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不是繡兒的兒子!”
像雷電一樣炸在王策的心底,一霎時,王策驚怒交集,心情沸騰,思緒亂糟糟的不知所措。
一剎那,王策幾乎以爲談季如洞悉他最大的秘密,腦子裡的一根弦差一點就崩斷。
老許太監神色大變,身子猛然一顫,罡氣頓時施展,隔絕掉二人的交談聲,以免外傳。
談季如眼中有一抹譏笑:“你根本就不是繡兒的兒子。”
“王策是繡兒的兒子,而你,你不是。”
“或者換一套說辭,十七年前,繡兒是誕下一個兒子。但,那個孩子,不是你。”
這一句話出口,澎湃激盪的心潮,重新平靜下來,感覺後心上滿滿的汗。王策後怕不已,差一點誤會談季如的意思了。
幾經驚嚇的心情,好一會才平復下去。王策終於有空想一想談季如的意思,這一想,頓時倒抽一口氣:“談大人,你這話的意思是?”
王策不是文繡公主的兒子?這話的意思,實在包含太多了。
談季如從頭到尾一直洞察王策的變化,淡淡道:“看來你是一無所知。不要緊,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曉,也只是我一個人的猜疑。”
“在所有人來看,你就是繡兒的兒子。沒人會相信我的說辭。”談季如泛漾一抹苦澀:“就連我,都未必相信自己。”
王策攤手:“我不明白。如果我不是文繡公主的兒子,那我是誰?”當真見鬼了,王策忽然覺得這樁事太邪門了。
談季如淡然道:“我怎知你是誰,你身邊那些人,只怕才知曉你是誰。”
“我只知,不漏之沙並非北唐皇族武學,乃是多年前,北唐搶奪而來的。我只知,當一年多前,我無數在暗中看見你修煉不漏之沙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猜疑。”
王策鎖眉:“不漏之沙?”是北唐搶來的?忽然想起了藏在南衙角落無人問津的不漏之沙的殘頁,若有所思。
“不漏之沙!”談季如微笑,只是顯得譏誚無比。
王策拍拍腦門,這就怪了,前身把不漏之沙修煉得相當出色,肯定暗中在老顧的指點下修煉過多次。
談季如來看繡兒唯一的血脈,從而發現這一點,其實很好推斷。唯一的問題是,這不漏之沙跟他的身世有什麼關聯?
“有關聯。”談季如總有洞察人心的魔力,他輕聲的道來一個關鍵:“繡兒,不會不漏之沙!”
我靠!王策眼睛瞪圓了,淚流滿面,真心覺得自己就是賣柺裡邊的範大胖子。如果文繡公主不會不漏之沙,那老顧就絕對不是公主侍女。老顧,你又忽悠我!
還有木有天理,還有木有王法,老顧這麼好的人都開始騙人了,還有木有公道!老媽說她喜歡吃魚頭魚尾,把中間給你吃,騙你的有木有!王策痛哭,如他這麼純潔這麼有內涵的文藝青年真心傷不起啊!
於是,王策意興闌珊:“說吧,你說什麼都打擊不了我了。我現在就他孃的是鋼鐵俠。”
…………談季如輕柔的嘆氣,似有不忍:“你莫急,也許我的猜疑是錯的,也許你本來就是繡兒的兒子。也許只是我多心了。”
王策笑得比哭還難看:“老談,你下次莫要這麼安慰人了。只因爲,被你這麼說話安慰的人,多半都比死了還要難受。”
老談?談季如忽然失笑:“我不太善於安慰人。不過,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少年,不論你是不是繡兒的兒子。”這是,他是誰?南衙曾經的大頭領,找他求安慰?你失戀了,敢不敢去求警察安慰?
王策忽然振奮發問:“公主身邊,是否有一個姓顧的侍女?”
談季如輕輕皺眉一下:“確有其人。在你身邊的,是姓顧的女子?”他的眼底也不由的泛漾一絲迷惑。
“我主持南衙二十年,做一些事,查一些人,總歸是比其他人方便多了。於是,我查了查不漏之沙的來歷。不漏之沙,乃是劍神山的第一任主人所創。”
“後來……”談季如沉吟:“傳給其徒,很奇怪,他的徒弟並非劍神山的人。再往後,那徒弟一脈傳承中斷,就再沒有劍神三式的消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缺德的前身,肯定是前世不修。王策憤怒。
談季如泛起一縷陰柔:“不過,劍神三式,不漏之沙乃其中之一。我恰好知曉,彼岸之花的下落。”
被談季如看着,王策忽然有誕出相當不好的感覺。果然,談季如一張嘴說,王策就彷彿被當頭一棒。
“彼岸之花在大律,這是一樁很隱秘的事。我恰好知曉,是因爲十八年前,大律的妙玉案!大律皇族某位神化高手,曾在妙玉案中,用過一次彼岸之花。”
妙玉案?唐帝的信中,也提過一次妙玉案。王策絞住眉頭,似乎那個妙玉案蘊藏了許多有趣的東西。
王策撫平眉頭的皺紋。北洲房的老窩在大律,妙玉案在大律。看來,少不得是一定要去一次大律的。劍神三式和武神卷,一定要拿到手。
王策撓頭:“老談,就憑不漏之沙這一個線索,你就認定我不是文繡公主的血脈?是否太武斷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句話,難道我會告訴你們這些土著?
奈何,這句話的道理人家是懂的,一如談季如所言:“正如你所說,猜一猜,猜錯也不用死。”
王策咬牙,作爲當事人,他這才知道被這句話點中要害,那是多麼的憋屈。是,猜錯不用死,可你談季如這次分明就是想弄死我。
談季如搖頭失笑:“你明白的,只不過是任姓罷了。如果我要你的命,至少先前就絕不會罷手。”
“況且,還有第二條線索。”
談季如意味深長:“一年多前,你墜崖頭部重創,乃是被人暗算,也被人相救。那個人是誰?查到一味樓就查不下去了。”
王策嘆了口氣:“我本以爲那次是你救了我,看來不是,是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老顧在兩衙的那個同黨。
“不是我,是那個人。”談季如點頭,那個人是誰,他沒多少頭緒,這是他很少有的挫敗,也很少有的查不出來的東西。
如果連南衙大頭領都查不出來,那隻能說明對方要麼太狡猾,要麼就藏得太深了。
談季如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你讓他相信有人比他更加狡猾,讓他查不出來,那除非一夜之間他的腦漿全部蒸發了。所以,那就只能是對方藏得太深了。
一個人能藏得如此之深。那就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蓄謀很多年了。
這是一個很妙的猜想。
談季如淡淡的盯着王策:“也就是說,如果你不是繡兒的血脈,那麼,你的本來身世一定很重要,很不平凡。”
“如果你不是繡兒的兒子,那麼,只有一個機會能替換掉。”談季如重重的用力的說!
王策嘆息道:“十七年前,逼宮之時。公主誕下兒子並死後,那是唯一偷天換曰的機會。”
似乎很多疑點,都重新回到一個點上。老顧在兩衙的同黨是誰?
…………“有嫌疑的是三個人。”談季如輕柔的笑道:“只有他們纔有能力在繡兒誕下兒子的時候,偷龍轉鳳。”
王策也輕輕的說出了名字:“諸相如,解世銑,老汪。”一頓,擡頭咧嘴:“不,至少還有兩個人有嫌疑。”
“我和陛下。”談季如坦然承認自己的嫌疑:“自然不會是陛下。”唐帝又不是腦子秀逗了,對自家外甥玩什麼偷龍轉鳳。
“如果老汪不是武帝,那就八成是他。可他是武帝,所以,就不是他。”王策和談季如的看法一致,老汪是不是老顧的同黨,就看他是不是武帝。
談季如知道不是他,那麼,不是解世銑就是諸相如。
王策和談季如沉默了,都不是笨蛋,自然心知肚明。諸相如是把王策帶給王斷安置的人,看似有充分時間來實施狸貓換太子的就是他。
解世銑乃是皇帝最心腹的臣子之一,當年似乎就是他提出把王策安置在北衙,做個普通人。恰好,王策從老顧那裡知道,老顧的同夥原本更希望他做一個普通人。
談季如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希望你是繡兒的兒子,而並沒有在當年被人用另一個男嬰換掉了。”
文繡公主產子,除了後來陸續死掉的穩婆和侍女等人,能接觸男嬰的大約就是那五個人。
談季如所說的,就是他自己都不敢肯定,只是猜疑。
然而,王策此時卻隱約想起老顧以前的種種說辭,以及那句“絕對不要相信北唐皇帝”,這恐怕是很有可能的。
五人中,有一個乃是老顧的同夥。剛降生的孩子看來差不多就是一個樣子,實施狸貓換太子,簡直就不要太容易。
談季如忽然道:“闖宮救你離開北唐的,是武帝?”一頓又道:“那就是另一個線索。”
王策無奈承認,武帝不是黑貓警長,不是隨便來個一隻耳就能請得動的。
不過,就這麼被談季如重挫。也不是王策的風格,索姓綿裡藏針的回擊:“老談,你大約不知道。我曾經懷疑,你就是呂半城。”
談季如錯愕,若有所思:“我沒想過。但確實有這可能。”
一擊得手,王策神清氣爽:“我真的很想知道,老談你究竟是那一邊的人?是什麼立場?”
談季如眼有一抹笑意,夾雜淡淡的陰柔:“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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