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元清容貌清妍,操縱五色神火化爲孔雀,與葉玄交過手,這等姿容上佳的女子,又有如此高深的修爲,自然給葉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以此時再見,轉瞬間便將她認出。
他眼下已經化作一位中年道人的模樣,頭上插着一個木簪,身披玄色大氅,與這座佈置得頗爲簡樸的屋室相得益彰,平添幾分古樸之氣。
不過其擬化葉黑的一縷真炁,演化雷電於雙眼之中,又有幾分疏離於人羣之外的感覺。
他此次未將自己轉作李端龍的模樣,純粹是因爲李端龍這個‘馬甲’如今牽扯頗多,用此身份就得衡量得失,不如再塑造一個全新的身份,沒有過去可供追索,也就不會在外人眼裡留下什麼破綻。
葉玄一眼掃過應元清,已知其身份,道了聲:“請坐吧。”
應元清這纔敢擡首,稍稍看了葉玄一眼,將其面貌氣息記在心底,轉而在下方一個蒲團坐下,與葉玄相對。
這位城堡主人想必於雷道之上,有極高深的修爲。
雷法最難修持,能於此道專精,殊爲不易。
一尊煉罡境的雷道強者,足以碾殺同境界修持其他法門的修者,更不提眼下這位,修爲恐怕不止煉罡之境,或許是修成了真身的大能也說不定。
應元清感應着葉玄的氣息,心裡一陣恍惚。
想及自己之所以淪落至於如今境地,亦是因爲被一尊雷道強者於性靈之上打下那詭異烙印,一時之間,又覺命運捉摸不定。
她開口拜謝之後,便再無言語,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爲自己本就是個寡言少語的性子,遇到陌生人,更不知該如何與之相談,二來,也想看看對方是不是會趁着救下自己這般大的恩情,向自己提出什麼條件。
葉玄先前察覺到應元清氣息與自己相互勾連,遂讓彪子、胖虎出手相救,眼下既把人救來,他又起了更多心思,忌憚於那位能將應元清逼壓得走投無路,差點斃命的強者,所以先開口相詢道:“閣下該有不垢境的修爲,這等修爲,在苦地幾乎暢行無阻,緣何會被逼得如此落魄?”
應元清聞弦而知雅意,知道葉玄是在揣摩將她逼迫至如此境地的室宿是個怎樣人物,不想惹下更多麻煩,便將自己近些時日來的遭遇,三分真七分假地說與了葉玄聽。
關於燕山陽、室宿二人的戰力,她都是不曾有分毫隱瞞,將他們修持什麼道訣,愛使什麼飛劍法寶的事情,統統告訴了葉玄。
她也是存了讓葉玄多做些準備,以免被室宿所趁的心思。
至於應元清本是與室宿修爲相差不多的修者,最後卻反而被室宿追殺至如此境地,她只說了是因爲室宿與燕山陽聯手對付自己,而自身性靈被烙印上詭異印訣,導致修爲跌退的事情,應元清刻意隱瞞了下去。
她的情況,葉玄一眼便知。
烙印在其性靈上的陣字大手印不斷吞噬應元清的罡氣修爲,其每每提起罡氣抗禦,立刻便會收穫更大的苦果。
而作爲施予她陣字大手印的人,葉玄有許多種方法可以將這手印從應元清性靈之上剔除。
如今最爲簡單的一種,便是施展皆字印,投入陣字印內,如此陣字印就不攻自破。
他聽完應元清所言,微微一笑,道:“那室宿與燕山陽實力果然強橫,竟在應姑娘性靈之上種下了這樣一枚邪詭手印。”
應元清聞言,心神俱震,面色潮紅,未想到自己的虛實被對方一下看穿,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應,默然以對。
“應姑娘不必擔心,我對諸般手印道訣皆有了解,你性靈之上的這道手印,我可以幫你剔除。”下一刻,葉玄吐露的話語讓應元清更覺震驚。
她聽完之後,猶疑半晌,終還是忍不住道:“道兄令手下出手救下我,於我已有救命之恩,如今願意幫我剔除身上烙印,可是想讓我替道兄做什麼事情?”
對方如此做,必然所圖甚大,否則應元清實在想不到葉玄這般出工又出力,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自己手上也有不少積蓄,若他真能幫助自己剔除烙印,那麼付出大半積蓄,以換取自性圓融,應元清也願意。
就怕葉玄獅子大張口,提出的要求讓應元清接受不了,或者根本無法完成。
“應姑娘看我這小院如何?”葉玄並未直接回答應元清的問題,轉而向對方反問。
“道兄這處洞府,可不能說是小院吧?”應元清抿嘴笑了笑,接着正色道,“道兄這處所在,諸般陣法佈置得當,與周遭環境相得益彰,能立於寒澤這等險惡之地,卻能自成乾坤,殊爲不易,想必也耗費了不少心血。
而且,道兄手下還有兩員強將,無數弟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如此種種相加,這裡,自然是一處坐關修行的絕佳所在。”
說到葉玄這處洞府,應元清面上多少有羨慕之色流露,她在苦地諸境皆營造有洞府,其中有些洞府陣法設施之完備,連葉玄的寒澤苑也比不了。
但她終究不及葉玄別出心裁,竟將洞府設在寒澤這等險絕之地,且不知是用了何種手段,在這裡另成乾坤,又有幾個強橫手下護持,這般所在,實是應元清做夢都想擁有的地方。
她不喜紅塵俗世,喜歡獨處修行,參玄悟道,但若沒有強橫手下護法,佈置再精妙的洞府,也終究會在強敵日復一日地糾纏下,陣法崩毀,被其打開。
屆時,應元清就只能再換一處洞府。
也只有葉玄的寒澤苑這般所在,才能護住自己周全,讓自己安心修煉,不參與俗世之中。
“道兄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應元清回過神來,想及這座城堡的主人就在自己眼前,不禁微微面紅,暗道自己真是貪心不足,轉而又出言相詢道。
這位高人心思縹緲,非她所能揣度。
她的心思還牽掛着葉玄方纔所言,希望對方能明示自己,想讓自己做些什麼,若是條件允許,她自會答應,請葉玄爲自己解開身上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