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呢?怎麼就你一個人,他又去哪兒皮了,回來得狠狠揍……”
德嬪正罵人,小保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娘娘別揍奴才,奴才一直都在。”
元琛也道:“兒臣不愛他一直跟着,所以他就遠遠的不招兒臣煩,但是絕不會走開的。”
不愛小保跟着,不代表討厭小保,而是元琛需要自己的空間,一旦小保有難,元琛可維護得比誰都快。
德嬪瞪了小保一眼:“快帶十四皇子殿下回宮去換身衣裳。”
小保趕緊點頭稱是,元琛則一步三回頭,實在是捨不得錦繡,好不容易獨處一會兒,還這麼多人出來攪局。
德嬪這才恢復笑容,對錦繡道:“以前我懷着琛兒的時候,心情好,琛兒生出來才漂亮,所以不生氣,不生氣。”
錦繡心中這才放鬆了些,看來德嬪是打定主意要當個愉快孕婦,這樣的話,該也不會計較自己背後議論她了。
“是皇上和娘娘都生得好看,十四皇子殿下想不好看都難啊。”
德嬪更加合不攏嘴,拉着錦繡道:“琛兒長大了,心事多,連我這個當孃的有時候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要不是錦繡姑娘剛剛那番話,我都沒注意到他近來心情不好。”
“奴婢多嘴,請娘娘恕罪。”
“這怎麼能叫多嘴,是你細心。往後你要是發現琛兒心裡有什麼想法,可得告訴我。”
“十四皇子殿下可懂事了,他不想讓娘娘替他操心,所以纔不與娘娘說,並不是與您生分。只須娘娘對他一如以往那樣,殿下會緩過來的。”
德嬪有些爲難:“可我畢竟不同往日,人都懶懶的,以後身子也會漸重,說要一如既往,終究也是空話。”
又何嘗不是,添個孩子,再怎麼父母說一如既往,總是要分些關注去的。
錦繡笑道:“如今殿下也大了,也不是非要娘娘每日陪伴玩耍,倒是讓殿下也參與一下小皇子或小公主的成長,殿下會很高興的。”
“有道理,今晚就讓他來給弟弟唸詩,順便還能督促一下他的功課。”
德嬪覺得這法子真是妙極了,又能給小的胎教,還能給大的複習,順便還聯絡母子感情,真是一舉多得。
晚膳後,寶慶帝要散步,錦繡陪着他。
走到岔道口,寶慶帝有些猶豫,去哪兒呢?
錦繡靈機一動:“今兒皇上賜給德嬪娘娘燕窩,午後娘娘親自來宸宮謝恩,皇上去了鳳儀宮,便沒碰上。”
“懷着身孕還讓她走了個空趟,是朕不好。走,去瑤華宮看看德嬪吧。”
於是,一散步就散到了瑤華宮。
大概是想給德嬪一個驚喜,宮女欲進去通傳,寶慶帝擺手阻止。
走到廊下,聽到屋裡傳來琅琅書聲,是元琛在念詩,他還是男孩的童聲,內心又是豐富的孩子,念起來抑揚頓挫,甚是好聽。
寶慶帝心中一暖,悄悄走了進去。
只見德嬪在貴妃榻上斜着,慈愛地望着元琛。元琛站在榻旁,唸完一首,俯下身去,輕輕撫着德嬪的肚子。
“母妃,弟弟從小就聽詩,往後一定比我聰明,父皇一定會喜歡他的。”
寶慶帝被這一幕打動,聞言立即大聲道:“難道父皇不喜歡琛兒嗎?”
德嬪和元琛大驚,連忙行禮接駕。
“愛妃快快免禮。”
孕婦免禮,兒子還是結結實實地磕了頭。
寶慶帝坐定,招手道:“琛兒過來。”
元琛最怕父皇,總怕他抽查自己功課。而自己除了詩詞尚可,對治國經略半點興趣都沒,常常被師傅打板子。
見父皇召喚,又不敢不去,期期艾艾地上前:“兒臣在。”
“父皇對你是嚴厲了些,但那不是不喜歡……”
元琛嚇得一身冷汗,父皇不喜歡自己,元琛害怕。父皇察覺到自己認爲父皇不喜歡自己,元琛更害怕。
這繞得,比元琛的心還糾結。
“兒臣錯了,兒臣不該妄議父皇。”元琛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寶慶帝笑道:“沒這麼嚴重。琛兒剛剛是在念詩給母妃聽?”
一轉開話題,元琛才稍微鬆了口氣:“念給母妃聽,也念給母妃肚子裡的孩兒聽。”
德嬪趕緊上來幫腔:“琛兒可乖了,他總覺得自己書沒念好,所以要讓弟弟或者妹妹從小就多聽,以後就能比他更聰明瞭。”
寶慶帝哈哈大笑:“這傻孩子。如此說來,豈不是朕的錯,你母妃懷着你的時候,朕沒有給你念詩啊。”
元琛尷尬地笑了,連德嬪也咯咯地嬌笑起來,錦繡在一旁也暗暗偷笑,總算,氣氛變得十分融洽。
德嬪向錦繡遞過一個感激的眼神。她不傻,有孕後她已不再侍寢,皇帝能夜晚前來散步,又是帶着錦繡單獨前來,少不得又是錦繡的功勞。
錦繡卻想,我雖是爲你,更是爲阿琛。
回宸宮的路上,寶慶帝突然問:“錦繡,你以前怕不怕父親?”
錦繡笑道:“不怕。因爲女孩兒,父親不考功課。”
寶慶帝皺眉:“查功課有這麼可怕?當皇子,若不懂治國經略,以後如何輔佐兄弟。”
“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普天下也不是個個都長於讀書。”錦繡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讓寶慶帝發現自己夾帶私貨。
寶慶帝還不知道你那點私貨麼?
問道:“朕記得,琛兒倒是跟你談得來,你說說,琛兒長於什麼?”
“十四皇子殿下最可貴的是人品。孝順、善良。他爲何害怕皇上,是因爲覺得自己辜負了皇上的心。皇上瞧十四皇子殿下,對未出生的弟妹都那般愛護,只希望自己未能獲得的寵愛,弟妹可以獲得,這份善良多麼難得。”
寶慶帝默不作聲,顯然是在回味着錦繡的話。
天家的孩子,相互傾軋者多,能有這般愛護的心的確不易。再想想,元琛無非是膽小,既然在自己心裡,他從來沒有作爲繼承人選,那麼膽小顯然是樁好事。而他對父愛的期盼,其實都隱藏在他的內心裡,不敢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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