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斬雪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那我會離開,
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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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流書突然嘆口氣,無奈一笑,摸着替他焦躁的塵軒,緩緩開口,“果然,雪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早就察覺沐哥哥的不對勁了。”
兩人剛放下比劃的手,聽他這麼一句,神經立刻緊繃,帶着自己的神兵獸,迅速飛身後退,做好了戰鬥準備。
朱脣輕啓,北冥雪溫柔的聲音一如既往,可顫抖的聲線,卻是她內心波瀾壯闊的寫照,“沐哥哥…雪只想問,爲什麼…”
爲什麼你費盡心思重回我身邊?
爲什麼你要幫原始天魔?
爲什麼你曾滿手鮮血和罪惡?
爲什麼你會害鐵心和璃河一族?
又爲什麼,你是修羅王爵,墨零?
“我知道你本來只是懷疑,但我不想再騙你了,雪,”沐流書低下頭,隱藏住黑瞳裡的痛苦和掙扎,一團黑霧從他旁邊的塵軒身上冒出,包裹了這個曾經耀眼的白衣少年,“墨零,是我的第二人格……”
在翡翠綠的旋風天晶光芒下,黑暗無處遁形,熟悉的赤金面具,黑紅服飾,不羈的披風,冰冷的俊容,以及腰間別着的,那把曾指向她的漆黑利劍,都一一展現在北冥雪眼前,只剩依舊溫和的那句話,還留戀地迴盪在天地間,久久才徹底散去。
暗暗握緊拳頭,指尖已有些發白,她輕咬了咬嘴脣,酒紅眼眸周圍也泛了紅,“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藍髮少年反握着天晶,無聲走近她,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你別把本王和沐相提並論,喜歡你的人是他,本王只是替他執行那些,見不得光的血腥事罷了。”墨零隨手摘下面具,輕輕拋在地上,笑得邪魅而危險。
少女一個踉蹌,被護在一旁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阿雪,我分路拯救的緣由也是因此,上次和修羅王爵交手,我之所以愣神,就是他的戰鬥氣場和招式,和沐流書的習慣,十分相似……”
“上次?就是沐看見北冥雪後不淡定,然後擅自搶了,本王的靈魂主導權,說煽情話的那一回吧?招數相似也沒辦法,本王只是沐的第二人格。不過他現在沉睡了,解釋什麼的,等他醒了自己來。”殺戮的王者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兩人。難得說這麼多話,也只能是因爲沐了。沐也真是奇怪,幹嘛開啓冰雪令?擅自恢復北冥雪的命運,不是和他口中那個,自以爲是的蓮姨的行爲,一樣了嗎?雖說本質都爲了她好,可考慮過,她是否願意嗎…
墨零在那兒緊繃着冰冷,思緒萬千。
北冥雪很快鎮定,從容看向他,“修羅王爵,如果要戰,便來吧。”
從墨零現身開始,就惡狠狠瞪着他的青染長嘯一聲,冰綠獸瞳跳動了復**嗜血的火焰。南宮問天淺笑着,舉起手中鋒銳的天晶劍。
依舊是冰山的巍然不動,“沐交代過,現在不是動手時機,下次再會。”
血霧瀰漫,漸漸充斥在天地間,一切都是刺目的紅色。
“沐流書,我北冥雪以女媧之名起誓,從此與你,只是敵人,再無,瓜葛。”她不理會墨零的離開,輕輕吐出一句平淡的話語,沒入濃稠的血色。
她捍衛光明,他投身黑暗。註定遇不到的兩個人,就算有一次次的會面,終究只有過往雲煙的殘忍。
“旋風破。”碧光綻放的風龍涌出,攪動開作嘔的血氣。紫發少女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不太適應突然的光亮,向着了英氣便裝的少年看去,一瞬間,酒紅雙眸裡的傷感與困惑,被天藍眼瞳中的清澈充斥,緩慢化開。
他比她略高,於是揉着她的頭,語氣溫柔得像鄰家大哥哥一樣,“好啦阿雪,咱不哭,我還在呢,又不是天塌下來,沒什麼過不去的,大不了我陪你一醉解千愁。”
北冥雪小臉還掛着淚,一下子埋進問天懷裡,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我纔不學你和大哥,沒事兒就偷南宮伯伯的酒喝。”
“笨蛋,提那猴年馬月的事幹嘛?我可在安慰你誒。”少年哭笑不得,卻不動聲色地輕輕回抱了她。
“沐…沐流書的事情,我希望他是有苦衷的,畢竟他從來嗤之以鼻那樣的人,那種背棄正義,投靠黑暗的人…”她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猛烈的心跳。
“我陪你見證。”簡單的五個字,是少年剛毅的嗓音,伴隨着少女的怦然心動,深深鐫刻在兩個人的回憶裡。其實他的言下之意,是陪她見證一切;而她還不明他的情,也自顧自地認爲,是他會陪她。
很多年後,北冥雪還是會想起這句話,想起那雙溫暖的臂彎,想起那個讓人安心的懷抱,想起當初笑容淺淺的少年。
很多年後,南宮問天還是記得這句話,記得那雙水霧濛濛的眼眸,記得那個瘦弱的身軀,記得當初故作堅強的少女。
只可惜,那時早已物是人非,年少時還未言說愛意的二人,最終只能爲了大義,選擇永生相隔,再不能相見。
如果早知結局,試問一開始沒有肩負重任的,北冥雪和南宮問天,會不會願意捨棄一切,只爲了心底涌動的那份喜歡,去徹底改變,未來痛苦掙扎的歸宿…
多年以後,許多人事物都歸於塵土,神兵小將自琉璃國一戰後,各自有了管理區域之責,偶爾一聚也十分短暫。他靠着南宮城的大量公事,麻痹自己的感知和記憶,企圖不再因爲睡夢裡,又看到當年最後戰役的悲劇,而驚醒。可也不能忘,畢竟他那時只有在夢中,纔可以再見到她啊…
未來,誰知道呢?珍惜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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