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面一片安靜,連掛鐘走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陸仲顏看着秦殊,半響,突然笑了。
那笑容有些淒涼,看的秦殊心頭一緊,張嘴還想說什麼,陸仲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我朋友來了,我得走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轉身就走,手剛搭上門把,他從後跟過來,手抵住了門。
他就是想留住她,他甚至還沒想好用什麼藉口,這是一個本能的動作,他心裡有點慌,那種曾經凌遲過他的感覺又來了,眼睜睜看她從自己生命中走開,他忍不了,再也不復以往的內斂和剋制。
兩個人在門口僵持,她的電話還在不停地響,他聽着煩,乾脆一把奪了過去按下接聽。
“陸警官,我在樓下了,你現在下來還是?”
是個男人的聲音,他皺緊了眉頭,她正一臉惱火地要去奪回自己的手機,被他伸開長臂擋開了,他側頭,對着電話那頭道:“她不會下去了。”
那邊的人愣了愣,“你是誰?”
“我是……”他頓了頓,“我是她哥哥。”
然後緊跟着補了個問題:“你是誰?”
“哦……我是她的朋友,我叫StevenHolder,她剛纔跟我通電話的時候說我可以來接她……”
陸仲顏已經徹*了,擋開秦殊那支手臂就開始攻擊。
秦殊一心兩用,沒提防被她一擊勾拳打中腰,手機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她剛要彎身去撿,就被秦殊扭住手臂一下子背了過去。
聽得見肩關節發出的一聲響,她痛的皺起眉頭來,想反抗,可因爲感冒的緣故根本使不上力氣,她氣急敗壞,“你放開我!”
地上的電話還隱約傳來Steven的呼喚,秦殊沉着臉,巋然不動,牢牢地鎖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身後說,“陸仲顏,別以爲我真的就不敢動你。”
她聞言一怔,頓時就委屈的直想掉眼淚。
但她只是想,她不會真的哭,她早就告訴過自己絕不能再在他面前哭泣了。
“你……你讓我先接完電話,他是爲我來的,這樣掛斷電話不禮貌。”
身後的男人冷哼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變成有禮貌的人了?”
地上的電話突然安靜下來,連那些隱隱約約的聲音也沒有了,屏幕完全黑下來。
而秦殊跟陸仲顏還維持着那個難受的姿勢,脅迫一般。
陸仲顏恨恨道:“欺負一個生了病的女人,秦律師,你好樣的。”
“過獎,沒想到你還當自己是女人。”
他鬆開了她,她一刻也沒等就拿起手機,然後直奔陽臺的窗口,往樓下看。
那副緊張的神情看的秦殊及不舒服。
他慢慢走到她身後。
“StevenHolder,是誰?”
她冷冷回答:“都說了是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和你有關係?”
她動手又要給Steven打電話,秦殊靜了兩秒,擡手攔住她,她擰眉瞪着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聲音很大,像是在罵人。
他把手收了回來,“上次你來的時候,你說你現在過的很好,是真的嗎?”
“是真的,很好,非常好,沒有你的日子,簡直好的不能再好!”
秦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低頭轉身,“你走吧。”
陸仲顏愣了一下。
“在我改變主意之前,離開。”他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她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很快地就越過他,離開了。
沒有一秒猶豫,沒有一次回頭。
秦殊站在空房間裡面,很久很久,沒有動過。
……
陸仲顏坐上Steven的車的時候還氣呼呼的。
Steven打量她一眼,“怎麼了,火氣又這麼大?”
她想起秦殊,煩躁地別過臉,“沒事,就是遇到個神經病。”
“剛纔接電話的到底是誰?聽見那邊聲音我還當你抓人抓多了被仇家找上門綁架了,我都準備要報警了。”
她回答:“是個神經病。”
Steven覺得現在的情況不該問的,但實在忍不住,“我沒聽你說過你有哥哥。”
“那是因爲我確實沒有哥哥,剛纔那個……”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不過是一個自以爲是我哥哥的人而已。”
“是嗎?”Steven意有所指地笑着說:“以前約你從不肯出來,今天這麼主動要我來接你,看來你拿那個人沒辦法,這可不常見。”
她咬咬牙,轉過臉來對着他擠出個假惺惺的笑容來,“Steven,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這種心理醫生的職業病在約會的時候要是發病,很可能會毀了約會?”
他恍然大悟,“難怪我以前約會都不成功,不過像你這麼沒禮貌這麼直白說出來的,你是第一個,以後我會注意。”
她繫上安全帶,問了句:“Steven,你總約我,是想泡我嗎?”
“像你這麼直白問的也是第一個。”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Steven踩了離合,“你那種問法我沒法回答,泡?雖然我國語不是多好,可這個詞好像不是什麼好詞,我承認我是想多瞭解你一些。”
她睏倦地眨眨眼,看向窗外,“別了解了,不然嚇死你,我就是個內心陰暗,歇斯底里,粗魯,暴力,沒教養的人。”
“這麼喜歡自我貶低?”
“我說的是事實。”她摸了摸額頭,靜靜看着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好一會兒,又開口:“能不能送我去警局?我想起還有些工作。”
Steven表情訝異,瞥她一眼。
她表情認真,他頓時瞭然,有些失落:“原來你專程叫我來接你不過是爲了擺脫那個男人。”
她沒有說話,好在Steven也沒有再爲難她,車子調轉了方向,向警局駛去。
Steven是絕對的紳士,非常善解人意,她覺得她有些卑鄙,不過她自認本來自己也算不得什麼好人,下車的時候還給Steven留了一句話。
“想不被我利用,就別再試圖接近我。”
Steven在車裡坐着琢磨了好一會兒這句話的意思。
燒已經退了,精神雖然不算好,但還是勉強可以工作,陸仲顏回到辦公室裡面就埋頭卷宗。
她沒有辦法,停不下來,除了工作以外她什麼都沒了,她必須得不停地工作才能保證自己不胡思亂想,這一點,別人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她時常覺得自己已經處在一個崩潰的邊緣,岌岌可危,這些,別人也沒辦法理解。
這世上還有能理解她的人嗎?
經過過去這些年,她早就已經不奢望了。
只是曾經,在很久以前,她以爲秦殊會是不同於別人的那一個……
……
那些隱晦的感情突然明晰化的時候,對於秦殊而言形同滅頂之災。
陸仲顏對他曾經的確是有些依戀,可那都是因爲她從小一無所有,只能依賴他,更何況,那時候的她,才十五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可以算是他帶大的孩子。
從她尚在襁褓中的時候,到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是看着她長大的,他的性格,他所受的教育,他的家庭環境,都讓他覺得自己的感情是危險的,帶着變態傾向的。
那時候,他覺得恐慌。
好像自己所堅信的一切都被自己推翻了,原本順風順水的人生全都沒了定數,他居然喜歡上了她!
可是那時候,他的小女孩已經很討厭她了,對於他的關心絲毫不領情,她從那時候起已經變得像個刺蝟,每次見面針鋒相對,不吝於用最惡毒的言辭來刺激他,趕着他走。
一次又一次。
她不再是那個用零食和陪伴就能寬慰的小女孩,他簡直無計可施,而充滿罪惡感的感情將他自己折磨的簡直快要崩潰。
她的日子過的很頹廢,逃課,抽菸,喝酒……他看不下去,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去勸她,次次都被她冷言冷語地駁回來,他在那樣的日子裡面心力交瘁。
偏偏,朱葉還因爲他又開始找陸仲顏而頗有微詞。
所以那個時候,他沒有太多猶豫,跟朱葉提出了分手。
朱葉很好,可是在他心裡,交往的時候不曾刻骨,既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就沒有必要再去拖累別人,然而……
那分手提的突兀,朱葉敏感地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了,終於在某天歇斯底里地跟他吵了起來,話語難聽至極:“秦殊,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陸仲顏,你說實話吧,你就是個*癖吧?!”
他小心藏在心底裡的感情,經由別人的口說出來,就是這麼的不堪和噁心。
這一針見血的話讓他那一刻愣在原地不能反擊。
那些伶牙俐齒都沒有了。
他終於是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地走上一條完全扭曲的軌道。
和朱葉的分手並不和平,接踵而至又是秦媽媽開始催婚,知道他和朱葉分手之後就是一頓痛罵。
他的生活全都亂了。
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這其中尤爲痛苦的時候,就是見到陸仲顏的時候。
她根本懶得理會他,很多時候他就在校門口等她放學,可她出來看也不看他,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跟着她到福利院附近的公園,會看到她坐在鞦韆上動作老練地拿出煙來點,他就總是會去奪。
她被他奪得煩了也會嚷嚷。
“秦殊,你到底是有多閒?你不用工作的嗎,你成天這麼跟着我不怕你女朋友再吃醋?”
他將手中的煙滅了扔掉,回答:“我跟朱葉已經分手了。”
她怔住了。
過了幾秒,別過臉去,“那你也別跟着我,我看見你,會覺得煩。”
“要是你聽我的話,我就不再跟着你。”
陸仲顏冷哼了一聲,“……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這世上沒人能管我。”
他向來不是個耐心的人,這輩子的耐心幾乎都已經在這段時間用盡了,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簡直就不像是他,然而,陸仲顏是個鐵石心腸的姑娘,對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視而不見,不僅如此,還想盡了辦法擺脫他。
他知道她恨,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用那種破釜沉舟的辦法來對付他的糾纏。
十六歲的春天,陸仲顏交了第一個男朋友,名叫林軒,跟她簡直是臭味相投,一個小混混一個小太妹,在學校裡面都是那種別人見了要繞道走的角色。
秦慕跟秦殊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十分八卦:“我感覺在二中仲顏姐就跟那壓寨夫人似的,唉,我現在在學校見到仲顏姐都不大敢跟她說話……”
秦殊沒說話,只是攥緊了拳頭。
那天秦殊難得回趟家,卻連飯也沒吃就奪門而出了,去找陸仲顏,在福利院怎麼也找不到,公園也沒有,於是在福利院門口等。
十一點,福利院實行門禁,陸仲顏都沒有回來。
那是秦殊覺得生命中最漫長的等待,陸仲顏沒有手機,他連打個電話都不能,完全無計可施,那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對陸仲顏的感情有多糟糕。
完全是失控的,得不到迴應的,是他最不想要的那一種愛情。
他在福利院的門外,瘋了一樣地想念曾經跟在他身後的小女孩,什麼時候不見了的?他想不起來,只是想到都是剜心的痛。
……
那天晚上陸仲顏跟林軒在酒吧逗留了很久。
陸仲顏其實是不喜歡同齡的男孩子的,在她眼裡他們都不夠成熟,對於林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是她恰好需要一個擺脫秦殊的理由,而林軒恰好跟她告白,她就順勢接受了。
她是個不太會爲別人着想的女孩,一向自私,何況那時候的戀愛都還算單純,她覺得有這麼個男朋友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但是始料未及的,臨近福利院了,林軒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她喝了些酒,微醺,身體有些無力,推了林軒兩把也沒推開,反倒被林軒一把抵住了靠在牆上。
林軒的臉靠近了,酒氣都噴灑在她臉上,她微微頭暈,其實這個時候,她可以喊叫的,或者還可以掙扎一下,但是,她懶得動。
她不喜歡林軒,但也不討厭,對於她來說身體的觸碰都是無所謂的,反正對象如果不是秦殊,是誰都沒差,所以,她甚至動也沒動,見林軒低下頭來,就閉上了眼。
不過,她沒有等到林軒的吻,等到的是林軒一聲驚叫。
睜眼就發現林軒已經倒在地上,而眼前是秦殊的背影。
她愣了一下,秦殊轉身就扭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他車上帶,她縮了縮,力氣終究不敵他,被他硬是塞上了車,落下中控鎖,她困在車裡出不去了,而車窗外,秦殊走向剛爬起身的林軒,接連又是幾拳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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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軒畢竟也是個小混混,受不得這個氣,很快反擊,然而幾下就被秦殊制服,被壓着,臉貼着地面動彈不得。
“你再騷擾陸仲顏一次,”秦殊嗓音森冷道:“我保證沒這麼容易放過你。”
“什麼騷擾,她情我願的,你算老幾你管我們……”
“我是她哥哥。”
秦殊站起身拍拍手,居高臨下道:“別再招惹陸仲顏,憑你,還不配。”
秦殊上車的時候,陸仲顏還在車上拍窗玻璃,他坐進去,一言不發地踩了離合,陸仲顏扭頭警惕地盯着他,“你做什麼?”
車子嗖一下子開出去,速度極快,秦殊臉色陰沉,陸仲顏咬咬脣,晦氣地嘆了一聲。
林軒那小子真沒意思,兩下就被打趴下了,她找他意義何在?
秦殊畢業後在律師事務所附近租了公寓,車子停在樓下,他拽着陸仲顏的手臂把人一路帶上樓,推到房子裡面去。
陸仲顏一路都在喊叫,深更半夜的,也沒人理會她,她一進去就甩開了秦殊的手,“你放開我,你神經病吧你!”
秦殊尚處在盛怒之中,根本就沒聽到她的話。
之前在路燈下的那一幕還不斷在腦海中回放,那一刻她居然閉了眼,那麼乖順的姿態,等待林軒親吻!
他聞見她身上的酒氣和菸草氣息,頓時怒不可遏,抓着她手把人帶到了浴室然後打開花灑,用花灑對着她衝。
沒有調試過的水流有些涼,甚至噴進了她眼睛裡面,她用手去擋,又被秦殊按住了。
她也惱了,這分明就是在折磨她!
一開口,水又灌進嘴裡。
她不斷地逃跑,再被抓回來,一次又一次,最後她沒了力氣,手臂被他攥的發紅,他把花灑扔進浴缸,然後揪着她的頭髮把她帶到鏡子面前,指着鏡子裡。
“陸仲顏,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模樣!”
他的聲音狠戾,表情盛怒。
她咳嗽了兩聲,眼淚就流了出來,酒這下子醒了大半。
頭髮被揪的緊緊的,頭皮生疼,他下手的時候完全沒有輕重,是真的想要她疼。
她的視線落在鏡子裡面。
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狼狽不堪,渾身溼淋淋的自己,而是秦殊。
他的表情是陌生的,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秦殊一直以來情緒控制的很好,第一次見到他生氣是她初潮的那一天,因爲朱葉,可那時候也絕沒有這麼誇張,他這一刻雙目猩紅,彷彿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他的耐心終於還是用完了。
可是,她還在不知死活地挑釁:“我這模樣我看着挺好啊,你管我?”
“我他媽的就管定你了!”
秦殊第一次罵髒話,就是用在了她身上,他把她塞進已經放好水的浴缸,手抓着她的頭髮就把她往水裡面按。
她反應過來,本能地開始掙扎起來,四肢胡亂地撲騰,手指甲無意識地刮過他的手背。
水面冒出氣泡來,她已經無法呼吸,冰涼的水就往嗓子眼兒灌,那種窒息的感覺壓頂,她內心充滿恐懼,她覺得秦殊是真的要殺了她。
那真是生死攸關的一刻,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的好像一個世紀,秦殊鬆開了她,她在浴缸裡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邊咳嗽,一邊擦着眼淚。
那種重新得到氧氣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她粗喘着,委屈的眼淚卻越流越多。
秦殊想殺她,秦殊真的想殺她,這麼粗暴的對她,可她覺得自己明明就沒有得罪他……
明明是他不要她的,一次又一次,是他先放手的!
秦殊在浴缸前坐着,問她:“什麼感覺?”
她喘息還沒有平復過來,只喃喃地邊哭邊罵:“秦殊你混蛋,你這是殺人……”
他一把扭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我問你,死是什麼感覺?”
她咬着嘴脣,眼淚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你掙扎什麼?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嗎,不是不想好好活了嗎,你幹嘛不去死?”
他語氣冰冷,表情漠然,語氣帶着嘲諷。
她抽抽鼻子,擡手抱住了自己的頭,嗚咽着,卻無法反駁他的話。
她承認,她是沒有心思好好活了,可是身體的本能還在,剛纔那一刻明明累及,卻還是在掙扎。
“既然沒做好準備死,你就給我好好活着。”他沉了口氣,“別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她捂着臉,哭的更加傷心。
他身上頭髮上,甚至臉上都是水,浴室的地上也都是水,他也難得的不講究了,半跪在地上,傾身抱住她,手在她後背輕撫,他說:“沒事了,我在。”
直到她哭泣的聲音慢慢小下去,他手探了一下水溫,摸摸她的頭髮,聲音柔下來:“起來洗澡,不然會感冒。”
她咬着嘴脣,還有些彆扭。
他太狠了,用這種方法來刺激她,就算她現在知道了他的意圖,可還是不能不計較。
他挽了一下她的手臂,見她不動,又輕哄:“聽話,起來洗澡。”
“我原來……”她抽抽搭搭地出了聲,“我原來聽話過的,你忘了嗎?我知道你要準備高考我都不去找你,我不打擾你,可是我媽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讓我去福利院,我就聽你的話去福利院,可你知道我在福利院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不知道……”
他的心在她的述說中慢慢沉下去。
“你爲了你女朋友,你也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不是你親妹妹,你隨時都能把我扔掉,既然這樣你就不要靠近我啊,爲什麼還要讓我對你抱有希望?!”
他心痛的要死,卻說不出什麼辯駁的話來。
她沒有說錯,他離開她,已經有兩次了,不管是因爲什麼理由,他把她一個人拋下了。
他的小女孩,這些年來踽踽獨行,該有多孤獨?
他又抱緊她,“對不起,對不起……”
那個晚上,他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遍“對不起”,等到她情緒平復下來,已經是半夜了。
沒有可以換的衣服,她洗完澡穿了一件他的襯衫出來,他低頭匆匆去浴室。
他還是渾身的水,衣服都黏在身上,潔癖的天性作祟,很不舒服,他洗完出來,就見她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的襯衫她穿着很大,可是沒有褲子,襯衫下襬堪堪遮到腿根,一雙白皙的長腿,他本來要走過去的腳步就停住了。
心跳加快,口乾舌燥,他覺得渾身所有的血液都在朝着下面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