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一邊療傷,一邊分心關注着戰況。
只見閻羅和明王從天上打到地下,整個南屏山都在震顫,大地不斷崩裂,亂石如雨,百鳥驚飛。
更有天雷和烈焰不斷涌現,那充滿了毀滅和暴戾的氣息,讓隔着很遠的素女都爲之心驚膽顫。
這兩人都太強了!
明王也就罷了,她早就聽說過對方的大名,但這閻羅卻是異軍突起,最近纔有的名聲。
果然,能加入黃泉,和主人並列的邪祟,都是天下最厲害的存在。
雖然兩人打得昏天黑地,但明顯閻羅技高一籌,因爲他統帥的那些厲鬼大軍,還有那手持血色雙刀,背生雙翼的怪物都沒有動。
不知過了多久。
隨着一聲轟鳴,一道身影從地下飛出,髮絲散亂,衣裳浸血,看起來似是有些狼狽。
而另一道身影則是閒庭信步,負手而立,氣度看起來更勝一籌。
勝負已分!
素女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閻羅贏了!
那有些狼狽的竟然是剛剛威猛不可一世的明王嶽翎,此刻她以龍雀刀撐地,冷冽的眸光中有着深深的忌憚。
“鬼王,今天是我輸了,但你不要得意,素女,我殺定了!”
嶽翎望向張九陽背後的素女,眼中殺機凜然,冷然道:“鬼王護得你一時,護不了一世,咱們走着瞧!”
說罷她收刀入鞘,轉身離去,雖然看起來受了傷,但身形依舊敏捷矯健,幾個縱躍便消失不見。
素女急了,撐着重傷的身體來到閻羅身邊,道:“你怎麼能讓她跑了,這是殺她的好機會——嗚!”
張九陽猛地掐住她的喉嚨,大手好似鐵箍,深深嵌入那柔軟纖細的脖頸中,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月夜下,張九陽單臂將她舉起,滿是戾氣的赤瞳望向那衣衫破碎,春光乍泄的美人,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
素女的身子開始劇烈掙扎,然而重傷的她哪裡能撼動張九陽,只能是徒勞無功。
嶽翎是個怪胎,據說其有一龍一象之力,世所罕見,張九陽自然比不過。
但若是和其他人比,他其實也算是神力了。
《鍾離八段錦》、《重陽真人金關玉鎖訣》,還有多次食鬼帶來的肉身強化,讓他早已脫離了肉體凡胎,能按住奔行的駿馬,拽住下山的猛虎。
若是披甲上陣,自負不下於古之猛將。
因此儘管素女修爲不俗,但近身加重傷狀態下,在張九陽手中真就好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她的臉上迅速變得青紫,翻起了白眼,口水流出,那張美豔的面容徹底扭曲。
就在她覺得自己即將被掐死時,張九陽終於鬆手了。
噗通!
素女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息,身上滿是塵土,甚至地上還多了一灘液體。
張九陽一腳踩在她被龍雀刀貫穿的傷口上,腳尖輕輕扭動,看着鮮血噴涌,聽着她的掙扎和慘叫,赤瞳依舊是冰冷而淡漠。
“你在命令本座?”
素女崩潰,梨花帶雨,軟語求饒。
“閻羅大人,閻羅大人饒命,是我錯了,是我該死……”
張九陽冷冷一笑,道:“收起你那可笑的媚術,就算是你家主人,在我面前也不敢獻醜。”
素女心中一震,連主人的媚術都影響不到他?
他真的是男人嗎?
張九陽鬆開腳,淡淡道:“要不是我和伱家主人還有個交易,你現在已經死了。”
“行了,滾吧,另外提醒你,本座只會救你一次,便算是完成了和你家主人的交易,如果嶽翎還要殺你,就不關本座的事了。”
素女身軀一顫,想起那把可怕的龍雀刀,頓時惶恐道:“那,那我該怎麼辦?”
躲起來?
可是嶽翎修出了傳說中的法眼,她的藏身、分身之術,竟然都瞞不過那隻可怕的眼睛。
“趁着嶽翎被我打傷,趕緊逃命去吧。”
張九陽說完這句話,便準備離去。
“多謝閻羅大人!”
素女望着那玄袍鬼面,宛如魔神降世般的偉岸身影,不知爲何,不僅沒有怨恨他剛剛的暴力手段,反而心中盪漾,雙腿微微夾緊。
就連傷口被他踩過的疼痛,似乎也成了一種奇異的快感。
往日裡視男人爲鼎爐,採補後便當垃圾一般扔掉的她,此刻卻滿身狼狽,恭恭敬敬地跪在一個男人背後,卑微地磕頭。
月光下,那身影是如此高大,霸道,不可一世。
張九陽感受到了她目光中那絲隱晦的炙熱,不禁微微有些納悶,這女人不該是恨他嗎?
“對了,等以後你見到了月神,幫我給她帶一句話。”
聽到張九陽的話,素女竟然又磕頭道:“請您吩咐,奴婢一定給您帶到!”
張九陽站在那背生雙翼的怪物肩膀上,緩緩轉過身來,一字一句。
“告訴她,以後不要讓她的人再來青州,否則……”
“本座見一個,殺一個。”
轟!
話音剛落,手持血色雙刀的怪物振動雙翅,掀起一陣狂風,帶着張九陽在月下離去,那些猖兵則是自動消失。
素女一直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道偉岸的身影才緩緩起身,身子踉蹌,臉上有一絲潮紅。
“閻羅……”
她反覆唸誦着這個名字,目光顯得有些迷離,但想到嶽翎隨時會來取她的性命,心中莫名一寒。
當即施展遁術,向着遠方而去。
她必須快點去找主人,只有獲得主人的庇護,她才能徹底安全!
然而重傷的她卻沒有意識到,就在她身後,有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跟了上去。
嶽翎的身影一閃,又迅速變得透明,消失不見。
她冷冷地望着前方那道滿臉媚意的身影,冷哼一聲。
果然是腌臢賤貨,真是不知羞恥!
她雖是黃花閨女,未經人事,但這些年南征北戰,東奔西跑,也見過不少事。
剛剛素女臉上的潮紅,她哪能看不出是因爲什麼?
特別是對方還不斷念着閻羅的名字。
“不知羞恥,早晚有一天,我要親自砍了你。”
……
青州城,張府。
張九陽回到房間中,一個人端起酒杯,品嚐着御賜的百年美酒。
酒水確實香醇,但一個人喝卻總是少些滋味。
他搖頭輕嘆,嶽翎星夜而來,卻不得不星夜而去,也不知道下次再相聚又是什麼時候。
“九哥,你總是看自己的手幹嘛?”
“是手髒了,要洗手嗎?阿梨去爲你打水!”
小阿梨似是看出了張九陽心中那份淡淡的失落,也不做飯了,穿着小圍裙坐在旁邊,關切道。
張九陽咳嗽一聲,道:“不必了。”
真沒想到,嶽翎看着高高瘦瘦的,竟然那麼有料。
想起那柔軟的觸感,張九陽心中一蕩,連忙搖了搖頭,默運玄功,祛除雜念。
可別沒栽在媚術上,反而栽在了嶽翎身上,那就糗大了。
但和媚術不同的是,以往他運轉功法後,很快就能壓下那股被媚術挑起來的燥熱,但現在並沒有燥熱感,只是總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望向那隻手。
“九哥,我來爲你表演個雜耍吧!”
阿梨興沖沖道。
她喊來慶忌,兩人似乎還偷偷排練過,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只見她拿出粉色菜刀,問道:“準備好了嗎三弟?”
“二姐,我準備好了!”
慶忌拍拍胸脯,奶聲奶氣道。
緊接着,張九陽便看到,阿梨用菜刀爲板,將慶忌狠狠一拍。
嗖!
慶忌好似一顆炮彈向着遠處飛去,眼看就要撞到牆壁了,阿梨的身影卻飄忽一閃,來到了慶忌身前,再次一拍。
慶忌又被拍飛了回去。
“九哥,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羽毛球,我發現一個人都能玩呢~”
阿梨竟是將慶忌當做羽毛球,將雙刀當做球拍,靠着鬼魅般的速度,表演如何一人打球。
“蕪湖!”
慶忌發出快樂的笑聲,似乎也沉浸其中。
張九陽臉上的笑容一僵。
“九哥,你不喜歡嗎?”
阿梨停了下來,道:“你要是不喜歡,阿梨還能給你表演個蹴鞠!”
說着她摘下自己的腦袋,當足球一樣踢了起來,一邊踢還一邊數數。
“一、二、三、四……”
張九陽趕緊叫停,再這樣下去,他懷疑自己的心臟都受不了。
“好了,你們兩個快過來,有好東西。”
他取出那杯帝流漿,按照嶽翎的說法,倒出了三分之一,然後又將那三分之一分成兩半。
“你們兩個一人一半,喝了它。”
阿梨早就在不斷嚥唾沫了,身爲鬼物,她一直都在晚上吞吐月華,對這傳說中六十年一度的月華精氣自然沒什麼抵抗力。
慶忌則是妖,對月華精氣亦是垂涎三尺。
沒有張九陽的允許,他們就算再渴望,也不會打這杯帝流漿的主意,但現在有了張九陽的許可,自然也不會忍着。
咕咚!咕咚!
阿梨將杯中的帝流漿一口氣全部喝完,整個人都在陶醉,魂體散發着淡淡白光,那是龐大的月華精氣。
慶忌因爲身形只有四寸,整個人暢遊在帝流漿中,亦是陶醉到了極點。
沒過多久,那些帝流漿就見底了。
“嗝!”
阿梨打了一個飽嗝,道:“九哥,我好睏……”
她像樹懶般緊緊環抱着張九陽的一條胳膊,沉沉睡去,發出微弱的鼾聲。
嘶!
張九陽倒吸一口冷氣,因爲她抱着的,正是之前被嶽翎給扭斷的胳膊,雖然後面又接上了,卻還是隱隱作痛。
本想喊醒她,但看着小姑娘熟睡的臉龐,還有那種對親人般的依戀,張九陽微微一笑,終究沒有忍心。
慶忌也躺在碗中睡了過去,小小的身軀散發着皎潔的白光。
張九陽知道,他們正在發生着某種蛻變,等醒來時,一定會變得更強。
夥伴們都在變強,他也要抓緊了!
距離百日功成還有最後五日,這五天,他不打算出門了,只專心準備一件事。
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