是個體龐大帶來的威脅,而是另外一個方面智商。普通的雙頭動物,都因爲基因突變,或者是同卵雙胎的發育不完全。從而導致了這個怪異恐怖的體型。但是低等動物的雙頭個體,都基本不會存活太久,相比之下,雙頭人,壽命就長很多。原因很簡單,人具備較高的智商。一個身體,兩個腦袋的意識來控制。只有人的頭腦才能相互協調,配合忍讓,讓生命得以延續。但是低等生物,比如雙頭蛇,體型都很小,爲什麼呢,它們根本就沒有長大的機會。雙頭蛇的智力低下,兩個蛇頭控制一個蛇身,絕對不會協調,如果一個蛇頭盯住了它所注意到的食物,在發動攻擊的時候,另一個蛇頭的意識卻只想曬太陽,當然就不可能捕獵到食物。或者是遇到天敵,一個兩個蛇頭選擇的逃跑方向並不一致,當然會影響逃跑的速度。就算是在尋常的活動中,兩個蛇頭的意見發生了分歧,也會導致身體的不協調。兩個蛇頭不會相互講話,相互妥協,它們是低等生物,只能固執地憑藉自己的本能意識行事,所以雙頭蛇都不會長大,它們在體型弱小的時候,就死於飢餓、天敵。。。。。。。也許還有相互廝殺。)

當屈師父和馭蛇人看到那條巨大的雙頭蛇慢慢爬到山頭的時候,他們都嚇呆了。能長到這麼大的雙頭蛇,一定是有了年頭,也許比他們的兩人的年齡加起來還大。

當那條巨大的雙頭蛇爬行過屈師父和驅蛇人身邊的時候,馭蛇人渾身戰慄起來,但是那條雙頭蛇,只是在他們身邊略作停留,就爬向了那顆松樹。

馭蛇人對屈師父說道,“一個蛇頭還沒瘋。但是沒瘋的那個蛇頭,是弟弟。”

沒有比“弟弟“這個字眼更合適解釋雙頭蛇的狀態了。從生理上講,雙頭蛇是沒有兄弟之分的,馭蛇人說的弟弟,意思就是那個沒瘋的蛇頭,不是做主的那個。

這條違背了自然規律的巨大雙頭蛇,智商一定高到了很難想象的地步。在馭蛇人看來,也許它(它們)的智商已經超過了人類。以至於這條雙頭蛇根本就不屑於和普通的小蛇一樣,對他們發動攻擊,而是抑制住攻擊人類的本能,直接向它們的最終目的,那顆松樹上爬去。

那顆大松樹,已經爬滿,掛滿了蛇,現在佔據在樹頂的蛇,也不小,體型甚至比雙頭蛇還大一點,是一條蚺,而非毒蛇。

雙頭蛇爬到松樹下,並不急着攀爬,而是盤在地下,兩個蛇頭,不停的在樹下襬動。樹杆上的蛇,開始鬆動身體,從樹杆上滑下來。

這個場景,讓屈師父和馭蛇人更加驚赫,雙頭巨蛇,竟然是蛇王。

而且屈師父也看出來了,兩個蛇頭不是一個品種,較小的那個是雞冠蛇,較大的那個是烙鐵頭,雞冠蛇是大體型蛇類,烙鐵頭卻是小體型蛇類,兩種截然不同的蛇頭,竟然存在於一個蛇身上。

雙頭蛇等着樹幹上的蛇紛紛鬆動掉落,露出樹杆,但是爬在樹頂的那條蚺,沒有下來。

雙頭蛇等了一會,兩個蛇頭不停的向那條大蚺伸吐信子,大蚺一直盤在樹頂,頭部擺動,遊移不定。

接下來,雙頭蛇就開始纏繞松樹,向上爬去。

爬到松樹中段的時候,那條大蚺被激怒了,身體的上半截掉落下來,要攻擊雙頭蛇。

雙頭蛇的下半截蛇身緊緊纏住松樹樹杆,上半截和那條大蚺瞬間纏繞起來。頓時三個蛇頭相互糾纏,相互攻擊,大蚺把烙鐵頭咬住,但是雞冠蛇又把大蚺的蛇頸咬住。

烙鐵頭的蛇頭突然猛漲,更充氣一樣,大蚺的上下顎分得老大。

雞冠蛇的毒性,對大蚺很快起了效果。

這場戰鬥很快就結束。雙頭蛇配合得非常默契。大蚺中毒之後,身體沒了力氣,被雙頭蛇的蛇身纏繞得越來越緊,到最後,皮膚崩裂,內臟爆出身體。

當大蚺死掉之後,雙頭蛇,鬆開身體,對大蚺不再感興趣,大蚺的屍體,掉落在地上,附近的小蛇紛紛鑽進大蚺的身體之類。

沒有鑽進大蚺身體的蛇,又馬上紛紛爬上樹杆,把樹杆又層層的纏繞住。

屈師父和馭蛇人,驚愕不已,爲什麼這些蛇,都要拼命的爬到樹頂?

屈師父和馭蛇人不明白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他們用盡自己所有的方法,儘量不讓蛇羣攻擊自己。看着那條雙頭蛇到底要做什麼。

他們兩人忍受着巨大的恐懼,陪着漫山遍野的蛇,在山頭上呆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那是個晴天,連綿兩三個月的陰雨終於停止。

當紅彤彤的日頭從東方的山巔升起的時候,最讓他們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日頭冒出一點的時候,山頭颳起了大風,很大的風,那條雙頭蛇,兩個蛇頭都對着日頭的方向,直直的豎立。

風越刮越大,而且是旋風。

雙頭蛇的雞冠蛇頭,蛇冠越漲越大,蛇頭也慢慢變大,整個蛇頭變得通紅,蛇頭腫脹之後,蛇的上下顎分開,合不攏。

當整個日頭全部升起來,天色大亮的時候,雙頭蛇的雞冠蛇頭,承受不住持續的膨脹,崩裂開來。無數的血沫飛濺的到處都是,隨着大風飄散。

接下來的情形,屈師父繼續描述,小馮從屈師父和馭蛇人的表情能夠看出來,當時的狀況有多麼詭異:

在天色開始明亮的時候,遠處的山頭紅日慢慢升起,那條爬在樹巔的雙頭蛇只剩一下一個蛇頭,另一個蛇頭,崩裂之後,蛇頭裡的血肉變得跟粉末一樣脆弱,在大風裡肉末到處飄散。

太陽漸漸升高,日頭的光線慢慢增強,曬在屈師父和馭蛇人的身上有點熱度了。他們兩個人在山頭上呆了一夜,身上被露水浸溼,太陽照在身上懶洋洋的。

然後那些擁擠在樹幹上的大蛇,也開始了恐怖的遭遇,它們的蛇頭,和雙頭蛇一樣,也開始崩裂,血肉也開始隨着風四處飄散。但是它們只有一個腦袋,蛇頭崩裂之後,就死掉,落在地上。

當日頭更加升高,已經無法用眼睛直視的時候,地面上大部分的蛇,都紛紛直立起來,把蛇頭高高揚起,它們的腦袋都開始脹大,然後崩裂。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中午,到了陽光最爲猛烈的時候,那些本來被壓在下面的蛇,都從身上同類的屍體上鑽出來,固執地揚起蛇頭,追尋同類的命運。

到處是腦袋崩裂的蛇屍體,打量的蛇死掉時候,引來了一些動物,最多的是附近的鷂子,上百隻鷂子從各個方向飛到山頭,它們狂喜地把蛇抓到爪子上,然後飛遠,這是它們的盛宴。

接下來是小型的動物,比如刺蝟,比如獴貂之類的小動物,它們成羣結隊的爬上山頭,紛紛銜着死掉的蛇,心滿意足而去。

最讓屈師父和馭蛇人困惑的是,老鼠,漫山遍野的老鼠,幾乎和蛇的數量差別多。他們也來享受這個詭異的筵席。紛紛咬着死掉的蛇,往回爬去。

但是不是說有的蛇都死了。

還有幾乎三分之一的蛇,沒有死掉,它們的頭,沒有崩裂,但是它們並不裡離去,還是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着什麼。那個只剩下一個蛇頭的蛇王,盤旋在樹頂,固執的仰望天空。

這些活蛇,對吞噬自己同類的小動物,無動於衷,就那麼靜靜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