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境

陶然將採摘來的靈藥按照類別,一一種在了同類的藥田中的空處。這才收拾了一番,起身回了自己的住處。推開門,陶然將藥簍、藥鋤放回架子上,又脫下箬笠、蓑衣將它們掛在了牆上。做完這些,陶然又往廚房走去。

每個弟子的伙食都是要自己解決的,宗門只是負責定期有償提供食材。陶然無法吸收靈氣,每月領取的靈石都用來購買食材和一些生活用具了。如此算下來,每月倒是有許多剩餘。陶然擁有自己的廚房,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而那些雜役弟子,卻只能聚在一起吃大鍋飯。

陶然輕車熟路的淘米、洗菜、生火做飯,很快,一頓香噴噴的晚飯便準備好了。白日裡進山採藥,陶然吃的是自備的乾糧,吃起來又硬又幹,味同嚼蠟。所以,晚飯陶然準備好好犒勞自己一頓。炒了兩葷一素一湯,兩葷分別是炒臘肉和清蒸雞,一素一湯分別是炒青菜和絲瓜湯。臘肉是自己醃的,雞是前天買的,青菜和絲瓜則是自己院子裡種的。

盛了一碗粳米煮成的白米飯,陶然喜滋滋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陶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每頓都能吃上好吃的,非常簡單樸素的願望。所以在吃的方面,陶然從來都不會苛刻自己。該花的靈石從來都不吝嗇,反正他拿着也沒用,還不如換點實際的。

以前沿街乞討的時候,都是飽一頓飢一頓,有了上餐沒下餐的。陶然也是餓怕了,如今纔會對吃的這麼執着。自遇到師父之後,陶然就再也不用爲吃的發愁了,所以他對現在的生活感到很滿足。

記得小時候,他最羨慕的就是城裡馬員外家的小胖子了。每次見他出門都會叼着一根又肥又大的雞腿,吃的滿嘴都是油漬。腮幫子鼓鼓的,一動一動的嚼着雞腿肉,吃的那叫一個香。看的小陶然不住的咽口水,盯着雞腿的眼睛都快直了。

那一次,小胖子見他實在饞得慌。便大發善心將咬了一半的雞腿忍痛割愛,送給了陶然。陶然激動的接過雞腿,拼命地往嘴裡塞,生怕小胖子反悔似的。有了雞腿,陶然都顧不得其他,只是一個勁的撕咬着、咀嚼着,好似跟雞腿有多大仇似的。

黑花花的小臉上沾上了許多油漬,陶然依然渾然不覺,嘴裡一個勁的說着好吃,咀嚼的動作更加快速了。這一幕看的向來沒心沒肺的小胖子都心酸了,從那以後,小胖子經常省下一些雞腿偷偷送給陶然。只因馬員外太摳,要是被他看到,陶然肯定沒得吃了。

心情愉悅的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先前的不快早被陶然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許是傳承了乞丐的樂天知命的特性,陶然就有這一點好處,那就是心寬體胖,一頓好吃的就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拋到腦後。

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陶然取來一個木桶和一個水瓢,將之前燒下的熱水舀出倒入木桶之中。挽起袖子,陶然提着木桶便往房間走去。房間用一扇屏風隔開,屏風外是陶然的牀鋪,屏風內則是一個大浴桶。

將熱水放在浴桶旁邊,陶然又去提了一桶冷水回來。陶然先將冷水注入浴桶中,然後提起裝有熱水的浴桶,緩緩將熱水倒進去。待水溫合適之後,陶然這才停止倒熱水。將木桶放下後,陶然褪去了衣物,進入浴桶之中,享受着沐浴。

陶然悠閒的舀起溫水澆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接着用打溼了的毛巾緩緩搓着身體。屏風內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好似在附和陶然歡快的心情。

許久之後,屏風內竟沒了聲響。原來是陶然累了一天,如今在這舒適的溫水之中,竟不知不覺睡着了。身體浸在溫水裡面,而腦袋卻是搭在浴桶邊緣,模樣十分恬靜。

漸漸的,陶然進入了夢鄉。

夢裡是和現在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而陶然似乎正身處星空之中看着無數璀璨的星辰。

不知何時,陶然來到了一顆十分繁華的星球。整顆星球張燈結綵,大擺筵席,八方來客紛紛前來道賀。一個佔地無邊無際的家族內,聚集了所有前來道賀的客人。

陶然看到其中有兩人相偎而立,乃是一男一女。而那女子的懷中抱着一名嬰兒,那男子則是輕輕摟住女子,眼中俱是愛意。四周不斷有人上前抱拳道喜,男子也一一客氣的回禮。

陶然看着那對夫婦的面容怔怔發愣,臉上竟然掛滿了淚水。不知爲何,在看到他們的第一眼,陶然便由衷的升起一股親切感,似乎十分急切的想要親近他們。但這種求而不得的心情,使得他十分焦躁,更是心痛的落下淚來。

就在陶然心急無奈之際,忽然空間一陣扭曲,待重新穩定後,陶然又看到了另一幅畫面。陰森黑暗,死氣沉沉的星域之中,矗立着一棵堪比星辰的大樹。而樹內,竟是一個世界。只是,此樹並不完整,上邊被人斜着砍去了一片,只剩下“殘肢斷臂”,上邊有着黑色的漩渦。

之前陶然看到的那對夫婦抱着嬰兒來到了這棵大樹前,男子面無表情,但目中的悲傷卻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而女子則梨花帶雨,哭的不成人形。

不捨的抱着嬰兒好生端詳了許久,最終,女子終於狠下心,將嬰兒交給了男子。男子接過嬰兒,痛苦的閉了一會雙眼,可以看見,他的額上青筋暴起,顯然心情悲痛到了極點。

睜開雙眼,男子不再猶豫,抱着嬰兒徑直走近大樹。在陶然詫異的目光中,男子狠心的將嬰兒拋入了大樹上的黑色漩渦之中。“哇!”一陣撕心裂肺的嬰兒的哭聲響起,嬰兒開始四肢亂舞的掙扎起來,但絲毫無濟於事,他還是被漩渦吸了進去。

“不要!”陶然眼眥欲裂,歇斯底里的吼道。想要伸手抓住被漩渦吸入的嬰兒,但他根本靠近分毫,一切都是徒勞罷了。

漸漸的,畫面在陶然的怒吼中模糊起來,直至消失。

“啊!”躺在浴桶中的陶然猛然驚醒,發現面上早已虛汗連連。用毛巾擦了擦臉,陶然捂着胸口,喘着粗氣,艱難的支起身體,從浴桶中走出。

茫然的擦乾身體,茫然的換上衣物。待陶然躺進被窩之後,對於這一切卻依然猶不自知。陶然雙目空洞的望着牀頂,腦中不斷回想着夢中的情形。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這個夢了,自十二歲以來,他便漸漸的開始夢到那樣的情形。這一次,是第三次了。

“那個嬰兒是誰?爲什麼我聽到他的哭聲會那麼心痛?還有那對夫婦又是什麼人?爲什麼每次夢到都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陶然疑惑的思考着這些問題。

“那個世界,那片星空,那棵樹。這一切都好神秘,它們都代表了什麼呢?”

“爲什麼我會夢到他們?他們和我有什麼聯繫嗎?我,是誰?”

帶着這些困惑,陶然卻是迷迷糊糊的再度沉沉睡去。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做夢。而是睡得十分安然,直至天亮時,他才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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