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維達盯着西格瑞娜看了好久,直至確認對方沒有開玩笑後,纔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西格瑞娜忍不住笑了:“您認爲我應該知道答案嗎?”
雅維達想了想後,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她已經聽出了西格瑞娜話中的潛意,重要的不是瓦西里的身份,而是她們要用什麼樣的心態來和對方接觸。
既然對方是狄奧的導師,那麼便從這裡入手好了,在這一刻,雅維達忽然意識到,或許,聖蒂斯城真的到了重新崛起的時刻。
想通了這點,雅維達的心情便沒有那麼緊張了,和西格瑞娜兩人並肩向後方走去。
戰場四處傳來陣陣喊殺聲,聖蒂斯城的武士們已發動了大反攻,而部落武士們無心戀戰,正拼命逃竄着,兩股人潮彙集在一起,向遠處的冰川捲去。
戰鬥並沒有結束,通常情況下,這種追擊戰要持續半天甚至一天的時間,目的當然是儘可能的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不過,聖蒂斯城的強者們紛紛退出了戰鬥,和追擊敵人相比,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們去做。
聖蒂斯學院另外兩位副院長也向這邊走來,其實在戰爭爆發之前,她們都懷疑過瓦西里的力量,衆所周知,容顏的衰老代表着力量的衰退,西格瑞娜在信裡說,瓦西里是一個老人,就算他真的是聖武士,又能剩下多少力量?
除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蒂斯之外,克里斯平原一帶從來沒誕生過聖武士,所以聖蒂斯城的武者們無法判斷,一個踏入了衰退期的聖武士和一個逐漸接近巔峰的武尊相比,到底誰更強大一些?
如果瓦西里的力量只和一位高階武尊相等,那麼他們的合作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當然,她們不是想反悔分給索菲亞的半成,而是擔憂戰局的走向。
但,在今天,瓦西里用一種摧枯拉朽的風格告訴她們,一隻老虎,就算它瘦了、老了、病了,它依然是老虎、是森林中無可爭議的王者
“瓦西里先生,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聖蒂斯學院的院長,雅維達。”西格瑞娜笑着介紹道,隨後向學院另外兩位副院長,還有聖蒂斯城的強者們,抱歉的笑了笑。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知道瓦西里不太喜歡應酬,如果一個個介紹下去,很容易引發瓦西里的反感。
“您好。”雅維達彎了彎腰,以對方的身份,當然能承受得起她的大禮:“您的出現,挽救了聖蒂斯城,我代表所有劫後餘生的戰士,謝謝您。”
“不用太客氣。”瓦西里輕聲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麼?”
“是啊……”雅維達用力點了點頭。
“瓦西里先生,我們先進城休息吧。”西格瑞娜道。
周圍的強者們各個都帶着誠惶誠恐之色,這不能怪他們,平生第一次和一位實力高深莫測的聖武士接觸,他們都感到萬分緊張,但,唯有西格瑞娜臉色如常,和周圍的人相比,讓她有了一種鶴立雞羣的氣質。
倒不是說西格瑞娜的心理素質好,畢竟和瓦西里已經接觸了多日,她的要比別人高得多。
“咦?那個年輕人是誰?”人羣中突然響起了略有些誇張的驚呼聲:“我從來沒見過他,他是哪家的孩子?”
西格瑞娜順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高高躍起在空中的狄奧,她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去親近瓦西里,瓦西里能看不出麼?但是,對方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她有責任幫着圓場。
“他就是狄奧。”西格瑞娜緩緩說道:“雅維達院長,我在信裡和您提到過的。”
“是他……”雅維達的視線緊緊盯着狄奧,眼中的神色顯得有些複雜。
“雅維達院長,我們一直認爲,雪妮是個百年不遇的天才,不過……”西格瑞娜笑道:“狄奧可是遠遠超越了雪妮呢,在半年多以前,他纔剛剛成爲天賦武士,現在,已經是極限武士了。”
“不是吧?這怎麼可能?”人羣中再次響起了驚呼聲。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半年多就成爲極限武士?他的天賦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了”
“是啊是啊……”
“我敢保證,他未來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
“蒼天在上……難道我們克里斯平原真的會出現一位神武者嗎?”
人羣中響起了雜七雜八的讚歎聲、驚呼聲,恍若一鍋沸騰的水。
事實上,他們早就知道索菲亞的未婚夫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天才,西格瑞娜在信裡說得很詳細,但苦於沒有渠道和瓦西里套關係,只能在這個細節上做功夫了。
而且,一位聖武士,什麼世面沒見過?如果直接上去吹捧對方的力量是多麼多麼強大,估計人都懶得看你一眼,不過,想方設法稱讚狄奧,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這和爲人父母的心情差不多,稱讚他們本身達到的效果,遠不如稱讚他們的孩子,前者只會讓他們高興,後者卻可以讓他們的心樂開了花。
短短時間內,在那些強者口中,狄奧已經變成了‘此物只應天上有’的無上奇才,或者說,狄奧能降生在人世間,就是一個最大的奇蹟。
“這些話,我們在背地裡說說沒什麼,但不能讓狄奧聽到。”瓦西里笑眯眯的說道:“年輕人是不能嬌慣的,那隻會毀了他們。”
聖蒂斯城強者們的口風一轉,立即從狄奧轉到了瓦西里身上,有的在感嘆瓦西里嚴格要求門生的態度;有的在後悔自己平時裡過於溺愛孩子,而瓦西里的話,讓他當場頓悟了;還有的在展望狄奧的未來,有這樣一位深明至理的導師監督,狄奧想不作出一番成就都不可能。
一直到黃昏時分,聖蒂斯城的武士們纔開始收兵,城門變得非常擁擠,大隊大隊的武士們攜帶着戰利品,回到了自己的家,雖然臉上充滿了疲憊,身上也遍佈着血跡,但他們的表情很滿足。
從大的方面說,他們的家安全了,從小的方面說,他們也算大撈了一筆。
品質不一的星辰碎片,金銀珠寶,海量的獸皮,各種武器、鎧甲,肥壯的牲口,大大小小的變異妖獸,對了,還有女人。
以上這些,是一筆難以估算出來的巨大財富
其實部落裡也有美女,勞拉就是一個鐵證,如果她不是總露出那種傻傻的笑容,又經受過嚴格的教育,舉止得體,也知道如何着裝打扮,她的分數未必就比伊莎貝爾差。
一場盛會就在聖蒂斯學院的廣場上舉行,這是整座城市慶祝劫後餘生的典禮,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接到了邀請,典禮中最重要的客人當然是瓦西里和狄奧了。
狄奧以前來過聖蒂斯城,但那一次,他是以索菲亞未婚夫的身份出現的,現在的新身份,當然要比以前重要得多。
不過,兩個最重要的客人都沒有在場中。
狄奧坐在一座小樓上,兩條腿從木檐處垂下去,悠閒的晃啊晃,嘴角帶着一抹笑意,正遙遙看着前方的盛宴。
“怎麼沒有去和歌頓他們一起玩?”瓦西里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狄奧不由輕嘆一口氣,有瓦西里這樣一位導師,讓他非常慶幸,他也知道感恩,但世界上很難找到十全十美的事情,讓狄奧感到遺憾的是,瓦西里的行蹤過於神出鬼沒了,誰也不知道瓦西里到底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瓦西里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狄奧和索菲亞已經逐漸進入了熱戀期,難免要有一些摟摟抱抱、摩摩擦擦的動作,而每到這時候,狄奧總會有點緊張,如果瓦西里突然出現了怎麼樣?或者,瓦西里是不是在附近?
“我喜歡這裡。”狄奧道,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喜歡安靜,不喜歡過於擁擠的環境。
“爲什麼?”瓦西里追問道。
狄奧有些錯愕,這只是小事情,瓦西里沒必要一定要問個究竟的,不過,他也知道瓦西里必有深意,皺眉沉思了片刻,眉頭又一點點打開了。
以前他喜歡安靜,只是因爲心中懷着對這個世界的恐懼,所以選擇了遠離。現在他喜歡安靜,只是因爲過於擁擠的場合,讓他感受到太多太多的氣息,而無數種氣息凝結在一起,似乎組成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把他和天地間的風兒隔離開。
“我喜歡這裡的風。”狄奧輕聲道。沒錯,陣陣風兒吹來,讓他從心底裡產生一種愜意而舒適的感覺,似乎他已經和天地融爲了一體。
“有些事情,我本不想現在和你說的。”瓦西里露出微笑:“不過……我怕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老師,您的身體……”狄奧的神色當即大變,記得當初剛剛和瓦西里相遇時,瓦西里就坦承過,他的身體已越來越脆弱,而瓦西里現在這些話,明顯有一種交代後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