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起身,順了順下巴上的鬍子,“不瞞您說,以這位公子目前的情況來說,應該活不過兩年。”
“……呃!”司馬賦突然出手,大掌毫不猶豫的掐住大夫的脖子,眼睛裡清晰的浮現出一抹嗜血的殺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剛纔的話是你胡編的,庸醫!”
老大夫狠狠的瞪着他,十分困難的開口,“老夫歷來的診斷都是正確無誤的,你不信可以請大夫來看,他身體裡最少有十味見血封喉的毒藥,鶴頂紅,鴆毒,斷腸草,雷公騰,鉤吻,番木鱉,天然砒霜,金剛石,烏頭,奎寧。”
司馬賦捏住他脖子的手忽然一鬆,釀蹌的後退了一步。
“怎麼解?”
大夫嘆息一聲,沉重的搖了搖頭,“不能解,如果解了其中任何一味,她就會馬上死,想必當初救她的人也知道她命不久矣,所以才死馬當活馬醫給她用了以毒攻毒的辦法,而這種以毒攻毒最終導致的結果便是全身疼痛如同骨頭移位,脛骨斷裂,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以忍受。”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牀上的人,“以她的年紀來看,應該四歲的時候便無度的服用這些毒藥了。”
蘇祁和蘇役震驚的瞪大一眼,“四歲?”
他們四歲的時候還沒有被皇家選中,還是無憂無慮的孩童,而他,卻已經遭受了那麼多。
“知道了。”淡淡的吐出三個字,司馬賦一言不發的看着牀上的顧流離,他的表情十分的複雜。
顧流離給他的印象,囂張狂傲,不可一世,他想,這種目中無人的性子定然是出自富豪權貴之家,又從小養尊處優,所有才會造就了他今天的性子,卻不想……
真正讓他囂張的原因,只是因爲人生得意須盡歡!好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
他明明知道自己活不過二十五,卻依舊那麼灑脫,灑脫的讓人羨慕。
司馬賦無力的跌坐在凳子上,心中突然傳來一陣窒息的感覺,就好像悄無聲息地探出一隻冰冷蒼白的手於無人子夜裡輕輕地擱在他的喉嚨上,猛地收緊。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人的遭遇比他還要悲慘,而他,卻在他最後的生命裡毀了他作爲一個男人的尊嚴。
不得不承認,顧流離,他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現在,他只希望,在他未來的這兩年裡,永遠不要恢復記憶,不要記起他曾近輝煌的過往。
……
這一覺,顧流離睡的也很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見司馬賦坐在牀邊,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眉心一跳,她本能的防備着,“看什麼?沒有看過美人睡覺麼?”
原本以爲這個男人又會出言奚落,誰知道,他卻讓人把飯菜拿了進來,語氣淡淡的開口,“起來吃飯吧,大夫說你是餓暈了。”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顧流離也沒有在意,就當是他良心發現想要報答她這個救命恩人了。
起身,她大步來到桌前,“我早就讓那小二去給我弄吃的,誰知道他那麼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含糊不清的喝了一口湯,顧流離道:“這湯真
的是太好喝了,你要麼?過來一起喝啊!”
“嗯。”點了點頭,司馬賦來到桌邊,動手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心裡卻是滿滿的複雜。
“你……想起點以前的事情來了麼?”他裝作好像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顧流離喝湯的動作猛地一頓,“啥?你說什麼?”
“沒,沒有想起來,我其實也老想恢復記憶來着,只是,想不起來就算了,不勉強。”
司馬賦在心底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流離臉上閃過一抹凝重,“我跟你說,你還欠我一萬兩銀子,不準賴賬。”
司馬賦:“……”
這個掃興的人!
“步傾城,不就是一萬兩,你能不像個娘們一樣的斤斤計較麼?”
顧流離不說話了,低頭默默的吃飯,看也不看司馬賦一眼。
誰特麼說只有女人會斤斤計較的!
要說斤斤計較誰特麼比得過樓朝睦!
“對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太守府。”司馬賦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暗沉。
他倒要看看,在他管轄的地界出了此等大事,他要怎麼說!
……
太守府。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賦不發一言的來到主位上坐下,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說吧,最近這裡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聞言,劉守權眼睛不自然的閃爍了一下,頭埋得低低的,“回皇上,這裡一切太平。”
“一切太平?”他嘴角輕輕的勾了起來,帶着一抹十分涼薄的笑,“那朕是不是該誇劉太守治下有方!”
他謙卑的一低再低:“臣不敢,這是臣的分內之事,臣……”
“劉太守,你這個東西挺別緻的,可以送給我麼?”
聞言,劉太守一愣,驚詫的看了一眼抱着他玉璧的人,心中暗暗詫異,這人是誰,竟然敢在他和皇上說話的時候插話。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司馬賦的神色,卻見他與常無異,心下暗暗心驚,又觀察了一眼顧流離,見她膚白貌美,堪稱絕色。
心裡轉了轉,他瞬間就確定了顧流離的身份,應當是皇上的皇妃,女扮男裝一起來了。
雖然往年裡皇上帶的人都是貴妃,但是,皇宮裡本來就沒有永遠的寵愛,換人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心下這麼一想,他便十分的客氣起來。
“娘娘,這是臣的祖傳玉璧……”
“哐當”顧流離手一滑,那快白璧無瑕的玉璧就落在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他瞳孔明顯是縮了一下,裡面的肉疼忍都忍不了,真的是沒有心疼,只有更心疼。
“娘娘,沒傷到你吧!”
“……”擡起頭,她陰森森的看向他,沒見過這麼不識相的東西,她都已經把東西打碎了來警告他閉嘴,居然還敢叫她娘娘!
此時,司馬賦的臉色也有些怪異,眉頭緊緊地蹙着,十分涼薄的盯着劉守權。
尷尬的咳了一聲,蘇役上前一步介紹道:“這是九千歲!”
聞言,劉守權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也在瞬間意識到這玉璧是某個人故意摔的。
又是九十度鞠躬,“臣見過九千歲,九千歲……”
“劉太守,你這個東西不錯,能送給我麼?”
目光掃過她手裡的一隻玉簪,劉守權又是一陣肉疼,這是別人剛送給他的,質地晶瑩,冬暖夏涼,是難得的珍品。
雖然不太襯他,但是,留着總歸是好的。
他只是慢了一步收起來,怎麼就被他看重了,還有,一個人怎麼會好意思這麼光明正大的搜刮人的錢財,而且,皇上還在面前呢。
他朝着司馬賦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畢竟,在這裡,也只有司馬賦說話管用。
誰知道,人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淡淡的飲茶,似乎是默許了她的這種行爲。
劉太守:“……”
皇上一直以來治下都是很嚴謹的,爲什麼這次,突然之間就變了呢?
既然也已經開口,他也不好阻止,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道“既然九千歲喜歡,那就當做臣孝敬九千歲的!”
點了點頭,她十分坦蕩的收了起來。
下一秒,她又忽然指向桌上上的玉石,“這個看起來似乎很襯咱家的氣質。”
劉守權身子猛地釀蹌了一下,好不容易纔緩過來神來,“九,九千歲……那是……那是……”
“那是特意爲我準備的?”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她便一臉高興的把東西收了起來,“既然盛情難卻,咱家也不好意思太過於推辭了,不然會顯得咱家好像很矯情。”
劉守權:“……”
司馬賦:“……”
劉守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斂財還能斂的這麼正大光明!
而且,那可是他的,他的,他完全沒有想過要送人,一直以來都是他拿別人的,何曾被別人這麼坑過。
司馬賦默默的喝茶,裝作沒有看到,劉守權的錢財多數都取之無道,被他給拿一下也沒有什麼區別。
蘇役和蘇祁震驚的看着這一幕,如果不是他們一直寸步不離的跟在皇上身邊,真的會以爲他被掉包了。
一直以來,皇上都不允許自己的屬下有任何行差踏錯的地方,尤其是跟隨的臣子,而這顧流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主子居然從最開始的憤怒到了現在的默許。
簡直就是神轉折好麼?
滿意的把東西裝進腰包之後,顧流離轉身,對着他十分友好的一笑,“劉太守,晚上你準備拿什麼招待我們呢?”
“哦,臣已經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了,晚上一定可以讓皇上和九千歲盡興的。”
“不要準備了,還準備什麼呢,多見外啊,直接送錢不就行了。”
剛聽到前幾句的是,劉太守瞬間改變了先前的想法,覺得他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誰知道想,下一句就把他剛剛建立的新想法擊得體無完膚。
嘴角艱澀的扯了幾句,“呵呵,九千歲真會開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