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我做五鬼童子?”
阿梨都給氣笑了,周身陰氣更盛,雙刀不斷滴血,身後的猖兵們更是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哪怕對手是一位五境高人,他們也鬥志昂揚。
就在這時,屋內的慘叫聲不斷響起,更加劇烈。
玄清道長擡頭看了一眼,眸光深邃,似是穿透了房屋牆壁,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人妖結合,妄圖產子?”
他恍然道:“難怪上蒼會如此震怒,此等行爲,人神共棄,爲天地所不容,無論如何,她都別想生下來!”
“我呸!”
阿梨毫不畏懼道:“憑什麼人和妖就不能生孩子了?我看分明是你這老頭心裡嫉妒,一把年紀了找不到婆娘,就見不得別人好!”
玄清沒想到這女鬼敢如此頂撞自己,愣了一下,而後啞然失笑。
“人和妖生下的孩子,將來必是禍患,須趁早除之,今日不管你怎麼說,上有天災,下有人劫,她和那腹中的孽障,都別想再活下去了。”
玄清已經隱隱察覺到,他今天之所以會找到這裡,很有可能也是受到了天道影響。
他就是這白骨精產子的人劫!
想到此,他的殺心更加堅定,也不再廢話,手中拂塵一揮,向着房屋中難產的白骨精走去。
“殺!!!”
阿梨一聲令下,率領着諸多猖兵直接殺了上去,她的裙子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煞氣極爲濃烈,聲勢駭人。
小道童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幾乎快被嚇暈了過去,就算是秦連城,也異常凝重。
以他四境的修爲,竟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壓力,如果沒有玄清道長在這裡,恐怕他會陷入苦戰。
冀州,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尊厲害的鬼物了?
“雲袖萬重,收攝千鬼,洞天百日,意在十方!”
關鍵時刻,玄清一揮衣袖,口誦咒訣,他的道袍突然變大,袖口好似幽谷,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
阿梨和猖兵們迅速變小,被收入了道袍中。
彷彿傳說中的袖裡幹坤。
不過這些鬼物依舊在袖子中掙扎,玄清感到袖子裡異常沉重,他面色微微一沉,以法力與之對抗。
秦連城讚歎不已,道:“這就是飛仙洞的雲袖洞天法嗎?今日一見,讓秦某大開眼界呀!”
上百厲鬼,還有位強悍的紅衣,竟然都被一袖拂去,瀟灑至極。
小道童一幅與有榮焉的樣子,驕傲道:“秦將軍,師父被稱爲神通道人,會的法術不計其數,這雲袖洞天法還是我師父不常用的呢。”
秦連城聞言想繼續恭維幾句,卻看到玄清的面色有些難看,他的道袍亦是顫動不已。
“玄清道長,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滋啦一聲,玄清的道袍一角竟破碎開來,阿梨手提雙刀,從雲袖中殺出,目光猩紅,氣勢兇悍。
“大!大!再大!”
她的聲音中滿是殺氣,手中雙刀飛速變大,眨眼間便有數丈之長,萬鈞之重,朝着玄清三人當頭劈下。
“遁!”
玄清眸光一凝,掐訣踏地,帶着徒弟化爲流光遁去,閃縱到了數丈之外,秦連城就沒那麼幸運了,他不擅長遁術,倉促之間只能舉槍格擋。
鐺!!!
一聲巨響,秦連城面色一變,手中長槍震顫不已,虎口更是隱隱作痛,雙腳和膝蓋都陷入了大地之中。
這小女鬼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氣力?
不對,是那兩把刀的重量!
而且他好像中了某種咒術,身上莫名有些乏力,狀態遠遠比不上平常。
這小女鬼竟然還擅長咒術!
一刀之後,阿梨飄然後退,目光死死盯着三人,特別是玄清,這個老道士讓她非常沒有把握。
“你這鬼物,本來看你修行不易,想要收服點化於你,卻不想頑劣至此,那就別怪貧道手下不留情了!”
玄清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本來他是想在秦連城面前露一手,要在輕描淡寫間收服這個女鬼,故而手段比較柔和。
卻不想對方的兇悍超出了他的預估。
特別是那兩把刀,似乎有着天生的神通,毫不留情地破了他的雲袖。
阿梨摸了摸腰間的五猖兵馬壇,準備召出所有猖兵,和這可惡的老頭拼個你死我活。
同時也做好了使用那根髮絲的準備。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九哥受到打擾。
她主意已定,正打算拼命時,一道聲音卻突然響起。
“阿梨,你非他對手,退下。”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衆人爲之一愣,阿梨則是眼中大喜。
九哥說話了,難道說他已經修成了?
玄清覺得這聲音似是有些熟悉,彷彿在哪裡聽到過,他輕咦一聲,目光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但那裡卻是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好手段,沒想到貧道竟然看走眼了,這裡還藏着一個人!”
他咬破指尖,口誦開眼法咒,將精血在眼皮上一抹,一股炙熱的力量涌入眼中,讓他的瞳孔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此刻若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瞳孔竟然隱隱呈方形。
這是飛仙洞的洞開天眼法,平常可以硃砂來開眼,他以精血開眼,效果會更好,法眼如炬,能看穿妖魔變化。
然而那裡還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玄清的面色頓時就變了。
“玄清道長,咱們不久前才見過,這麼快就忘了?”
那人聲音清朗,淡淡一笑。
下一刻,原本空蕩的地方泛起一陣漣漪,好似水花波動,而後出現了一位白衣墨發,清俊儒雅的年輕人。
赤簪束髮,金帶環腰,還掛着一口紫金葫蘆,笑容和煦,波瀾不驚。
他將手一伸,一根紅色的狐狸尾巴從空中落下,落在他手中後變成一隻靈狐筆。
剛剛他便是以這根狐尾施展了幻術,遮掩了自己。
此乃七尾狐妖所祭煉之寶物,五境的玄清自然很難看破。
“是你?”
玄清眸光一凝,認出了張九陽就是那日在街上和自己交手的人,對方的雷法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秦連城則是瞳孔瞪大,閃過一絲異色,不斷打量着張九陽。
“是我,看來那日你我沒有完成的切磋,今日可以好好比一比了。”
玄清的目光在張九陽和阿梨的身上掃過,他似是明白了什麼,道:“原來這小女鬼早已被你收服,她不是在保護那白骨精,而是在保護你,剛剛你是在修煉?”
“是。”
“那就好辦了,道友,咱們先聯手鏟除了那白骨精和她腹中的孽障,再切磋也不遲!”
“如果我說,不行呢。”
張九陽和他目光交匯,淡淡一笑。
玄清彷彿也明白了過來,他擡頭看看天上的雷雲,沉聲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雷劫遲遲不落,原來是道友的手筆。”
“只是我看你也是道門中人,爲何執迷不悟,助妖而不助天?”
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天?”
張九陽搖頭笑笑,聲音十分平靜。
“我只遵循本心行事,除此之外,天意也好,人道也罷,都不能命令我去做什麼。”
“這白骨精心性善良,和吳春夫妻恩愛,不靠法術,而靠自己的雙手自力更生,你看到這院中晾曬的草藥了嗎?”
張九陽指了指牆角處曬着的草藥,道:“這些都是他們從千辛萬苦從山上摘下來的,更可貴的是,他們還會廉價賣給那些窮苦百姓。”
“如此善舉,是人是妖,還重要嗎?”
玄清望着那些草藥,默然不語,就連他身邊的小道童都露出一絲疑惑,他覺得對方似乎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良久,玄清搖頭嘆道:“人妖殊途,此爲大忌,不能因爲一點善舉就可以越界,殊不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道友,你入魔了。”
張九陽灑然一笑,道:“看來說是沒有用,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論道,有時是論,有時是掄,掄起拳頭的掄。
當觀念上的碰撞無法分出高下時,往往就要用拳頭來解決了。
“既如此,那就開壇鬥法,貧道若是輸了,自不會再插手此事。”
玄清的聲音十分凝重,望着張九陽露出惋惜之色,他下定決心要將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打醒。
“徒兒,布壇!”
“是!”
小道童從隨身的儲物法器中拿出布壇的一應物品,在桌子上擺上香爐、燭臺、如意、玉冊、玉印、法劍、令旗、令箭、令牌等物。
手法嫺熟,乾脆利落。
開壇鬥法,是道士‘論道’的最高規格了,因爲只有在法壇之上,才能將一身修爲發揮到極致。
玄清一般不會輕易開壇,今日卻大張旗鼓,這說明在他心中已經將張九陽視爲了非常厲害的對手,需要全力以赴纔有機會獲勝。
秦連城自然是清楚這一點的,他望着張九陽的目光十分複雜。
在仔細的打量後,他已經可以確定,對方就是張九陽,是小姐正在尋找的那個人。
一時間,他心中十分複雜。
之前他還覺得,對方雖然是第四境,但未必就能比過自己,但現在看着玄清如臨大敵,異常謹慎的樣子,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張九陽應該才只有四境吧,越境對敵,卻瀟灑從容,不落下風,光是這份氣度,就已經讓他刮目相看了。
“阿梨,開壇,故意慢一點。”
張九陽悄悄傳音道。
“好嘞。”
阿梨十分默契地點點頭,然後開始佈置法壇,只是顯得十分生疏,手忙腳亂。
這讓小道童露出一絲譏笑。
趁着雙方布壇的功夫,秦連城上前小聲道:“玄清道長,那……那個年輕人,真的如此厲害,值得您開壇鬥法?”
玄清沒有自誇,而是非常認真地點點頭,深深望了一眼張九陽。
“此人是奇才,大才,若不開壇,連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真不知道他的師父是誰,竟然能培養出如此奇才,除了當年的嶽真人,年輕一輩中,貧道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和他相比了。”
秦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