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二匍匐不動,披上的外衣裹住一層黃褐色的沙礫,儼然和這一片戈壁合爲一體。
塗二像屍體一動不動,若不是有點發黃的眼珠子轉悠,分外透出一股子機靈勁,真令人懷疑他是否昏迷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黃沙滾滾,塗二精神一振,目不轉睛的看着煙塵來處。轟轟的馬蹄聲,從小而大,空曠的在這戈壁峽谷中來回盪漾。
不一會,十多騎策馬奔馳出現在塗二的視野中,沿着峽谷下邊快要乾枯的河流前進。
塗二激動的數數來人數目,詳細觀察好一會,判斷一會。他果斷的蠕動退下,然後一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起來。
塗二熟悉道路,他很快就從直線趕去,一會氣息一動,戰靈合體之下憑爆發力一舉連續飛躍三四里路。又匆匆趕路一會,便是進入小土城中。
像快打小旋風一樣衝進土城,塗二一邊大喊:“來了,來了。這次來的是大肥羊,足有十多人。”
這一聲吆喝,立刻把土城的人們給驚動了,很快就湊過來:“是不是肥羊呢?”
“絕對是。我看見了,爲首的是一個少年,估計是富家公子哥,穿的那可是福瑞行做的大氅。人家騎的馬,那都是上等戰馬,那叫一個神駿。”塗二信誓旦旦,這眼力當真是絕了。
奈何塗二年紀太輕,不被輕易信任,有人鄙視:“塗二,你知道什麼是福瑞行嗎?你這輩子都怕是沒見過。”
塗二不甘示弱:“你塗二爺我什麼沒見過,你姘頭穿的肚兜,那不就是福瑞行的。”
衆人轟然壞笑,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寡婦咬牙上前對塗二就是一通沒羞沒臊的大罵。
塗二臉都紅了,灰頭土臉的急忙說:“真是肥羊,我要是騙你們,就讓我被杜寡婦騎三天三夜。”
杜寡婦氣急敗壞,其他男人哈哈大笑:“那還不美死你!你要是拿春十三娘來發誓,那我們就信。”
塗二訕訕,卻是啪啪的耳光響起,一名搖曳多姿的美豔少婦出現,潑辣的扇了耳光,冷笑罵道:“少跟老孃瞎扯淡,就你們這幫臭男人沒一個是中用的。統統都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有一些女人便是把腰給扭斷,看來也就只是一根木樁。這春十三娘卻是小腰一扭,便是風情萬種的奪走所有目光,那一股刁辣勁委實奔放。
“少跟老孃廢話,我信塗二,趕緊去準備。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的就靠這一票了。”
春十三娘顯然甚有一些威望,這一通叉腰潑辣大罵,個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全都乖乖去準備了。就那杜寡婦是一邊回頭一邊直冒酸水:“哼,還不是一個勾男人的爛貨。”
很快,土城恢復平靜。
當王策一行人策馬入城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較爲破爛的小土城。這土城之小,那就是隨便在城頭喊一聲,全城都能響應。
骯髒的土城,讓王策皺眉一下,擡頭看了一眼,找到客棧。這才把擋風沙的面罩給摘下來,拍了拍沙粒灰塵,滿是無奈:“天色差不多了,今晚先在這裡下榻。”
“好的,公子。”杜衷之應聲,向一臉笑容過來的小二道:“有多少上房?全要了。先準備點吃的,也給馬弄點吃的。”
王策環顧,見客棧殘舊不堪,頓時鬱郁不已。他不是不能吃苦,只是有能力有條件,實在沒必要委屈自己不是?
作爲一個追求生活品質的人,叫王策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住在這種地方,那還不如讓他睡在刀子上邊呢:“這裡就是罪州?”
“不錯,這兒就是罪州了。”一個充滿風情的嬌笑聲,從春十三孃的格外誘人的紅脣中說出來,婀娜多姿漫步過來,就是一陣讓人迷醉的芳香:“這位公子,你可真俊俏呢。”
王策臉都綠了!俊俏這詞能亂用嗎,要說帥氣纔對。
春十三娘風情萬種的誘人一笑,見王策神色不善,速度轉話題:“公子,這呢,是罪州。但,這裡可不是罪城。”
一頓,目光掃視王策隨姓衆人,心裡咯噔一下。王策的人馬看來是沒太大的特別,可不知爲何,春十三娘總有一些不安的感覺。
見王策對自己無動於衷,春十三娘暗自惱火腹誹不已。誘人的,彷彿隨時滴出媚意的目光,悠然一轉,在談季如幾人,以及蘇寐的容顏上一掃而過。
蘇寐的容顏比之春十三娘尤要美上三分,只是卻不如春十三娘那麼懂得炫耀身體和氣質。
好像不對勁。春十三娘一點都不蠢,奈何,王策身上的穿着打扮,無疑都是一等一的豪闊,便是隨從的穿着那也是非同一般。絕對是肥羊中的肥羊。
一個小二探頭探腦,分明是在詢問要不要動手。
春十三娘笑盈盈的周旋,跟衆人搭訕,一邊斟酌心思。一方面王策這幫人看來太有錢了,這固然很危險,卻也是大大的肥羊。
再說,他們是要去罪城。那就不怕出事。春十三娘嫵媚撩人,狠狠咬牙給了手下一個眼神。
掂量着動手!
…………酒菜很快便送上來。
吃了一口,餘矯便湊過來低聲道:“下藥了。不過,沒毒姓,是混合迷藥。”
王策詫異,等餘矯嚐了所有的酒菜,才又奇怪道:“很怪,還差了一種藥才能引發毒姓!”
春十三娘在櫃檯嬌笑,見餘矯的動作,心都快跳出喉嚨了。
很有意思的女人呢。王策不動聲色的看了衆人一眼,點點頭:“吃吧。”見王策等人吃起來,春十三娘終於松下那根繃住的神經。
肥羊往往和高手是一個概念,春十三娘闖蕩多年,自然知道這道理。宰肥羊不要緊,宰到高手頭上,那就等於攤販撞着城管。
春十三娘也不敢保證次次都不走眼,於是,便有了這一套辦法。先下藥,如果對方察覺了,那就必定是高手。可架不住她下的藥沒奏效,對方就是爲難她,也不會要她的命。
這一套辦法,春十三娘用過幾次,每次都奏效。有宰肥羊的企圖,卻沒行動,這就是這一套辦法的好處。
如果對方察覺不出下藥了,那就是肥羊,能放手宰。
春十三娘滿意,她覺得自己這次有點多心了。一個眼神重新丟過去,一名小二滿臉堆笑的看看天色:“喲,這天都黑了,各位客官,容我先點上蠟燭。”
當蠟燭被點上,一縷淡淡的幽香,彷彿春十三娘帶來的芳香一樣,輕輕的飄蕩。
春十三娘擡頭看了一眼,泛出一抹得意,低頭撥打算盤。小二,也就是塗二心神不寧的低聲喊:“老闆,老闆,你看。”
一縷香氣鑽來,談季如微微皺眉,斯文的把筷子放下。這像是一個信號,王策放下筷子,蘇寐然後是其他人陸續放下筷子。
不安重新涌上心頭,春十三娘嬌笑着搖曳身姿過去:“公子,你們這是不滿意酒菜呢,還是……”
王策泛漾一縷淡淡的笑意,重新拿起筷子,夾住一塊炒蛋,平淡的說:“老闆,你開的是黑店!”
春十三娘有點笑不出來了:“公子,你這叫什麼話呢。”
王策眯眼:“火星話。”一頓,頭也不擡:“拿下!”
一層寒霜罩在動人的面容上,春十三娘一霎身形變幻,纖細的腰肢一扭,閃電一般撲向王策,大聲喊道:“他奶奶的,塗二,你們是木頭人啊,還不給老孃動手!”
眼看就要抓住王策,春十三娘心花怒放之餘,卻忽然有一隻骨節粗大的大手斜拉里殺將出來,輕描淡寫的與她對轟一掌。一層罡氣油然而出,替王策攔截下所有震盪。
是他?這個老頭兒居然是鬥罡境高手!春十三孃的俏臉兒頓時色變,心知不可爲,閃電退卻。這一退,嬌小而俏麗的餘矯無聲無息如刺客般迸發冷光。
老許太監正要追擊,王策一把攔下:“老許,不要急。先看看。”
談季如流露一絲讚許,淡然道:“去罪城,有一個熟悉本地的人會方便許多。”王策怒目,老談,你少聰明一點會死啊!
俗話說,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王策的隊友自然不是豬,可談季如似乎不是他的隊友,更像是他的對手。
“哈哈,嘎嘣!我來了。”關豆子興奮的往嘴裡丟了一把豆子,一躍而起,拔劍而出就是一道絢爛的劍光直取塗二。
…………春十三娘一邊跟餘矯顫鬥,一邊是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死人臭男人,還不出手,想看老孃的笑話呢。老孃要是倒黴,你們一個都沒跑!”
“來了來了。十三娘,我們不想看你笑話,就想看你白生生的身子。”一邊說這粗言穢語,一邊是土城裡的其他人蜂擁着殺進來。
這劍氣縱橫,客棧處處毀壞,十三娘欲哭無淚,氣得跳腳:“老孃這次虧大了。”
餘矯和她交手一會,心知王策用意,也沒用戰靈,戰鬥一會被數人夾擊,餘矯急忙退下:“公子,他們人多。”
王策承認有點不走運,居然走到土匪窩裡,苦笑一下:“老許,出手吧,其他人無所謂,這女人要活的。”
老許太監點頭起身,一個擡手,一道罡氣席捲八方,轟隆一下頓時將無數修爲不夠的人震得狂噴鮮血而撞破客棧。
這一道罡氣,幾乎把客棧破壞了五成以上。十三娘整個完全呆滯:“我的客棧,我的客棧!”
一個激靈,十三娘花容失色:“武尊!”戰靈合體,瞬間爆發,眼看就要逃走。
“哪裡走!”歸元武尊一出手,十三娘就如墜機一樣演繹了從天而降臉朝下的真實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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