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心中涼透。只得將希望寄託在皇后身上。
“皇后娘娘,您明鑑,奴婢何時那麼糊塗過啊?奴婢在宮裡當差,替主子們盡力爲第一,別的事兒奴婢都不曾放在心上,更不會犯下這麼糊塗的錯,這麼做,對奴婢又有什麼好處啊!”錦繡盡力地爲自己爭取着。
靖安皇后垂下眼眸:“你是聰明孩子,奈何犯了宮裡的忌諱。即便沒有壞心眼兒,讓皇子生死不明就是大罪。”
這點錦繡完全不會費力氣去辯解,這事兒要這麼說,那就沒有半點餘地了。乖乖地等候發落吧。只求發落得輕些。
謝宜春一聲“來人”,還真招了不少人過來,太監宮女們紛紛站到門口,由外頭的管事們領着。
皇后不發話,他們不敢擅入,都在門外候着,好奇心還是有的,要看看到底是何等熱鬧。
靖安皇后還在猶豫中,謝宜春卻迫不及待要置她於死地了。“犯了天大的罪孽,還指望皇后會原諒你麼?太天真了。”
又轉向皇后道:“母后下令吧,這賤婢留不得。”
靖安皇后冷眼望了望謝宜春。
她防備錦繡,卻也不代表就站在謝宜春一邊,一切不過是權衡之後的選擇。謝宜春用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當賭注,暫時贏得了已將賭注押在元恆身上的皇后。
都是權衡。亦都是賭局。
她需要元恆和謝宜春,可是,錦繡於她更是有救命之情的。再如何,也不願望着錦繡當真被謝宜春踐踏。
一聽謝宜春得了些好臉色竟敢指揮起自己來,靖安皇后心中不快,只是沒有表露,淡淡地道:“她是皇上宸宮的宮女,本宮還得知會過皇上。”
謝宜春撇撇嘴:“母后考慮得周全。想父皇疼愛王爺的心,是斷然留不得這樣的人還在王爺身邊的。”一邊說,一邊低頭,對着肚子說話,“可憐我的孩兒,還未出生,父親就記不得他。娘還指望着日後,你父親總有一天,慢慢地會想起你,想起我,想起這一切,可眼下,都被這賤婢給毀了……”
演技爆棚的謝宜春又流下淚來。
一時間,全世界的人都覺得錦繡罪孽深重。她不光毀了一個幸福的家庭,甚至還毀了一個帝國未來的希望。
死十八次夠謝罪嗎?
不夠,謝宜春怨恨的眼神,起碼要將錦繡打入二百八十層地獄。
錦繡突然覺得可笑,異常可笑。嗯,索性再打深一點吧,打個對穿,我就去了美洲大陸,不知道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靖安皇后聽得心煩,出聲阻止謝宜春道:“好了,你也別哭了,恆兒需要安靜。”
謝宜春抽抽答答,顯得很是柔弱,跟皇后低聲回答:“若王爺能被我吵醒,便是被母后責罰一百次我也願意。”
“你吵着我了,滾出去。”
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
衆人皆驚,一時沉默,屋裡寂靜得可怕。
這分明是元恆的聲音!
錦繡已激動地向牀榻上望去。而反應過來的靖安皇后和謝宜春,也紛紛轉頭。
只見元恆緩緩地從牀榻上坐起,冷冷地環顧屋內,剛剛因意外跌落而慘白的臉色,回覆了些許光澤。
“恆兒,你醒了?”靖安皇后驚喜道。
謝宜春也興奮地走上前去,想要扶他起身,卻被元恆一把推開。
元恆的眼睛望着跪伏的錦繡:“起來吧,幫我穿鞋。我有些暈,不想低頭。”
那聲音如此溫柔,聽得錦繡心中幾乎崩塌,差點控制不住眼淚,哽咽着道:“是,奴婢遵命。”
說罷,渾不管一屋子的人皇后、王妃、王府的僕人、宮裡的宮人。一切的一切,都不管了,他們都是元恆與錦繡的背景。
此刻,錦繡只聽得見元恆說話。
她走上前去,低頭替元恆穿上靴子。這是元恆第一次要她這樣伺候,除了他不能動彈的時候。元恆向來都習慣自己洗漱,不習慣讓人這樣碰觸他。
幾曾何時,在鏡湖之畔,元恆也這樣幫她穿過鞋。
何謂刻骨銘心的情感?便是這樣,一生中有那麼多細節,一點一點攢成滿滿的柔情和回憶。
被推開的謝宜春心有不甘,扶住身後的櫃子不置信地望着元恆:“王爺,我有身孕,我有身孕,你怎麼能推我!”
元恆都沒有擡眼:“我知道你是王妃,可是很抱歉,我真的忘了。不好意思,沒碰到吧。”
這還叫冷靜嗎?在謝宜春看來,分明叫冷酷!
錦繡以爲她要順勢捧着肚子裝腔,可是竟然沒有。謝宜春臉色由紅轉白,生生地望着元恆,竟然沒有癱下來。
“恆兒醒了就好,王先生快替他看看有沒有事。”靖安皇后由驚轉喜。
只要元恆沒事,她真心不在乎謝宜春和錦繡誰佔上風。
元恆卻道:“我沒事,清醒得很,你們都走吧……”轉頭又向王冬寒,“您是……”
“卑職王冬寒,是王爺麾下的參事,一直負責王爺的健康事宜。”
元恆點點頭:“原來是我的大夫,辛苦王參事,回頭我再找你,眼下我覺得有些乏。”
“是。”王冬寒隨着其他人等,一起向外退去。
“那本宮將慕蘭留下照顧你,她醫術也是極好的,對你定然有益。”靖安皇后說罷也起了身。
謝宜春一瞥錦繡,滿眼嘲笑:“母后,這賤婢帶去哪兒?”
靖安皇后正要開口,卻聽元恆道:“她是父皇派來服侍我的,自然留在這兒。”
靖安皇后轉眼望了下謝宜春,心想自己雖也惱恨過錦繡,不過那是因爲元恆生死未卜,眼下元恆清醒過來,顯無大礙,皇后對錦繡也就談不上怨恨了,畢竟人都是健忘的。
“錦繡暫且留下,前罪記着,好好伺候景王將功贖罪。”
錦繡終於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大聲謝恩,並說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景王殿下!”
說罷,只見謝宜春神色愈加怨恨,恨不得戳死錦繡才罷休。
元恆又道:“兒臣習慣了錦繡,旁人都不要,這位姑娘也請母后將她帶回吧。”
說的自然是慕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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