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心裡紛紛暗想,景王殿下還真是不給王妃面子啊,看來這不和的傳言,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宮女們的表情管理比較到位,眼神管理還有待提高,心理活動一展開,嘲笑之意就有點藏不住。
謝宜春能不火嘛,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真的踢她一下,別人是無從考證,可她也無法自證啊。羞憤之餘,卻突然尋出一樁元恆的系統漏洞來。
“王爺不是忘了前情麼?怎麼連宣儀公主與你講的這麼細節的話兒都還能記住?”
一般不太多話的人,說錯話的可能性也很小。你以爲元恆是說錯話了,那就錯了。
元恆微微一笑,完全沒有慌亂:“是啊,我應該和王妃說過,我這病的確蹊蹺,以前看過的書沒忘,以前議過的事沒忘,偏偏有些不想憶起的人,那是果然憶不起了。二姐這事兒,我還記得,又有什麼可驚歎的?”
真是流氓說法啊。言下之意可不就是:反正你我是記不住了,但是別的,我愛記不記。
謝宜春沒有被“胎兒”踢暈,倒要被元恆給氣暈了。
宮女們正免費看了一出好戲,意猶未盡的時候,宣儀公主竟然及時出現。
“二姐,可真巧,正說你呢。”元恆笑得嘴角彎彎。
“不會說我啥好事兒,要不然怎麼景王妃氣呼呼的。”宣儀公主一眼望出剛剛生了口角,不覺也暗爽起來。
謝宜春一望,一對二啊,哪裡還討得了好去。又是在宮裡,不是在府上,想撒個潑還得考慮考慮後果,生生了忍了,扭曲着臉道:“公主,大夥兒在說笑呢,咱還是一塊兒進園子吧。”
宣儀公主也不再窮追,元恆又逗了逗奶孃手裡抱着的珠兒,一行人呼啦啦地向魚樂軒走去。
未園裡,今日前所未有的熱鬧。樹上、廊下、甚至池水畔,都掛滿了燈,照得整個園子流光溢彩,分外華彩。雖是二月底的京城,夜風還是很寒冷,可是年幼的皇子和公主們難得有這樣遊園的機會,在母妃和奶孃的帶領下,在園子裡或捉迷藏,或盪鞦韆,玩得不亦樂乎。
而成年的兄弟姐妹們,自然不會再貪圖那點兒遊樂,直接進了屋裡,溫暖熱鬧,哪裡不比外頭舒服啊。
過完年也有近兩個月了,除了元宵裡頭聚會多,出了元宵一個多月,倒也沒有再聚過,只要不提儲位這樣敏感的事情,寶慶帝的兒子女兒們見面的氣氛還是比較融洽的。
端王的侍妾又生了個兒子,剛過百日,今日帶出來獻寶。而齊郡王妃挺着肚子,也是一臉驕傲。
衆人重點關注的自然是元恆。他回了京城,雖說也都短暫探望過,但那時候元恆不說話,與人很難溝通。今天卻不一樣了,他是壽星,是主角,就算失憶了,也是得應酬的。
好在,看起來元恆的應酬功力還在,也能記得在座的兄弟姐妹們,寒暄之外,偶爾還能湊上去聊幾句。
錦繡是真心覺得元恆又開始神經了,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假裝失憶給自己帶來的樂趣。他可以問別人各種問題,對方不僅不會厭煩,還會給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答案。
比如永顏公主的駙馬。元恆問:“這位五姐夫,可是個武將?”
這要擱以前,簡直就是捅了永顏公主的馬蜂窩。誰不知道嫁了個武狀元是她的恥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個皇后親生的公主,沒有嫁給世家,也沒有嫁給清流,竟然嫁給一個習武的,你讓寫史書的怎麼寫?
寶慶朝,五駙馬,肌肉男?所以這事兒不能提。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元恆一問,永顏公主立刻扯過駙馬的手,對元恆道:“你是不記得了,你五姐夫之前在臨東呆了三年,這幾年維護海疆的穩定,全靠你五姐夫呢。說起來,你還是接的你五姐夫的班兒。”
元恆趕緊拱手,大呼失敬失敬。
永顏公主很滿意。要知道同爲公主,永昌過的日子就完全不一樣,嫁倒是嫁了個豪門,可被欺負得跟受氣包似的。再加上她那個不爭氣老孃的緣故,連這樣的夜宴都沒資格參加。
旁人也一樣,瑞郡王之前就與他不甚親,眼下更加連“編造”一個親密的過往都懶得幹,只在衆人說到孩子的時候,纔有興致插兩句嘴。
這就是元恆的樂趣所在,他以失憶爲掩飾,望見了同一個人對待不同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看法和態度。
這種體驗很難得,也讓他樂在其中。
突然,外頭一陣喧鬧,未成年的小皇子小公主們,在母妃的帶領下匆匆進屋,以極爲迅速的姿勢坐好。看那速度和毫不猶豫的反應能力,座位應該是提前來踩過點的。
他們這樣將一羣歸巢的小鳥般,只預視着兩種可能,一種是開飯了,二種是領導來宣佈開飯了。
寶慶帝和靖安皇后是一起過來的,甚至還包括順妃、康妃和德嬪這三位品級較高的嬪妃。
寶慶帝、靖安皇后坐了主桌,右首第一張便是元恆與謝宜春。壽星最大,所以坐的位置也是最尊,讓前頭的兄姐們完全沒有任何話說。
今兒所有的嬪妃都是受了特許的,無論孩子是不是已經離宮自立門戶,都可以跟自己的孩子坐一席。順妃喜洋洋地坐到了齊郡王身邊。齊郡王元碩一見母妃前來,立刻讓齊郡王妃往下挪了挪,自己也挪出了上座,留給母妃。
寶慶帝臉色比前幾天好了些,算是近日來少有的“臉色紅潤”,望見齊郡王的舉動,讚許道:“碩兒最是孝順母妃的,順妃,你教育了一個好兒子。”
順妃大喜過望,連聲謝恩,又催着齊郡王和郡王妃也一同謝恩。
錦繡在一旁瞧着卻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今日是元恆的生辰宴,哪有一上來先表揚元碩的。
莫非……這是掌前棗兒?
就是打一巴掌給一顆棗的“掌前棗”。如果是這樣,順妃前景堪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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