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我和他的事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要不就從我開始說起吧!
我叫顧念,剛剛知道我的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名字意義還是不錯的,有想念的意思,那時候我生活在一個福利院裡,周邊都是一堆的小孩子,我們這些小孩子可憐,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人,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便是有一個家,家裡有媽媽,有爸爸,或者其他的兄弟姐妹,這是我最希望的。
我依然記得那一天,老師將我帶到一個漂亮阿姨的面前,那阿姨真的很漂亮,她蹲在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臉笑着說:“阿念,媽媽回來了,帶你回家可好?”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很暖,原來我也是有家的孩子,而我也得知,我的媽媽姓顧叫顧惜。我將所有的小玩具抱在胸前,然後跟着媽媽向老師說了再見,我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門。
那時候我只有五歲。媽媽牽着我的手帶我在菜市場買菜,帶着我回到家裡,然後我第一次吃到媽媽做的菜。我還記得那一晚我吃了好多,我知道我的家裡除了媽媽應該還有爸爸。
“媽媽,爸爸在哪呢?”我將這個問題問出口後就看到媽媽的臉色變了一下。我有些擔心將頭繼續埋在飯裡,不敢看媽媽的眼睛。
“阿念……”媽媽喊了我一聲,我擡起頭期待着媽媽的回答,“你要知道,你沒有爸爸,以後也不要再問我了。”媽媽的眼神看的我有些害怕,我繼續吃飯,可是那些飯再也沒有了香甜的味道。
媽媽剛剛接我回到家的時候我是開心的,後來我才發現我並沒有那麼開心。我在這個家還沒有住上幾天,媽媽就帶着我搬家了。車子驅動了許久,纔在一個縣城的小院落停下,院子裡住着許多的人,我手裡抱着一個布娃娃隨着媽媽下了車,我緊緊的拽着媽媽的衣角,害怕的走進院落,院子裡的小屋子都不是新的,廢舊的東西堆了一堆一堆,幾家門都是對立的開着,中間有一個自來水的水龍頭,院子裡的人都到這裡來洗東西,而那裡滿地都是水漬。院裡有些小孩子還在嬉笑打鬧着,院裡的很多人都看着我和媽媽,我害怕的躲在媽媽的身後。
終於走到一個房子面前,那個胖胖的男人和媽媽說着話,我就站在一旁玩着娃娃,我家的對面有一個男孩,他坐在門前看着書,我當時在想這些小孩子這麼吵他是怎麼看下去的。我抱着娃娃走到他的面前,我站在他的身後,故意擋住他的陽光,他發現光線變得暗了下去,換了一個地方,並沒有理我,我繼續跟着他,他繼續回到他原來的地方,我繼續跟着。他竟關上書回到家裡去了。我覺得這個小男孩真沒有意思,真是個書呆子。我只好回到自己家門口繼續玩着娃娃。媽媽似乎也和那個胖胖的叔叔談好了,那個胖叔叔笑着和媽媽說了道別。
第一次踏進這個屋子的時候,我覺得這屋子真是暗,都看不見其他地方,我的心裡有一些小失落,但還是陪着媽媽整理這個房子。
那一天很累,我感覺我閉上眼就睡着了。可是當夜晚降臨,我睡得迷迷糊糊卻聽到一點點的抽泣的聲音,媽媽的手抱着我,而我枕着的枕頭似乎溼溼的,那種壓抑在黑暗中的感覺讓我很是難受,我不敢動,害怕驚醒到媽媽。
第二天醒來後,媽媽似乎早已忘了昨晚的事,我也不敢說,就這樣坐在家門口看着院子裡一起玩耍的孩子。那個在我家對門的小男孩還在看着書,我沒有去打擾他,就這樣盯着他看,他一動不動的看着手中的書,我在想有什麼書,這麼好看能讓人一動不動。看的久了,我竟然感覺自己似乎看呆了,小男孩的側臉很是清秀,與院子裡的其他孩子是不同的,他的樣子乾淨整潔,就像畫裡走出來的男孩,有微風輕輕的拂過他的頭髮,他的頭髮隨着風浮動着。我望着他呆呆的傻笑,便聽到媽媽的喊聲:“阿念,過來吃午飯了,在外面發呆發飽了嗎?”
我聽到媽媽的喊聲立馬站了起來誰知我的腳都麻了,我竟不知道,一站起來一下子向前栽去跌倒在地。他看我一下子跌在地上向我看過來,我竟不好意思的不敢擡頭,連忙起身扶着麻掉的腿走進家門。
後來,我雖與他住在對門可是卻不怎麼交流,也只有我看着他,而他從沒有看過我。我和媽媽過着平淡的生活,我經常搬個小板凳坐在家門口,手裡拿着自己的小玩偶給它們編着不一樣的故事。有時候我會隨着院子裡的孩子玩耍,一起到海邊去堆沙子玩。
還記得又一次我忘記回家,直到天黑我纔回家,回到家自然被媽媽打了一頓,我就站在外面,媽媽不給我進家,也不給我吃飯,我搓着沾滿沙子的手,低着頭站在外面,我不經意擡頭,看到對門的小男孩就站在窗子邊看着我,看到我看他,他將窗簾迅速拉上,他的影子變得模糊,我繼續低下頭搓着手上的沙子。我很奇怪,對門的小男孩從來不和我們這些院子裡的孩子玩,他只看他的書。
在這個院子住上不到一年,媽媽就送我去上幼兒園了,我依然記得那條走向幼兒園的道路,那條路實在是太遠了,只不過是因爲我住在縣城的一角,而這裡並沒有幼兒園,所以我先是要走出院子,然後再走到城中,然後在城中的一塊比較繁華地帶有着一個幼兒園,這裡不僅有幼兒園還有小學,而且再往前走上幾步便是一所初中了。每次隨着媽媽一起來上學都要感嘆我竟要走上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而那院子裡大多數孩子要上學卻都是要來到這裡的,可嘆的是媽媽沒有一輛自行車,否則也無需這麼多時間了。
我上學的那些日子,媽媽都還是在幼兒園門口接我的,每次看到媽媽站在門口,我的心情總是開心的不得了,然後在回家的路上,媽媽總要買上一些吃的給我。可是這樣的時日不長,也沒想到會如此之短。
還記得那日一個漂亮阿姨來到家裡,來我家的人本來就少,看到有人來,我的心裡也是開心極了的,那個阿姨拎着許多東西,第一眼看到我時,便衝上來捏着我的臉頰笑着說,“阿念,是吧,都長這麼大了,你纔出生的時候才那麼點大,現在都這麼大了。”
我睜大着眼看着這個阿姨繼續蹂躪着我的臉,“小惜,你看她這麼小,這雙眼就這麼像你,將來長大了,一定也是一個美人胚子。”說着,那個阿姨將放在旁邊的各種袋子塞到我的手上,那些袋子裡卻有着好多好吃的。
“有喜歡吃的嗎?”那個阿姨這樣問着我,從袋子裡掏出一個蘋果塞到我懷裡,“去拿水洗洗去。”
我抱着蘋果到水龍頭那裡洗蘋果,回來時那個阿姨已經在家裡了,我正打算開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顧惜,我的話你怎麼就聽不進去了,要是你家裡人還願意你回家,也不會在當初看着你懷着孩子還連一點幫助都不給你,他給你那麼多錢,你完全可以養活自己,要不是你把錢都給你那個生病的父親治病,你現在還活成這樣,還住在這裡。”那個阿姨很生氣的說着話。
“我一個人,也可以將孩子帶大的。他們並沒有打算不管我。”媽媽聲音有些哽咽。
“那都是你在自欺欺人,你家裡人,不是我說,他們有對你好過嗎?他們重男輕女,從來就沒有把你當一回事,你嫁到有錢人家了,他們過來看看你,你看你被有錢人家拋棄了,他們連個影都沒有了,只有你還認爲他們還在關心你。他們倒好,拿了你的錢,可是你生孩子時那個過來看你了。”
“紅姐,我不想走上哪一條路,我不想的。”
“是女人誰願意走上那條路,我當年要不是逼不得已怎麼會在這條道上。”那個阿姨的聲音似乎也哭了起來。
“我還有阿念,我不想讓她活的太苦。”
“小惜,你放心好了,有我的日子總會有你的日子,我不會讓你做那些事的,我會陪着你將阿念養大的。”這些聲音在我的耳邊響着,我開門的手似乎定住了一樣,那時候的我還小,對那些話的理解也只有三分,如果那時候我就懂了,我也許就會理解媽媽,理解小紅阿姨,不會那般任性,可是我卻懂得的太遲了。
那一天阿姨出來後就帶我去外面玩,還給我買上好多好吃的和好多好玩的,那時的我看到的是開心,卻看不到她們苦澀的心。
第二日,媽媽一早就將我送到幼兒園去了,我在路上和媽媽說起灰姑娘的故事,那還是昨天一個小女孩說的故事,我問媽媽,“媽媽,你說灰姑娘嫁給王子會開心嗎?”
媽媽淺淺的一笑說:“阿念,你知道灰姑娘的結局嗎?”我搖了搖頭。
“後來,公主回來了,王子並不喜歡灰姑娘,當初他娶灰姑娘只是覺得公主回不來了,而灰姑娘長得有些像公主,當公主回來後,王子就不要灰姑娘了,最後王子娶了公主,灰姑娘變回了灰姑娘。”媽媽笑着說完這些。
我只是不知說些什麼,愣愣的說道:“媽媽,我不要變成灰姑娘。”我看着媽媽的臉上有些許悲傷的感覺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站在媽媽面前,媽媽蹲在我的眼前替我理了理頭髮說:“阿念,你記得回家的路嗎?”我睜大着眼睛。“如果晚上媽媽還沒有來接你,你就自己回家。好嗎?”我沒有想太多就點了點頭。
我走進校園,向媽媽揮手道別,沒想到我與媽媽就這樣越離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