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在市局、縣局的雙重壓力下,哪怕有些小背景的陳偉光,也根本就淪爲了一坨被人遺棄的臭狗屎。
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校方就以陳偉光作風問題不端正的原因,向全校通報了開除陳偉光的決定,同時陳偉光也受到了體制內的嚴厲懲處。
陳偉光灰溜溜地離開了呆了十多年的湖霧鎮高中,全校師生爲之歡慶,楊姍姍更是被好事者封爲校園鬥士,稱她是學校的垃圾清掃工……
一場風波就這樣歸於平靜,對楊世軒來說,陳偉光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sè,但陳偉光的下馬,對湖霧鎮高中的廣大女生、女老師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好事情,究竟重不重要,誰能說得清楚呢?
楊世軒當天就帶着一車的新衣裳回到了村裡,晚上與父親蹲在門口談着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妹妹楊姍姍就在邊上安靜地聽着。
七點多鐘的時候,楊世軒就以工作藉口匆匆離開了家,但顯然在父親的臉上,已經能夠看到喜悅的笑容了。
兒子回來了,而且出息了,對於做父親的楊繼業來說,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更讓他感到欣慰的呢?
縣衙當中各司仙官各司其職,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楊世軒回到縣衙的時候,時間正好是晚上的七點半,而郭新堯也從市裡回來了。
前腳剛剛進門,後腳就有一名守在門口的衙役仙官畢恭畢敬地攔下了楊世軒,朝楊世軒說道:“楊大人。城隍大人叫您去一趟公堂。”
“城隍大人回來了?”在縣衙大權獨握好些天的楊世軒,都快忘記郭新堯什麼時候會回來了,聽見這衙役仙官的稟報,他也就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繼續站着吧。”
本想先去yīn陽司廂房看看情況的楊世軒,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主意,進門之後便徑直走向了縣衙的公堂,路上有不少仙官跟他打招呼。
郭新堯去了一趟州城隍衙門回來,似乎都變得憔悴了許多,見楊世軒推門進來,他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道:“把門關上吧。”
楊世軒聞言一愣,接着才默默不語地關上了公堂的大門,徑直來到郭新堯審案桌的前面停下腳步,抱拳施禮道:“下官參見城隍大人!”
“免禮吧。去邊上搬個凳子坐下,本官有話跟你說。”郭新堯似乎是在靈佑侯大人百歲仙誕的宴會上遇到了麻煩,反正看起來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楊世軒不敢多言,按照郭新堯的意思,去邊上扛了一條小凳子在旁邊坐下。然後靜靜等待着郭新堯的開口。
郭新堯顯得非常疲憊,他乾脆整個人都靠在了椅子上,朝楊世軒說道:“本官去參加靈佑侯大人百歲仙誕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
“城隍大人指的是……”楊世軒隱隱約約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裝出一副完全不解的樣子,坐在凳子上微微抱拳問道。
郭新堯看了一眼楊世軒。忽然間笑了笑搖頭道:“你是本官一手提拔上來的仙官,也是本官目前在衙門當中最信任的下屬。本官且來問你,若是下月季度考覈的時候,我武虹縣縣衙淪爲倒數第一的話,會有何事發生?”
果然是這件事!楊世軒微微低下頭,這段時間掌管全縣的大小事宜,已經讓他對縣衙的情況有了個初步的瞭解,郭新堯問的這個問題,或許是在問他解決之道,也可能只是單純的考驗。
楊世軒遲疑了片刻之後,就擡頭說道:“回稟城隍大人,我武虹縣縣衙已經連續三十三年在季度考覈當中評價下跌,連五等衙門第三等吊尾的排名都岌岌可危……請恕下官直言,若是武虹縣縣衙在此次季度考覈當中再次得到一個倒數第一的排名,恐怕會大大影響到五等衙門的排名……”
停頓了一下,楊世軒接着說道:“若下官沒有記錯的話,城隍大人正好是三十四年前上任的,隨着這些年衙門評級的不斷下滑,恐怕城隍大人在監仙司的評價也不會太好,後果可能是城隍大人被……被打上定標!”
所謂的定標,就是監仙司根據一個仙官在任職期間的表現,以及所在衙門的整體情況,對一個仙官進行的最終定位。
簡單的說,定標之前的仙官,誰都有繼續升遷的希望,而定標之後的仙官,就等於被打上了烙印,被打入了升遷的冷宮,再難有半分升遷希望!
定標是非常殘酷的,對於任何一個心存希望的神仙來說,一旦被定標,就等於終生再難有半分提升,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拼命的保住仙壽,然後在現在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直到仙壽終結,再入輪迴!
但同時定標的過程也是非常嚴格的,一般仙官只要不是太倒黴的,也不會招來定標這樣的殘酷待遇。
可郭新堯無疑就是那些倒黴的仙官之一,在他之前,武虹縣的那位縣城隍因爲觸犯天條而被南嶽帝府依律查處。
結果就在查處的過程當中,偌大一個武虹縣城隍衙門,就跟當初大荊鎮境主衙門被查抄似地,將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部搜刮走了。
郭新堯上任的第一年,由於全縣境內的整體氛圍還算不錯,勉強保住了武虹縣縣衙在第三等衙門排行榜上的第七十六位排名。
但面對一個被搬空了的縣衙,郭新堯簡直迴天乏力,做再多的努力也只能杯水車薪,眼睜睜看着縣衙的排名,在第三等縣衙排行榜上逐年下滑,由一開始的第七十六位,慢慢變成了一百三十六位,然後三百六十一位……
如今,武虹縣縣衙已經淪落到了第三等縣衙的最底層,稍不留神就會跌入第四等的衙門範疇,而一個縣衙成爲第四等衙門,又是個什麼概念?
這就意味着郭新堯這麼多年的努力將會付之一炬,武虹縣縣衙會被監仙司負責審評縣衙級別的那些仙官打入冷宮!
這樣一來,郭新堯的頭上就會被永遠扣上一頂摘不掉的臭帽子,被監仙司定標之後,變得愈發消沉,然後泯滅在滾滾仙河之中……
楊世軒有些不忍心說出自己的看法,但郭新堯卻顯然希望聽到他的判斷,這種時候根本不可能再說謊話!
聽見楊世軒的話,郭新堯沉默了下去,他沒有發怒,也沒有去爲自己辯解什麼,他只是在官椅上安安靜靜地坐着,一言不發地坐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楊世軒感覺到公堂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郭新堯畢竟是成仙六十多年的人,法力道行都是相當不錯的。
當時間定格在晚上八點二十一分的時候,沉默了近一個小時的郭新堯,才終於用他有些沙啞的聲音,朝楊世軒問道:“若是本官還想在這最後關頭放手一搏,你可願意傾盡全力輔佐本官達成目標?”
猛一聽見郭新堯的這句話,楊世軒便下意識擡頭望向了郭新堯,卻見郭新堯的眼神當中居然帶上了一絲絲央求的味道!!!
定標的可怕,居然逼得一位城隍神向自己的屬下露出這種神情!!
神殿的殘酷一面,又一次顯露在了楊世軒的面前,而面對郭新堯的問題,他非常果斷地應道:“城隍大人請放心,下官一定傾盡全力輔佐大人!”
楊世軒忽然間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那種壓抑的氣息,似乎散去了不少,郭新堯的眼神變得溫和了起來。
但楊世軒卻在下面問道:“只是……城隍大人是不是多慮了?下官來縣衙上任之前的大荊鎮境主衙門,可是已經擠入了二等衙門的排名,按照正常的審評程序,大荊鎮境主衙門的排名,對縣衙也是有拉昇作用的啊!”
“你真以爲事情有那麼簡單?”郭新堯在公堂上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道:“本官聽到消息說,靈佑侯大人可能有了升遷的希望,而我康壩市境內的各縣城隍,就是最有希望角逐靈佑侯位置的人選。”
郭新堯眯了眯眼,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當着楊世軒的面,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本官此次參加靈佑侯大人的百歲仙誕,偶然聽到了一些消息,州城隍衙門的yīn陽司司主已經與人串通,要將本官隔離在競爭之外!”
右手重重的敲了敲審案桌的桌面,郭新堯站起身來繼續說道:“而現在以武虹縣縣衙的狀況,大荊鎮境主衙門排名的上升,只會更加凸顯出本官的無能,稍加運作便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本官就會被徹底定標!”
郭新堯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了,他望着楊世軒說道:“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下月中旬便會迎來季度考覈,想要讓他們無處下手,只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製造出最大的奇蹟!!!”
深吸了口氣後,郭新堯問道:“你用了兩個月時間,在大荊鎮上演了奇蹟,那麼一個多月時間,能否重演你的奇蹟?”
楊世軒發現郭新堯的眼神變得無比熾熱……
面對這樣的要求,楊世軒還有拒絕的餘地嗎?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城隍大人願意放權給下官,下官就有辦法上演新的奇蹟!!!!”
“好!!”郭新堯大笑了起來,“從現在開始,城隍衙門由你做主又有何妨?!!只希望,你別叫我失望。”
“大人請放心……下官一定傾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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