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數十人被關在市局裡面,然後由省廳的人輪番審問,還有什麼問不出來的?每個人都爲了自保,將自己身上的事極盡可能的往別人身上推,雖然也有一些人比較忠誠,可是人都有弱點,比如自己的母親,孩子,妻子等等,所以僅僅三天的時間,省廳領導已經挖出了很多A市領導。
局面越發的嚴重,甚至省廳領導都有點難以決斷了。
誰都明白,每一個人的身後其實都是一張關係網,如果是挖到了市裡領導,深挖下去,那就可能牽涉到省裡的領導,到最後人越來越多,會引起一種恐慌,這對維護社會的穩定是很不利的。
再加之,其實有些領導也是沒辦法,就像是楊明一樣,想要做官,就要遵守這裡面的潛規則,想要自己出淤泥而不染,那官是絕對做不長久的,所以,調查工作越發艱難。
市裡領導這段時間也是人人自危,隨着兩個正處級領導被隔離審查,很多領導都開始背後走動關係,調查組也受到了上面的壓力。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通常會出現的一種現象就是,舍小卒而保將軍,道理很簡單,小卒倒了,將罪責都攔在自己的身上,進去了,但是主將還在背後,就算是進了監獄,等到風聲一過,那主將要是有心稍稍活動一下,本來是判無期的就可以變成十年,然後再有兩個立功表現等等,基本上有幾年的時間也就出來了,如果背景夠強的話,也完全可以像是楊明當時一樣,抹去了案底重新再入官場。
但是,如果主將倒了,那就算完了,小卒也依舊逃不開干係。
這個道理隨都懂,所以在交代的時候,那些小卒通過某些辦法得到了上面的指示,將罪責都往自己的身上攬,這個時候也有兩種可能,背後的領導比較講究,這還好說,如果碰上一個小人,那也跟楊明當初一樣,這個迷迷糊糊背上了所有罪名的可憐蟲,將會被徹底的整垮,那背後的領導甚至不想讓他走出監獄的大門。
楊明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反正這一次秦天章這些人是肯定得不到好結果了,他們可不像是那些政府領導,他們身上的事不是人命就是黑社會性質的打打殺殺,誰也保不住他們,楊明也不是跟秦天航慪氣這才非要整他,而是秦天章倒了,毒網也就是自然被毀,這樣一個龐大的販毒組織,如果留在社會一天將會毒害多少人。
至於這一次能挖出多少貪官污吏,楊明也關心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是挖出來一個是一個,說起來楊明其實也不報太大的希望,他也不認爲能真的挖出什麼大魚來,畢竟身處官場多年的他更明白,這裡面的事情實在太複雜,牽涉到的事情太多。
如果太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到最後肯定就是法不責衆,政府也不可能將數十乃至上百的官員全都收拾了,甚至這種消息被老百姓知道,將會大大影響政府的凝聚力。
再被別有用心的人或者組織,邪教加以利用,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楊明直在乎自己的兄弟們不會被牽涉進來。
就和徐濤擔心的一樣,在接受審問的時候,只要是問及到以前一些事件,只要是牽涉到兄弟們,楊明都會很坦誠的招認。
晚上,市局的一個小會議室裡,省專項調查小組的幾個主要領導坐在一起開會,這裡麪包括省公安廳副廳長,省紀委副書記,省特警大隊大隊長等等,一共是五個人,這五個人都是實權領導,級別不低,也是這一次專項調查工作的組成。
省委書記詢問了一下這幾天的調查結果,副廳長卻緊皺眉頭的說:“哎,看來這個龍翔集團的確不簡單,我們順藤摸瓜,恐怕和他們有牽連的,單單市裡級別的領導就不下十幾人啊。”
“什麼?這麼嚴重?”
特警大隊隊長冷笑了一聲說:“呵呵,還不止這些,還有更嚴重的,我們突審秦天章,沒想到這老傢伙真是心狠手辣,居然將他大哥也一併供了出來,看樣子,龍翔集團這一次是真的完了,我們是不是申請有關經濟犯罪方面的專家過來,那秦天章提供的資料,大都是龍翔集團這些年來偷稅漏稅和行賄的證據,數額之大,實在令人咂舌啊。”
副書記猶豫了一下,他看了看在坐的幾個人,而後喝了一口茶水,頗有深意的說道:“今天上午,馬書記給我打電話來,詢問了一下咱們的進展情況。”
一聽到馬書記,在坐的幾個人頓時看向了副書記。
“哦?馬書記親自打電話來了,他有什麼指示?”
“對啊,馬書記有沒有什麼新的指示,咱們現在還真有點棘手,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再深挖下去的話,恐怕……”
副書記笑了笑道:“別怕,這些國家的蛀蟲,挖,能挖的一定都給他挖出來,不然我們的組織裡有這些人存在,遭殃的還是老百姓,一定深究,只不過……”
只不過,其他幾人都看向了副書記,他們知道,前面的話等於沒說,主要的就是這只不過後面的,恐怕纔是馬書記真正的指示。
然而,副書記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僅僅是說到了只不過,就此戛然而止,留給這些領導的卻是無限的遐思。
但是,自從這以後,這些人對盤查工作的力度就大大減輕了,基本上是得過且過,因爲誰也不知道副書記當時的話是什麼意思,而馬書記就是省裡的省委書記,他們雖然級別都不低,但是跟省部級的馬書記比較起來,還是差的太多,他們都要看馬書記的臉色做事。
省公安廳副廳長,氣憤不平,軍人出身的他爲人比較耿直,所以,在這幾位主要領導裡面,也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在認真的審查,可是孤掌難鳴,又受到一些因素的阻礙,審查進度十分緩慢。
不過,這是他們審查市領導的情況。
對於下面那些人就不是這樣了,基本是深挖深究,甚至要把十年內的所有的事情都給挖出來一樣,對楊明也是這個樣子,對楊明是怎麼當上辦事處領導的,後來是怎麼當上辦事處書記的,乃至最後是怎麼當上副區長的,當初的那個選舉等等,全都詳詳細細的審查一遍,楊明則是實話實說,倒是免除了那些人很多麻煩。
可是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對楊明的審查也出現了問題。
審查楊明的是兩個省廳警官,今天的審問,按理說已經到了尾聲,剩下的就是送交法院等待判決了,可是這一次兩個警官卻是問楊明:“前幾天交代的,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楊明的心很平靜,他有所瞭解,目前他供認的這些罪狀加起來也不可能判決死刑,頂多就是再做幾年牢,又不是沒坐過,更何況這一次他認爲值得了。
可下一刻,那位警官咣的一聲砸了一下桌子。
“我說楊明,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你以爲這是玩呢?行,你說是你做的,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是怎麼做的?”
楊明頓時皺了皺眉頭,前兩天這還好好的,今天這是怎麼了?這些警官前兩天還因爲自己交代的很順利而高興,今天怎麼就翻臉了?
“這位警官,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都已經交代了,你還讓我怎麼交代?”
“楊明,我真想不通,你以爲這是什麼好事?都往你自己身上攬,這幾天已經有人投案自首,你所交代的,跟他們說的根本都不一樣,我警告你,我們的政策你是知道的。”
心裡咯噔一下,楊明臉色急忙變了變,有人投案自首?難道說齊彪他們?楊明左思右想,這是唯一的可能了,現在的警官一般都是渴望完成任務然後領功,至於這事情真相究竟是不是這樣,那倒是次要的,破案次纔是主要的。
可是現在,他們剛剛要結案,卻又冒出來了投案自首的,而且投案自首的人交代的,不論從合理性上還是從嚴謹性上都跟楊明交代的不一樣,他們交代的才更符合當時的情況。
所以警官也有點怒了,更讓他們不懂的是,楊明幹嘛把這些罪名都加在自己的頭上,這年頭破案倒是容易的多了,居然都自己上門投案自首了。
“警官,我交代的都是真的。”
“得得得,你可別在這跟我們瞎扯了,真的假的我們自然會去判斷,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如果胡亂認罪的話,那也是違法制度的。”
……
警官走後,楊明無奈的笑了笑。
事情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楊明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只是在笑,齊彪啊,老一,你們還真是我楊明的兄弟,我楊明所做的一切,值得了。
可是現在市局卻有點頭疼,來自首的人不僅僅是齊彪和龍一鳴,就連徐濤和啊豹花貓都跑來湊熱鬧,當然,他們不會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胡亂承認,他們就是針對一些可能對楊明不利的事情,承認下來,其實這些事也真的是他們做的,只是當時是楊明允許的,然而誰都清楚楊明當時的決策也不能說錯,只是有些事情就是需要非常手段來解決。
無奈的是,這些手段,在法律的面前是不被允許的。
不過兄弟們很清楚一點,這些事單一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認了罪,最多也就判個三兩年罷了,畢竟誰也沒殺人沒放火的,頂多就是用一些非常規手段而已,但是,要將這些小事重疊在一個人身上,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所以,兄弟們滿身的力氣使不上,就只能來爲楊明分擔一些,也算是對這些年楊明的一個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