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巔峰之戰(二)

聖光之願禮拜堂前一片狼藉,死亡騎士和銀色黎明的戰士們虎視眈眈地對視着,原本百人的銀色黎明自麥克斯韋爾以下只剩七名聖武士,而經過戰鬥消耗的阿徹魯斯騎士們又被暗箭偷襲,所剩的死亡騎士也堪堪只夠雙手之數,況且對方還有一名不知身份的箭術高手躲在暗處,這也讓達裡安等人忌憚不已。

“你們可還有符能召喚僕從?”達裡安掃視着周圍能夠藏身的地方,低聲向部下問道。

“回大人,久戰之下已經所剩無多,而且此地彷彿抑制着我等體內的符能再生。”衆死騎互相對視一眼,均黯然搖頭。

“無妨,”達裡安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大概發現了那隻老鼠躲藏的位置,銀色黎明的人一樣消耗巨大。現在,把你們的符能都借給我,我們只需要再加一把料而已…”

“遵命,大領主閣下!”

沒有人會質疑死騎領袖的命令,他們凝聚起所剩無幾的符能,指向達裡安手中的灰燼使者,原本暗淡無光的墮落之劍彷彿被注入了生命,劍刃上的骷髏印記重新睜開了邪惡的雙眼!

達裡安高高舉起利劍,朝着腳下大地用力斬去,“起來!沉睡於此的天災巨獸!帶着吞噬一切的憤怒,來幫助你的主人!”

“嗚~~”

重歸平靜的大地再次被黑暗能量撕裂,一隻足有三十尺高的血肉巨獸從地底鑽了出來!只見它全身佈滿了噁心的經絡,肌肉虯結的軀體竟是由無數殘破的屍身構成,巨獸搖晃了一下碩大的頭顱,噁心的綠色汁液如同雨點般落了下來,赤紅的雙眼緊盯着銀色黎明的騎士們。

“哦,不…”

麥克斯韋爾的獨眼中只剩下一片絕望,身後是已筋疲力盡的一衆部下。

“麥克,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達裡安打了個響指,巨獸不甘地嘶吼一聲,轉身朝着一處不起眼的石堆撲去。

帶着腥風的巨掌狠狠拍落,堅硬的山岩被輕易碾成了粉末,一道身影迅捷地從石堆中跳了出來,幾個翻滾逃離了巨獸的攻擊範圍。

“是你!”

睚眥必報的奧爾巴茲憤怒的喊道,“納薩諾斯.凋零者!”

只見那人身穿灰色遊俠短袍,乾癟的皮膚緊貼在嶙峋瘦骨之上,只剩骨節的手掌緊握住一張巨大的長弓。可不正是讓血毒領主大丟臉面的亡靈遊俠?

“嗨,你好啊,天災狗雜種,”納薩諾斯扭了扭脖子,似乎在剛纔的撞擊中把本來就不多的皮肉給蹭掉了,“真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不過我可不會因此而少給你來一上發。”

“納薩諾斯!我勸你最好別來趟這趟渾水,無緣無故送掉性命可不值得!”達裡安冷冷地瞪了一眼奧爾巴茲,如果這個草包稍微爭點氣提前解決了亡靈遊俠,何至於讓一場精心策劃的戰鬥打到如此地步!死騎大領主緊了緊手中的灰燼使者,彷彿那纔是他唯一值得信任的部下。

“瞧你這話說的,尊敬的大領主閣下,”納薩諾斯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似乎剛纔放冷箭的人跟他毫無關係一般。

“我與這位銀色黎明指揮官可謂是素昧平生,”遊俠朝着麥克斯韋爾微微致意,行的是洛丹倫的舊軍禮,“但很不巧,在下欠了某些人一個天大的情面,而我這人向來不喜歡欠人傢什麼東西,故而自作主張幫他們的盟友一把,也算是勉強把人情還上了。”

達裡安聞言心中暗自吃驚,照納薩諾斯的話外之意,銀色黎明應該還有一批尚未出現的援兵,而且實力也絕不會弱於這位曾經的最強人類遊俠;雖然不能排除對方虛張聲勢的可能性,但眼下這場看似十拿九穩的戰役已變得複雜無比!

“閣下一句空口白話就想騙倒我們這所有的人嗎?即使你的援軍是整個幽暗城的恐怖衛士,我至少能先把這些自不量力的人類和你一起扼殺!”達裡安拋下心中隱隱的擔憂,將手中的灰燼使者指向納薩諾斯——巫妖王不會寬恕敗者,他和阿徹魯斯騎士們也絕不能功虧一簣!

早已不耐煩的血肉巨獸長嚎一聲,渴求血食的和毀滅一切的命令混雜在它的腦中,讓這個只有簡單思想的大傢伙直欲發瘋;巨獸流着尺長的涎水朝納薩諾斯直撲過去,即使那一身早已腐爛的皮肉在它看來也是如此可口。

“轟”,巨怪掄起雙拳卻砸了個空,亡靈遊俠帶着不屑的冷笑後跳兩步,躍到身旁的一株枯樹上,反身對巨獸血紅的眼睛就是一箭;無比迅捷的動作在眨眼間一氣呵成,絕不會遜於任何精靈遊俠強者。

“嗷!”

巨獸慘叫着捂住了眼睛,綠色的膿液從指縫中大股涌出,它簡單的大腦實在想不出那渺小的蟲子能傷害自己的原因,這種一腳就能踩扁的傢伙應該老老實實被自己吃掉纔對!

被激怒的巨獸勉強睜開沒有受創的眼睛,搜尋着傷害自己軀體的可惡小蟲,打定注意要把他揉碎了吞進肚子裡去,這樣才能彌補自己被射瞎的恥辱。

然而巨獸的願望很快落空了,下一支閃爍着光芒的利箭讓它徹底變成了全瞎,附着着火系傷害的箭頭在眼眶內爆炸,半邊醜陋的臉頰都被轟上了半空。

“嗚~~呃~!”

巨獸痛苦地哀嚎着,並沒有如納薩諾斯所設想的轟然倒地,卻因爲這無法承受的劇痛而陷入了徹底瘋狂!

“快離開這兒!”

失去雙眼的血肉巨獸用碩大的拳頭和腳掌摧毀着周圍的一切,納薩諾斯不得不從樹上跳開,大聲朝麥克斯韋爾喊道。

但他的警告顯然遲了一步,呼嘯的巨掌如山嶽般壓向銀色黎明衆騎士,筋疲力盡的銀色戰士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規避動作,只能眼睜睜看着迅速逼近自己的死亡。

“終於…”阿徹魯斯騎士們鬆了口氣,達裡安刻板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無論如何,巫妖王給予的任務應該能夠完成了…

——“你應該知道自己是贏不了的,達裡安,”一聲嘆息迅速地由遠及近,黑鋒大領主臉上的笑容尚未褪去,眼中卻已浮現出恐懼的神色,而那恐懼的源頭只是一個鬚髮皆白的年邁老人。

隆冬冷峭的寒風陣陣襲來,將提里奧滿是補丁的破舊衣衫吹地獵獵作響。

雷根等人滿面肅穆地環伺在這位聖騎領主周圍,襯得老人如同審判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弗丁…大人!”

麥克斯韋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如果亞歷山德羅在天有靈,希望他能夠原諒我,”提里奧悲憫而決絕的說道,他舉起了手中的戰錘。

“聖光.斬!”

無數耀目的金色聖光如同流星一般墜向在場的亡靈生物,血肉巨獸哀嚎着在聖光中分崩離析,逐漸化爲細微難見的顆粒。

衆死亡騎士奮起最後一絲符能抵禦着聖光衝擊,然而久戰之下他們早就無以爲繼,符文盾被傾瀉的聖光擊得粉碎,凱文和幾個實力稍差的騎士被衝擊波撞出老遠,哼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放棄吧!死亡騎士們…”達裡安無力地放下傳奇之劍,氣喘吁吁地半跪於地,“在這…這個充滿了聖光之力的地方,我們是贏不了的。”

他苦澀地看着暗淡的灰燼使者,“原來剛纔它是在拒絕我,怪不得我們根本看不到一絲希望。”

“希望不會眷顧爲虎作倀的惡人。”雷根帶着洛克薩斯和山姆走上前去,將被擊倒的死亡騎士一一押到提里奧面前,並沒有管遠處幾隻生死不知的漏網之魚。

“達裡安,”老騎士發自內心地嘆息着,他伸出手去似乎想觸碰那冰冷的角盔,但死亡騎士更爲冰冷的眼神讓他停住了手。

“你是不是什麼也沒學到,孩子?你現在已經成了你父親終其一生征討的敵人,就像那個懦夫阿爾薩斯,你讓你自己被黑暗和仇恨吞噬,用折磨和殺死那些悲慘的人們來使自己得到滿足!”

達裡安冷冷一哂,擡起頭和曾經視若父執的故人對視着:“你的口才並不高明,老頭,沒人能策反巫妖王最忠實的部下。”

“但是他卻並非如此認爲,”提里奧緩緩搖頭,“你的主子知道這座禮拜堂下面有什麼,這就是他爲什麼露臉的原因。他派你們來就是爲了讓你們送死,達裡安!”

“我相信你們都能感受到地下那些憤怒的靈魂,他們生前都是洛丹倫和聯盟的英雄!爲了神聖的事業前赴後繼,但你們居然還用邪惡的法術褻瀆他們的遺體!”

提里奧朝死亡騎士們嘆道,這些曾經有過崇高身份的戰士們羞愧地低下頭,不敢正視他質問的目光。

“省省吧,提里奧,這將是你最後一次策反我們了。”達裡安掙扎着想站起身來,但是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抖讓他重新跪倒在地。

金色的聖光從禮拜堂地底升騰而起,匯聚成一面光輝之鏡,上面逐漸映出兩個模糊的身影,如溫泉一般將黑鋒大領主枯萎已久的心臟重新喚醒。

“這…這是!”達裡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看着鏡中那熟悉的場景和人物。

他緩緩將黑色角盔摘下,嘴裡呢喃的只有一個詞彙。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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