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蕭宙與建王的關係,那還要追溯到第二代建王。
當年,第二代建王與永曆帝同時上五雲投師學藝,永曆帝拜入紫雲峰,而二代建王拜入白雲峰。康泰帝爲了讓二人認真學藝,除了讓兩人各選了一名小宦官隨行外,其餘都是與五雲其他弟子一樣待遇。二人同門不同峰,多年學藝,雖是競爭關係,但同系皇族血脈,自幼相熟,在慎山清苦的環境下,也是有着不淺的感情。作爲永曆帝貼身小宦官的蕭宙,自然也與二代建王相熟。
後來,永曆帝父子在皇位競爭中勝出,建王父子開始淡出權力核心。永曆帝勝出,蕭宙自然是欣喜的,他自小渴望權勢,以爲一朝發跡,就可以把持權柄。哪知這永曆帝雖然信任他,卻只是讓他在司禮監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少監,這讓他很是苦惱。
甌越朝廷爲宦官設了專門機構,有十二監十二局共二十四衙門,不但要處理宮中事務,還有處理部分政務。而宦官層級衆多,剛進宮的宦官只能分到二十四衙門之一當典簿、長隨或奉御,而後根據表現可以升遷到監丞,監丞再往上是少監,少監之上纔是太監。除了司禮監外,其他衙門的最高宦官就掌印太監。但司禮監除了掌印太監外,還有秉筆太監,且秉筆太監不止一人,權勢均在其他衙門太監之上。
按照蕭宙的位置,他這個少監上面還有一衆太監,這對於一個野心家來說,難免失落。其實,按照他當時的資歷和修爲,當上一個少監雖然不顯赫,但也不算委屈,因爲甌越朝廷的很多太監都是高階鬥士,蕭宙當年不過是梵境鬥士而已,雖然得到皇帝信任,但未必就一定要越級提升。他是苦出身,雖然早早淨身進宮,卻立志要出人頭地,所以對權力極度渴望。這樣按部就班的安排,他認爲對不起他在五雲門這些年吃的苦。雖然皇宮中他不敢造次,但心之所想,口之所言,當年隨二代建王一同上山的宦官輾轉知道了他的想法。
於是,他進入到了建王的視野,建王父子出於報復心理,正積極挑撥永曆帝兄弟反目。於是,建王主動向他示好,他自然是倍感榮幸。久而久之,他便同建王走得越發近了。而在摸透了蕭宙心思後,建王就慫恿他另謀出路,並向他引薦了錢祿,也就是後來的昌化帝。錢祿出手大方,又對其封官許願,這讓權迷心竅的他,一步一步與永曆帝背離。終於,他在最後倒向錢祿,關鍵時刻背叛了永曆皇帝。
上臺後的錢祿開始的確也兌現了諾言,進封他爲司禮監秉筆太監,成爲大內核心宦官。但是伴君如伴虎,在昌化帝身邊,他感到了不小的壓力。因爲他有叛徒經歷,又知道些內幕,昌化帝對他非但不信任,反而視其爲眼中釘,幾次欲尋藉口欲除之而後快。
這種環境下,蕭宙朝不保夕,他開始爲自己的貪念後悔。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勤勤懇懇,謹小慎微。作爲頗有身份的司禮監秉筆太監,他反而像一個小宦官那樣儘量跪着服侍昌化帝。這樣做,確實讓昌化帝對他的殺心也減弱了一些。
但僅僅靠這些還遠遠不夠,他要找到一個更有話語權的靠山。於是,他又找到了建王,他是皇帝身邊的太監,或許將來還有大用,所以建王也願意繼續幫他。就這樣,憑着他自己的努力,又有建王父子的美言,昌化帝經過考慮,沒有殺他,但卻將其打發出宮。
他這一去就是二十年。但他沒有氣餒,雖然人到了外面,但心卻始終向着杭京,他兢兢業業,二十年如一日,爲昌化帝盡心盡力地辦事。爲了自保,他也積極倒向建王,與其建立起了深度的信任。同時,他利用自身的鬥士天賦,積極苦修,修爲也是一天天精進。
終於,在第一代建王持續的建議下,他在外兜兜轉轉二十年後,重新入宮,此後漸漸獲得昌化帝信任,一步步走向宦官巔峰。昌化帝漸漸步入暮年,而他卻突破了玄境修爲。終於,他成爲甌越帝國司禮監新一代掌印太監,獲得了他自小渴望、夢寐以求的至高權力。
回首往事,蕭宙這一路走來,好像平淡如水,又好像驚心動魄。那些生死邊緣的瞬間,那些血雨腥風的時刻,那些提心吊膽的日子,都是他的人生,也是他生命中難忘的經歷。本來,他以爲成功了以後不再有追求,但當修爲達到玄境79級以後,他的內心,漸漸又燃起了熱望。他的生命已經步入暮年,他渴望修爲突破,渴望延年益壽。而要做到這一點,除了他自己努力還不夠,他需要一顆藥丸,大陸神魂三丹之一的神湖丹。而這種丹藥極其珍貴,全甌越可能也就是個位數,整個甌越皇室,可能也就皇帝手上有個兩三顆。
近兩三百年,甌越皇帝和皇子的修爲,距離神湖丹的境界相差甚巨,他們自己根本不需要,這麼多年也沒聽說哪個妃子能有需要神湖丹的修爲,更別提寵妃了。外戚倒是有過獲賜神湖丹的先例,但已經比較久遠了。最近一次皇帝賜丹,還是新豐四年對柯無心的賞賜。而他好不容易取得昌化帝的信任,在新豐帝上臺後,他又被邊緣化,想找新豐求丹那是不可能了。他想過去盜丹,但這事後根本無處可藏。他已經習慣了甌越皇宮的生活,他老了,不想再東奔西跑、顛沛流離了,這樣的日子,他在當年外放的時候也算有過。
後來,新豐帝與廬王黨衝突愈發劇烈,他聞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懷疑廬王有謀逆之心,但二龍相爭,又與他何干?直到建王的人找上門,他才知道,天下隱隱將有大變。這三代建王一直對丟失皇位耿耿於懷,錢瑜爲實現父祖願望也是發憤圖強,在皇室中還攢下了不少口碑。建王許諾他,事成以後不僅黃金財貨無論,還賜他神湖丹,助他突破聖境。如此大手筆,又是多年同盟戰友,叫他如何不動心?
在他與建王周密籌劃後,打算激化新豐帝與廬王的矛盾,讓他們兄弟反目,來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不到那護國公護孫心切,拉人頭拉到他這了,如此也好,那就直接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與建王密謀後,建王派了兩個重金豢養的高手,讓他找準時機帶入宮中行刺新豐帝,而後由他出面護駕,在激化新豐兄弟矛盾的同時,博取皇帝好感,爲下一步計劃打下伏筆。這兩個高手,一個初入玄境,一個不過資深虛境,但他故意向那虛境鬥士放水,讓人誤以爲對方與他一樣是資深玄境,這也成功干擾了新豐帝的判斷。
那兩個高手的任務並非殺人,因爲此時殺人就算得手,廬王也毫髮無損,達不到目的。他們的目的只是做出行刺動作,利用新豐帝的疑心,引爆他與廬王的矛盾。爲了不泄露刺客身份,蕭宙還要伺機觀察,助力刺客遁走。最後,爲了做到天衣無縫,建王又趁刺客不備,毒死了他們,毀屍滅跡。所以那代林查案,幾個月來是毫無頭緒。
護國公以爲蕭宙有叛變前科,想以神湖丹誘惑便可拉攏他,也是草率。後面看起來雖然是蕭宙在幫他,實則是一步步將他與廬王推向火坑。這廬王黨的謀劃,從上策人選的選擇上就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