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生死之約

徐桂春滿面複雜,朝鳳瑤點點頭,隨即片刻之際,便已掙開了王老頭兒夫婦的攙扶,顫悠悠的在地上跪了下來。

她目光略微緊張的朝一旁的顏墨白掃了一眼,而後再度落回鳳瑤身上,隨即嘶啞費力的道:“民女決定好了,願隨長公主前往大旭,這楚京之地,民女一家已是傷透心,也想換個環境,讓全兒安然成長。只要長公主不棄民女一家,民女一家,願跟隨長公主入得大旭,做牛做馬以報長公主恩情。只是……”

話剛到這兒,她嗓音突然頓住,面色越發的拘謹爲難,又待默了片刻後,她終歸是神色一緊,咬了咬牙,繼續道:“只是,霍玄雖心狠,品行不端,但終歸是全兒父親,是以,民女斗膽求長公主饒霍玄一回,也求皇上,莫要要霍玄與晉安候性命。攖”

這話入耳,鳳瑤算是全然明白過了,這說來說去的,徐桂春,終歸還是對霍玄未能忘情。

也是了,尋常的農家女子,心地純然忠厚,對待感情之事,又豈能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便是她姑蘇鳳瑤,若非被逼上絕境,重擔壓來之際,她定也無法對司徒夙恨之入骨,怨之無情。

只不過,徐桂春與她終歸不是一類人,是以她也無權要求徐桂春如她一樣斷情絕愛,冷狠決絕,只是那霍玄的性命,她着實無心放過。

思緒至此,鳳瑤面色清冷,神色厚重,並未言話。

正這時,顏墨白輕笑一聲,“徐姑娘可要想清楚了,霍玄此人,並非忠厚老實,昨日他祈求於你,許是不過是花言巧語,只爲脫身罷了。而今徐姑娘如此既往不咎的爲他求情,可是值得?”

徐桂春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未料高高在上的大周帝王竟會如此稱呼於她。她面色略微不穩,瞳色越發的侷促緊張,隨即強行按捺心緒,低低而道:“霍玄再混,也是民女兒子的父親。民女不願全兒長大後,知曉民女曾經不曾救他爹,曾間接害死他爹的性命,是以,民女雖怨恨霍玄,但終歸不想讓他死。也望皇上與長公主,成全。償”

這話一落,身子下垂,整個人全然跪着匍匐在地。

鳳瑤瞳孔一縮,心思起伏搖曳,幽遠磅礴。

王老頭兒夫婦也眉頭緊皺,欲言又止一番,卻也終歸是滿面無奈與嘆息,並未出聲。

“長公主意下如何?那晉安候父子,長公主是殺,還是留?”

正這時,沉寂壓抑的氣氛裡,顏墨白突然平緩無波的出了聲。

鳳瑤並未立即言話,待再度沉默片刻後,才稍稍擡眸,複雜起伏的瞳孔朝顏墨白望來,低沉而道:“攝政王已是挾制了晉安候麾下的兵力,好處佔盡,而今再放那父子二人性命,許是也無傷大雅。”

說着,嗓音微微一沉,繼續道:“依照本宮之意,貶晉安候父子爲平民,沒收家族金銀,任晉安候府之人,布衣而生,市井而過,不知攝政王,又意下如何?”

這話一出,顏墨白薄脣一勾,輕笑一聲。

鳳瑤眉頭一皺,滿目複雜的凝他。

他笑了片刻,終是平緩幽遠的道:“本以爲長公主對身外之人並無重視,卻是不料,爲了一個萍水相逢之人,長公主竟也能善心至此。那晉安候父子二人性命,既是長公主都不願追究,微臣自是不爲難。只不過,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畢竟是差點傷了長公主性命之人,若放任其安生立命倒也太過殊待,是以,依照微臣之意,便是晉安候府之人,男人全數發配邊關,女人,則分配至各個州府,爲奴爲婢。”

這話一落,徐桂春渾身一顫。

鳳瑤眼角微挑,瞳孔緊鎖着顏墨白那深邃柔和的瞳孔,並未立即言話。

待得二人瞳孔相撞,無聲對視片刻後,她才終歸是稍稍將目光從他面上挪開,低沉而道:“攝政王之意,並無不可。”

尾音一落,目光朝那渾身拘謹的徐桂春望去,“起來吧,憑你們這大周帝王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此番能對晉安候父子二人免卻死罪,便已是最大讓步。你要爭取的,也已然爭取了,日後晉安候父子二人命途究竟如何,甚至便是病了亡了,自此之後,也該與你無關了。”

徐桂春渾身發緊,整個人匍匐在地不曾動彈。

則待片刻後,她身邊那孩童才突然蹲身下來,緊着嗓子的倔強開口,“孃親快起來。起來了。爹爹都要殺孃親和全兒,全兒對爹爹不喜。”

這話入耳,徐桂春心底泛酸,淚如雨下。

從不曾料到事態會演變至此,她也從不曾想過,她與霍玄之間,竟會鬧到如此肝腸寸斷的地步。

遙想曾經初嫁,雖爲侍妾,但那時的霍玄對她着實極好,不僅軟欲體貼,更還賞華袍珠釵,那時候的她啊,曾一直以爲只要她用心經營,用心的服侍,定會一直守着霍玄白頭到老。

只可惜,可惜舊人易膩,紅顏易老,所謂的深情厚誼全都易變。

死心了,也徹底沒心了。

徐桂春渾身發着僵,身上的傷口,突然間齊齊開始震痛。

她緊咬牙關,強行忍耐,卻也正這時,王老頭兒夫婦急忙開始將她扶着站了起來,眼見她滿面蒼白,五官皺縮一起,額頭大汗,一時,兩人倒是嚇得不輕,忙道:“桂春你怎麼了?可是傷口又痛了?”

鳳瑤神色微變,默了片刻,當即起身過來站定在徐桂春面前,待得伸手探了徐桂春脈搏後,才覺脈搏雖快,但卻強健有力,也算是並無性命之憂,想來這徐桂春自也是傷口疼了,是以纔會難受至此。

她心頭瞭然,鬆了徐桂春的手便開始緩緩回頭朝顏墨白望來,“可否差人準備步輦?”

顏墨白緩道:“長公主開口,微臣自然照做。”

說完,當即差宮奴入內,吩咐準備步輦,卻也專程吩咐,僅準備一隻步輦。

宮奴急忙應聲而去,片刻之際便已與步輦一道歸來。

顏墨白終是起了身,朝王老頭兒夫婦道:“將徐姑娘扶上步輦。再隨步輦,朝宮門行去。”

王老頭兒夫婦急忙領命,半抱半扶的將徐桂春攙着出了大殿。

一時,周遭氣氛也再度再度沉寂下來,無聲無息,突然間似是有種蒼涼感肆意蔓延開來。

鳳瑤神色微動,稍稍轉眸,竟見顏墨白不知何時竟已站定在了自己身邊。

“天色已是不早,長公主,該出發了。”

平緩無波的嗓音,醇厚如常,只是若是細聽,卻能發覺其中夾雜的幾許幽遠與厚重。

鳳瑤瞳孔一縮,深眼凝她,待沉默片刻後,終歸是一言不發的點頭。

顏墨白再度掃她幾眼,不再言話,僅是緩緩在前,稍稍領路。

鳳瑤踏步而行,滿心起伏的緩緩跟隨而前。

兩人一前一後的行着,誰也不曾再言話。

一路蜿蜒而來,身後宮奴簇擁,腳步聲繁複厚重而又鱗次櫛比,陣狀浩大。

待終於抵達行宮的宮門口時,則見宮門外,竟是紅毯鋪就,車馬而停,場面壯觀。

甚至於,若是細細將那些宮外恭敬陳列的精衛們掃視,至少,也能見得宮門外有一千精兵陳列守候。

顏墨白那廝,竟會捨得用一千精兵來護送她?

思緒至此,鳳瑤神色一變,足下驟停。

正這時,宮門外那些精衛侍奴紛紛朝鳳瑤所在的方向彎身一拜,整齊劃一的呼道:“拜見皇上,拜見長公主。”

整齊的嗓音道道交織,恢宏大氣,頗有幾許震耳欲聾之氣。

鳳瑤滿目複雜,下意識的轉眸朝顏墨白望來,不料恰巧迎上了他那雙深邃厚重的瞳孔。

卻也僅是片刻,他那雙修長的眼睛變稍稍而彎,勾出了幾抹溫潤如風的笑容。

而那笑容雖是儒雅得當,但落在鳳瑤眼裡,卻莫名的顯得有些幽遠,有些複雜,甚至,那被笑容掩飾着的瞳孔深處,竟還有一縷縷異樣的情緒交織,待得鳳瑤正要越發的下意識的細緻打量與觀望,奈何他已是自然而然的垂了眸,任由那濃密纖長的睫羽掩住了滿目的神情。

“紅毯而鋪,不過是爲長公主帶點喜氣,願長公主一路順風。再者,此番宮門外,精兵與侍奴總共一千一百人,不知長公主可覺得夠,又或者,可還要添置些兵衛護送?”

僅是片刻,他平緩溫潤的出了聲,嗓音依舊醇厚,並無異樣。

鳳瑤心底驀的起了幾許波瀾,一股股複雜之感越發的漫遍全身。

她深眼凝着他,沉默片刻,才低沉而道:“一千一百人足夠,且還有餘。攝政王差這麼多人護送本宮,倒是太過破費。”

“而今天下而危,四方而起,周遭諸國眼中皆盯有肥肉,而大旭而今的國力雖非強盛,但定也有其餘之國覬覦,是以,爲確保長公主一路順風,這護送的精衛,自當加足。另外,大旭如今也已上下不穩,三皇子贏易領兵雖在曲江之邊駐紮興風,但難保他不會差收下之人在其餘大旭關卡埋伏,就爲防長公主入得大旭之境。畢竟,而今大旭上下不穩,人心惶惶,贏易早有反叛之心,自然,也絕不會允許長公主重新回得大旭,支持大局。”

冗長繁雜的嗓音,無波無瀾,但這些話卻全然入了鳳瑤耳裡,甚至還全數層層內鑽,鑽到了心裡。

他這話並沒錯。

而今大旭上下不穩,贏易又擾亂軍心有意叛變,如此,那贏易自也是野心磅礴,殺意盡顯。如此,他又豈會容忍她姑蘇鳳瑤歸國,從而,打壓國舅,打壓他?

且也不得不說,而今贏易如此興風,也算是將她對他最後殘存的那點心軟都全數耗盡,甚至也許對那贏易而言,她姑蘇鳳瑤,也再不是他心目中的皇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反目成仇!

她與贏易,終歸還是反目成仇了。也不知父皇在天之靈看到這些,究竟會嘆她姑蘇鳳瑤太過無情,還是嘆贏易太過無義。

只是這些事的種種起因,皆因惠妃而起。

可惜的是,惠妃非她所殺,非她姑蘇鳳瑤所殺啊!

她姑蘇鳳瑤,也不過是背了黑鍋,如今事態演變至此,她苦心經營這麼久的大旭重新恢復上下不穩的亂世局面,此番之境,倒也圓了那惠妃的臨死之願了,讓她那所謂的在天之靈稱心如意了。

思緒至此,心生寒涼,不知是惆悵,還是失望。

正這時,一隻涼薄的手突然自然而然的纏上了她的指尖。

她猝不及防的一怔,驀的回神,待得滿目複雜的望他,則見他笑容朗如春花,整個人,儒雅蹁躚,風華之至。

“要讓大旭上下而安,僅需三步,其一,無論用何種手段,定要將舉國兵符全數囊括在手,懲治興事之人;其二,施仁政,寬住民心;其三,捏住羣臣把柄,適當施壓,羣臣定衷心爲主。長公主且記住,世上之中,永無完人,長公主有何做得不如意之處,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無需太過介意。是以,長公主對待你自己,可適當寬待,而對待外人,甚至對待幼帝,長公主皆得謹慎戒備,不可,全然而信。”

鳳瑤面色驟變,神色起伏之至。

“你如何要告知本宮這些?”她滿目複雜的望他,下意識的問。

他勾脣一笑,指尖纏緊了鳳瑤的指尖,牽着她緩緩朝前。

“微臣,不過是見不得長公主徹夜難寐,獨自爲大旭之事太過操勞,無奈無助罷了。也見不得,大旭一旦破敗頹毀,長公主會辜負先後之託,成爲大旭罪人罷了。”

這話,他說得雲淡風輕,但他這一字一句,則劇烈的撞在鳳瑤心底,複雜重重,甚至緊然之至。

一股股異樣之感,再度在心底盤繞而起,經久不歇,而待思緒層層的翻轉,目光也緊緊的在顏墨白麪上掃視打量,一時之間,所有的悵惘嘆息層層而來,只道是,顏墨白這些話,全然直中她內心,也嘆息,世上之中從不曾有人會如此瞭解她,甚至瞭解得連她的所思所想,所憂所慮都一清二楚。

便是往日與司徒夙情義濃烈,恩愛兩合之際,二人之間,也不曾有這種通透得猶如白水純淨之意,而獨獨這顏墨白,竟能,瞭解她所有的性情脾性,甚至,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心思至此,莫名之中,瞳孔也跟着顫了兩顫。

卻待回神,顏墨白已牽着她站定在了一輛馬車旁。

“時辰已是不早,長公主,上車吧。”他醇厚溫潤的嗓音再度揚來。

鳳瑤滿目起伏,面色複雜難耐,心口層層涌動,各種思緒交織,卻是突然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顏墨白凝她幾眼,不再言話,僅是稍稍動作,主動的將她扶上了馬車。

鳳瑤略微失神的在馬車內坐定,思緒雜亂沸騰,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馬車逐漸開始搖晃起來,那些嘈雜冗長的馬蹄聲也震撼而起之際,她才驀的回神,當即要下意識的伸手掀開身側的馬車窗簾,不料手還未動作,一道醇厚微緊的嗓音再度響起,“慢着。”

短促的二字一落,身下馬車驟然一停。

鳳瑤出手的動作稍稍僵住,卻也正這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從窗簾探入,指尖稍稍而勾,緩緩撩開了窗簾。

瞬時,光線順着車窗灑落進來,鳳瑤視線朝外一落,則見那滿身明黃風華的顏墨白正立在馬車邊,一手撩着窗簾,正滿目深邃的凝她。

“此番一別,長公主就無話要留給微臣?”待與她眼睛對上,他瞳中的深邃之色驟然如變戲法般消缺開來,甚至也僅是剎那間,那雙瞳孔裡頓時積攢了笑容,溫潤懶散。

鳳瑤深眼凝他,並未言話。

他靜立在車外,候了片刻,輕笑出聲,“而今離別,長公主竟是連一句離別之語都不願說?”

說着,嗓音一挑,“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且微臣待長公主終歸不薄……”

鳳瑤瞳孔一縮,不待他後話道出,便已脣瓣一啓,幽遠複雜的出聲打斷,“攝政王對本宮的確不薄。”

他下意識的噎了後話,靜靜凝她。

鳳瑤徑直迎上他的瞳孔,繼續道:“往日在大旭,攝政王雖聲名不善,且時常與本宮作對,但總而言之,攝政王對本宮,甚至對大旭,皆未做過狠毒之事。那些虛僞客氣之言,多說倒也無疑,只是而今離別,前塵往事終歸被時間消磨,顯得無足輕重了,是以此際,本宮,要謝攝政王。謝攝政王曾經不曾對本宮與大旭下手,也謝攝政王,今日能放過本宮,放過大旭。”

他勾脣而笑,“倒是難得得長公主一個‘謝’字,只可惜,微臣所做一切,並非想長公主謝微臣。”

說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神色也越發幽遠隨和,繼續道:“前塵往事雖被消磨,但有些事,終歸是無法被磨掉,亦如,情義,或是恩義。微臣此生,有鴻鵠之志,但也有細膩之情,長公主以前不是一直都懷疑微臣爲何會殊待於你,爲何會次次放過於你嗎?待得長公主回得大旭了,若長公主對此還心存疑慮,又或是心頭還能記掛着微臣的話,那長公主你便去國師那裡瞭解瞭解一些關於微臣之事吧。有些往事,不讓長公主知曉,是因前塵之事太過繁複巧合,不便說起,也無法從頭說起。但若長公主記得微臣,長公主,可自行在國師那裡,去了解微臣。”

這話一落,溫潤一笑。

瞬時,竟也不待鳳瑤反應,便已突然放下了簾子,幽遠而道:“保重。”

剎那,簾子驀的垂落,擋住了面前的視線。鳳瑤眉頭一皺,神色一變,當即下意識的伸手將窗簾撩開,探頭而出,則見顏墨白已走了幾步之遠。

“顏墨白。”

她瞳孔一縮,出聲而喚。

那人應聲駐足,並未回頭,“長公主可還有何吩咐?”

鳳瑤瞳孔起伏劇烈,面色無端的陳雜發緊,“前塵之事如何,本宮並未太過放於心上,反倒是眼前之事,才最讓本宮上心。且你之性命,也望攝政王自己惜好。與天下諸國爲敵,絕非易事,本宮知你有鴻鵠之志,甚至通天本事,但凡事皆不可大意,免得有性命之危。”

他輕笑一聲,終是回頭朝鳳瑤望來,儒雅笑盈的問:“長公主在擔憂微臣?”

鳳瑤眉頭越發一皺,“本宮好心勸告,聽與不聽,你自行決定。只不過,對自己太狠,終歸併非好事,太過急於求成,結果,許是並不會令人滿意。”

顏墨白眼角一挑,溫潤懶散的朝她凝着,並未言話。

鳳瑤也不知他究竟有無將她這話聽入耳裡,奈何待靜候片刻後,眼見他仍是不言,她心底也終是或多或少的生了幾許起伏,隨即不再耽擱,僅是低沉而道:“告辭了。”

這話一落,指尖順勢而鬆,放下了車簾。

一時,簾子稍稍掩住了車外明亮的光線,也一併遮了那習習而來的冷風,鳳瑤滿目幽遠,端然而坐,待得沉默片刻後,便低沉吩咐,“出發。”

短促的二字一落,車伕在外恭敬而應,隨即,坐下的馬車也逐漸開始起伏顛簸,搖曳往前。

鳳瑤攏了攏衣袍,眸色發沉。

卻待片刻後,車外不遠,再度揚來一道醇厚幽遠的嗓音,“寒冬之中,戰事不平,微臣也脫不開身。待得明年陽春三月,花色爛漫之際,微臣,再來大旭拜會長公主,與長公主敘舊。微臣這人,結交之人不多,獨獨長公主一位,那時,望長公主莫要閉了城門,將微臣拒在京都之外。”

“你若敢獨自前來拜會,本宮,便敢開城門風光迎接。”鳳瑤瞳孔驟縮,扯着嗓子起起伏伏的出聲。

“那便這麼說定了。”

車外的冷風,無端的盛了幾許,將他這最後一句話,也全然的浮蕩吹散,待入得耳裡時,僅存一絲一縷的殘音。

然而即便如此,這縷殘音似也帶了某種魔力,竟全然入了耳裡,層層而鑽,這一鑽,就徹底鑽到了心底。

他說,來年開春便來拜會,他說,此事就這麼說定了。只是顏墨白啊顏墨白,與天下爲敵,諸國皆抗,他是否能安然活到來年開春,都是大懸之事。

如此,若是來年開春那廝早已成了一培黃土,那時,今日之約,便全然而毀,全然而散了。

思緒翻騰起伏,一時之間,惆悵滿腹,不知何故。

如那顏墨白所說,此生所交之人僅她一人,而她姑蘇鳳瑤大劫之後所交之人,似也僅有獨獨他一人。

許儒亦雖是忠骨,奈何不夠交心,顏墨白雖一直被她視爲佞臣,一直被她牴觸擠兌,奈何,縱是不願對那廝交心,那廝,也能猜得透她的心。

試問這天底下,何人還能深邃入骨的將她瞭解得一清二楚,毋庸置疑,僅有他一人。

她與他,有着太多的相似,命運的背叛,使命的厚重,她感慨他是否能活到明年來春,而此番思來,許是連她自己都活不到來年開春。

如此,今日的這場約定,無疑是,生死之約,生死之約……

思緒繁複,各種情緒交織,莫名的,心口竟突然有些揪痛。

她不知前路如何,不知命運如何,只道是此番一旦離開楚京,她姑蘇鳳瑤,終歸是要重新在命運的長河裡,顛沛流離,至死方休。

冗長嘈雜的車輪聲循環往復,不絕於耳,大批凌亂厚重的馬蹄聲,也鱗次櫛比,震撼重重。

鳳瑤伸手抵着略微揪痛的心口,整個人斜靠在馬車內,閉眸養神。

一行人浩蕩往前,車馬奔騰,待出得楚京後,便朝京外疾馳而前。

因着趕路,是以一行人皆風餐露宿,正午膳食僅是乾糧餬口,而待夜裡之際,眼見車馬毫無停歇之意,又擔憂徐桂春一家幾口許是受不得這種顛簸,鳳瑤終是開了口,吩咐一行人原地安營紮寨。

此番命令一下,一行人終是停了下來。

沉寂壓抑的氣氛裡,遠遠揚來徐桂春的咳嗽聲。

鳳瑤眉頭一皺,待得剛剛伸手撩開車簾,火把搖曳裡,只見車伕正無奈剛毅的凝她,略微爲難的道:“長公主,皇上吩咐了,此番一旦出得楚京,便不可逗留,需得日夜兼程的趕至楚京,便是中途也不可安營紮寨的休息……”

不待他後話道出,鳳瑤便低沉沉的出聲打斷,“日夜兼程的奔波,衆人身子自是吃不消,無論休息的時辰長短如何,但終歸還是要在夜裡休息一番纔是。”

說着,嗓音一沉,“速速吩咐下去,安營紮寨,原地休息。”

車伕欲言又止一番,卻終歸還是全數壓下了後話,恭敬稱是。

待得車伕跳下車後,鳳瑤朝他背影掃了一眼,心思搖曳起伏,自然知曉顏墨白此番吩咐究竟何意。

畢竟,脫離了戒備森嚴的楚京,這大周其餘之處,隨時都可有暴亂而起,那廝吩咐精衛們一路不停,日夜兼程的前往大旭,雖也是無奈之舉,奈何,徐桂春一家,終是受不了這等顛簸纔是。

畢竟,徐桂春一家的身子骨,豈能與滿身剛毅的精衛而比,且徐桂春還滿身重傷,雖無性命之憂,但若這般疾馳如鬼的趕路,也難免她會傷勢加重,到時候無林丹妙藥,便是她空有醫術,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如此,無論如何,每日趕路,皆得休息幾個時辰纔是,這般一來,便是精衛也能精神飽滿,徐桂春一家,也可,安然隨她抵達大旭。

思緒至此,幽遠嘆息。

待得周遭精衛與侍奴們安營紮寨之際,鳳瑤下得馬車,一路往前,隨後登上了徐桂春的馬車。

此際徐桂春的馬車內,狹窄的空間擠了一家人。

眼見徐桂春面色慘白,神情頹靡,她忍不住伸手再度爲她把脈,則覺,脈搏略微正常。

心底終是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屏退王老頭兒夫婦與霍全,隨即親自就着顏墨白所贈的傷藥爲徐桂春上了藥。

待得一切完畢,徐桂春那慘白的面色終是緩了幾許,低低而道:“多謝長公主。”

鳳瑤凝她幾眼,幽遠平緩的道:“不必客氣。”

這話一落,車外突然有孩童高呼,“下雪了,下雪了。”

說着,前方的車簾子便被孩童撩開了,只見火光搖曳,明然微紅的光影將他的小臉襯出了幾許紅暈,他面上終是極爲難得的增了幾許靈動與喜悅,隨即忙道:“孃親,下雪了,你以前對全兒說你極喜歡雪,現在外面就在下雪了,孃親,我爲你撩開窗簾,你好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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