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蕭和千里飛雪救回了汀雨綿,繼續朝冬臨島的方向前進,正式踏入了西漠的境地。
千里飛雪眼中驚喜連連對易蕭說:“看,前方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便是雲霄城。”只見斜陽隱過處,一座巨大的宮殿出現在前方沙海之上,如同海市蜃樓般瑰麗無比。
“雲霄城,是有耳聞。但今日一見,果然氣勢恢宏,不一般啊!”易蕭不禁大爲讚歎,“想必城主一定極其有本事,能在這荒蕪的大漠上建立如此大規模的一座城堡。”
“那是當然,如今天下,有三分之一是雲霄城主的。”千里飛雪也不禁感慨。突然突發奇想問易蕭:“我聽聞雲霄城中綠洲裡山巒疊翠,溪流遍佈,善於馴養千里馬,易囂張,你想不想去看看,或是有機會能偷來一匹千里駒,咱們便能節省許多時間去冬臨島呢!”
易蕭也來了興趣,隨即答應了這次冒險。
“那她怎麼辦啊?”千里飛雪指指汀雨綿,“說了,帶她來就是一個拖油瓶。”
“我也要去。”汀雨綿一口咬定要跟着易蕭,哭哭鬧鬧起來,扯着易蕭說:“我就是要跟着你們去,難道把我放在這一草不生的沙漠裡,你們也想得出來,等下被沙狼吃了,你們就給我收屍吧!”
“誰說不讓你去了,你可以跟着我們啊!你的‘蝶影先飛’不是學的挺好。”易蕭輕輕咳了兩聲,摸摸汀雨綿的腦袋:“放心,哥哥不會丟下你。”
“說定了。”汀雨綿瞬間施展起輕功——蝶影先飛,掠過前方,喊道:“蕭蕭哥哥,我要跑在你們前面。”
“她會壞事的。”千里飛雪不高興地說道,易蕭搖了搖頭,掠過她,去追汀雨綿。
三人掠過高高的城牆,悄悄來到雲霄城後院。果然城中有一大片綠洲,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藍色湖泊,湖邊綠洲一片樹林裡養了有一個馬圈,裡面不少二十條高檔馬匹。
易蕭牽出一匹黑馬,千里飛雪也弄出一匹馬來,易蕭正想拉上汀雨綿一齊飛奔出去時,這會兒來了一個渾身裹着金色麒麟甲的少年,千里飛雪急忙對易蕭說:“不好,那是雲霄城西護法西燁,他手中的麒麟扣十分了得,能收縮自如,並扣住人的身體,咱們快走。”
易蕭拉住汀雨綿想立即飛奔時,汀雨綿不甚被腳下的石頭絆倒,摔了一跤,而易蕭騎馬早就飛奔出去十里之外,易蕭往後一看,只見汀雨綿被西燁抓住了,並用麒麟扣扣住了雙手,易蕭有些擔心汀雨綿,但千里飛雪很自信地說:“放心吧,雲霄城主從不傷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與小孩。她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是快去辦正事要緊。”於是兩人飛奔出雲霄城,朝冬臨島的方向駛去。
“你們是什麼人?”西燁問汀雨綿,臉上凶神必露。
單純甜美的汀雨綿站起來,拍乾淨身上的髒泥土,朝西燁笑笑,“紅衣哥哥,剛纔我摔了一跤,臉上都是髒東西,髒泥巴,我想去湖邊洗洗手洗個臉,你看如何?”汀雨綿朝那邊不遠處的湖泊望去,並用手指了指對面。
西燁沒說話,只用麒麟扣牽着她,朝湖邊走去。
汀雨綿蹲下身,望着明淨湖面中自己的倒影,不覺樂了,“原來我長這個樣啊,還真是一個小不點兒,呵呵。”瞬間洗了把臉,又看到西燁在近處看着自己的窘樣,頓時感覺自己蠻不自在的,朝他說道:“爲什麼你老是盯着人家看,人家臉上都洗乾淨了,沒髒東西了,呃,你究竟在看什麼?”
西燁兀自冰冰冷冷,沒有理睬她,汀雨綿心中一陣不痛快,拍打起湖面,向他潑水,西燁跳腳躍起,金紅的麒麟甲衣服顯然已溼。汀雨綿看到他生氣卻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十分逗樂,哈哈大笑起來。
西燁兇惡着一張臉,“丫頭,你狠!”
帶回城中,夜晚,出乎意料的是,雷卓旭用豐盛的晚餐接待了汀雨綿,他坐在上座問:“小姑娘是否從小和易蕭在一起。”
汀雨綿翹起圓溜溜的小嘴興奮地說來:“那是,我們在一個挖煤的窯洞裡認識的。那時,煤老闆爲求高利,一鞭一鞭逼迫我們進行無償工作,我老是哭,窯洞裡的小夥子們都受不了,老罵我、欺負我,有一天,蕭蕭哥哥爲幫我大吼一聲,整個窯洞就坍塌了,然後我就拉着他的手使勁跑。我們去過塞外放羊,去過江南混吃,因爲蕭蕭哥哥生性灑脫,交朋友用錢請客不羈且不拘一格,於是大家都叫他逍遙客。”
雷卓旭已知那是他的寶貝兒子,而且知道他在落梨山莊見過風前落,嘴角半露出一抹笑,道:“那他爲什麼姓易呢?”
汀雨綿一般吃着西方的巧克力醬,一邊說:“他小時候啊跟着一個姓易的皮匠師傅學習做鞋,因爲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沒有姓氏所以就跟着皮匠師傅姓,並說自己並不瀟灑,而是很消沉,於是給自己取名易蕭。”
雷卓旭不禁想起了當年離開冬臨島離開晴然的場景,熱淚盈眶,念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晴兒,你究竟是怎樣離開人世的,都怪我一鐵血男子不懂伊人心。”
看到這幅情景,汀雨綿忙放下雞腿,吃吃道:“喂,你不是大英雄嗎?怎麼還掉眼淚。”
“沒什麼,只是有些往事令我不能自已。”雷卓旭輕鬆說:“庭院裡下手準備了孔明燈,你如果無聊就去放燈吧,今晚可是元宵佳節,你可要把你的思念寄給與你相依爲命的易蕭哥哥。”
汀雨綿眨了眨明眸說:“是了,我差點都忘了,還好有大伯提醒。”
汀雨綿徘徊閣中,無意看到了婉婷的畫像,她是那麼狡黠豔麗,嫵媚多姿,汀雨綿看後一眼長大,似乎明白了許多道理。她拿着孔明燈,寫上寄託着思念的詩詞燈謎,“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放向天際,像思考到了什麼,卻琢磨不透。
元宵深夜,千里飛雪突然有事離開,對易蕭說:“蕭,或許我不能陪你去冬臨神島了,在此告別,望君保重。”
易蕭擔憂地皺起眉頭,“汀雨綿那丫頭被雲霄城的西燁護法抓了,而你也也要離開我,不知去哪,你叫我怎麼辦啊!這長夜漫漫的,若沒有幾個丫頭陪着作樂,我怎麼能過活啊?”
“你啊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千里飛雪一臉鄙視,笑嗔道,“易囂張,除非你改口叫我姐姐啊!”
易蕭看着飛兒宛若冰雪雕琢的小臉,揚了揚頭髮,囂張地說:“好,不過你得答應,別走。”
千里飛雪笑容越發燦然,衣袖裡埋藏深處的雪鞭子迅雷之勢抽涌而出,喊口道:“俊小子,你姐姐我可不是好惹的,你得放尊重一點,不然,哼!”轉身,消失在大漠黃沙裹風裡。
易蕭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悸。這個女子究竟是怎樣想的?她即是狼族雪公主,來落梨山莊作甚?易蕭想到這一點,不覺搖頭笑了,他想沒準她是因爲好玩,既冒充落梨山莊的陸小漫,又扮演江南巷子裡的歌舞妓,來混淆視聽、掩人耳目。只不過她一定有可能是幫狼族辦事,不想了,心思如此複雜的雪公主又豈是他能猜得透的?
元宵深夜,千里飛雪刺殺雷卓旭,引起雲霄城內外轟動,但任千里飛雪如何厲害,也逃不出雲霄城主的手掌心。經過幾番死裡逃生,千里飛雪不幸被抓,雷卓旭問及,你是何人?
千里飛雪俏臉凝霜,冷漠不語。
雷卓旭少年時書生意氣,英姿勃發,中年後也神武非凡,狠戾不比當年。他叫人把她吊起,一鞭一鞭抽打。細碎的血珠從她的身體裡溢出。疼,真的很疼。但她還是一語不發。
侍從從她身上搜出了純玉,交與雷卓旭,起初,雷卓旭並沒有注意什麼,但當他握住這塊鑰匙一般的潔白美玉之時,臉色突變。玉,越重便越珍貴越稀少,而此玉可以說是玉中之極品。
“說,晴然與你什麼關係?”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臉色也愈加蒼白,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不知道。”千里飛雪面無表情。
近僕羅蘭奧說:“莫非她是晴然的女兒,只有晴然纔有水晶匙。”
雷卓旭在靜處認真注視了千里飛雪好一陣,彷彿看到漫天飛雪中晴然婉約優美地走來。
尊敬別人就是尊敬自己,女人和小孩永遠是弱者,保護自己和愛的人,這三句話詮釋了他對生活的信仰。
千里飛雪不知道雷卓旭究竟發現了她身上什麼重要的秘密,竟然派人對她呵護照顧有加,她被硬生生的從死牢裡擡出來,擱置在一間特別華麗的房間內。
房間內的紫檀木桌上擺滿了各種令人垂涎的果品與糕點,比如她看到了搶眼的大榴蓮和火龍果,還有琉璃金碗裡熱騰騰的甄子雞,她躺在遙遠的牀這邊就已經聞到了雞羹湯鮮美誘人的味道,其實飛雪知道那是九州各大皇室中最富貴的婦人所追捧的美味。
她的心兀得一彈,這雲霄城真的要什麼有什麼,連她最討厭的水果都顯目的端在這裡,果然如傳說中所聞,這雲霄城主真是對女人極好極好的。可相比女人這一說法,她對於雲霄城主來說,還是個小不點兒大的女孩兒。雖然江湖傳言,千里飛雪,狼族雪域一等一的高貴雪公主,她紅色的長靴,會踐踏整個九州。她,被奉爲北域狼族的天,而相對於要一統天下的赫赫雲霄城,北域狼族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真是個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呵呵!
特別是牀頭精美的雕刻着龍紋的番外樣式的衣櫥內掛着她從未見過的華裙,她微微擡起眸子,息合着眼睛,動了一動,身體被人用馬鞭子抽了,確實非常疼痛,特別是背脊和肩膀,那些傷痕赤/裸裸的暴露着,令人寒心。
房間內好像還薰着西域特有的龍檀香,非常溫暖迷人,她躲在金梅被下,身體暖烘烘的,如果不是肚子實在餓得慌,她根本不想動一下。
她終於下了牀,扯了一件羽裳衣,隨便拖了兩隻毛絨絨的鞋子,在夜晚暈彩的虹霓燈燭光下,她來到窗臺前的古木長桌旁選些東西吃。的確是太餓太餓了,她也沒看清是什麼糕點,拿起就只往嘴裡吞着,不小心還嚥了幾口,心裡叫喧着快喝點水。因爲燈光遙遙醉人,她看都沒看就在桌子上亂摸,不小心碰到了一個長頸的玻璃瓶子,提起扭開就“咕咕”喝起來,心裡想不知是什麼果飲,竟然如此爽口。不過雲州西域的水果糖分比九州各地的要濃厚,釀的果子酒還是少喝爲妙。
她吃飽喝足了,便準備離開,回去冬臨島領罰,因爲沒有完成白旋鳳的首派任務,她對這個雲霄城完全沒有認知力,也不知道雲霄城主的陰謀。
她穿好自己的衣服,蒙了一塊麪巾,準備連夜潛出雲霄金窟。沒想到這雲霄城果真頂頂大名,飛出一隻蚊子都可能被抓到,以她的實力,她可以說是江湖最頂級的輕功練習者和殺手了,可是她剛飛上屋頂,就引起了雲霄守夜隱形人的注意,她飛躍一個又一個屋頂,身後的捕衛緊跟而上,讓她沒有一點機會逃走,當她又一次被抓到雷卓旭面前的時候,雷卓旭竟有些蒼感的驚訝,他背手轉過身去,狠狠吐出:“說,誰派你來刺殺我的?”
千里飛雪注視着他的背影,感受到這個男人從未有過的悲憤,毅然吐出,道:“是白旋鳳命令我來刺殺你的。”
白旋鳳,狼族第一公主,憤憤不平的野心之輩,多年來爲狼族培育了不少精英。現如今,狼族像橫跨西域雪海的豺狼虎豹,想要獨吞天下。曾經,千里飛雪也以爲狼族士氣蓬勃高漲,進攻中原指日可待,只要除了雷卓旭這隻沙海巨雕。要親生女兒刺殺父親,這條計果然毒。
傍晚時分,整片天空陰沉沉的,佈滿了濃濃的烏雲。一會兒,北風呼呼地刮起來,樹枝被刮的吱吱作響。又過了一會兒,大風夾雜着銅錢般大小的雪花,飄飄灑灑的順風落下來,打在臉上讓人發疼。小樹被大風吹得幾乎與地面平行。不一會兒,山野披上了銀裝,房頂上蓋上了潔白的被子,到處是一片銀色的世界。緊接着,寒風中冰天雪地裡巨大的冰炮石頭一樣如密網般從天降下來,砸在她身上如此痠痛。她匍匐着身子前進,手腳漸漸沒有力氣……
千里飛雪回冬臨島的途中,不料在冰封嶺發生大暴風雪,因她刺殺雲霄城主受傷不輕,顧而失去了禦寒的能力,渾身顫抖得厲害,急需冬臨靈藥救治。她頂着風雪冒着大風暴前行,終於因體力衰竭暈倒了。
冰封嶺上,千里飛雪被狼族族人擱在嚴寒的冰牀上,不能動彈。狼族以夢魘術拷問她,在易蕭與族人間,她選擇誰。這真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二十年來,狼族沒有虧待過她,好衣好飯,武功心術,應給盡給,可她果斷回答哥哥易蕭……
哥哥,軒轅十四帝星……
隱隱約約都是這些若隱若無的記憶,腦袋痛得厲害,又痛又麻,周圍都是人影圍繞,各色人種……
全狼族各方族人似乎皆十分憤怒,死死逼問千里飛雪,九皇子狼破軍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白狼長公主白旋鳳辛勤培育你長大,教導你武功神術,爲人之理,如今你卻背信棄義,去幫另一個毫無作爲的男人,你不配做我們狼族雪域最尊崇的雪公主……
千里飛雪心下絞痛,夢中不斷的呻/吟悲嗚,翻來覆去,席遍全身……
“我願接受狼族所有懲罰,我願接受狼族所有最殘酷的懲罰……”
千里飛雪終於清醒,可以甦醒起來了,微微睜開眼,瞧見自己安靜地睡在冰牀上,周圍寒氣逼人,空無一人。她想原來剛剛只是一場噩夢,懷着這樣無語的僥倖,她站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冰室。此刻的寂寥,她的心靈如此脆弱。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依舊十分虛弱,腦袋昏昏沉沉的,雙眼模糊。擡頭仰望天空,立刻便感應狼族動靜。劃手接到狼族雪鷹信箋,打開一看,那是一封獨闖狼族死獄焰羅門的血書。她自知生命有限毅然前往。
焰羅門內機關不斷,死士出沒,她咬牙強勁橫掃機關,衝破重圍,浴血生還,終遍體鱗傷到了第四重門。
第一重門陣劍冢,第二重門暗箭難防的煙霧冢,第三重門妖獸冢。
相對於第一重門的嚴酷,第四重門的機關冢比較寬鬆,可死騎士卻增多得令人防不勝防。面對死騎士的突擊,千里飛雪一位個頭嬌小的女孩兒很快體力透支,大汗淋漓……
她浴血奮戰,衣袍沾血,雙鬢髮亂,在與死士出沒的殘酷對決下,終於盡數殺光了所有阻礙她前進的傀儡騎士,雙腿跪倒在第四重門開啓的前方。
那扇門如此尖冰華麗,刻滿了各種不認識的繁複的奇怪花紋,顯目而莊/嚴,厚重的令人不敢矚目。門慢慢的開啓,巨大鐵扇一樣的門面,像帷幕一樣落幕謝場般靜默且肅然。
門的前方,狼族小王子破軍已不是初見她時的模樣,菱角分明,穿着大禮時的雄鷹展翅服,那是極盡華麗瑰美的狼族帝王結婚大禮服。只有北國未來的王,只有狼族最偉大的英雄,只有聖域的統一者,才能如此極盡瑰豪。
他要救她麼?他要在這和她成親行大禮麼?他要爲她對抗狼族所有的族人麼?他要陪她一起承受這人間地獄的懲罰麼?
她再也沒有力氣了,手腳癱瘓了一樣,渾身無勁。他救了她,血中相救,並親吻着她飛旋在燈火通明中。所有死去的鬼怪都在烈火中爲他們起舞,躍躍欲試,起鬨喧譁。焰羅門火焰一樣的三角形旗幟,速速燃燒起來,整片死獄熊熊燃燒起烈烈火焰,只有他們纖塵不染的身影在旋轉擁抱起舞。
他飛旋着抱着她,豪言說:“人生百年,生有何歡,死亦何憾。”便放她去見她的哥哥,他幼時的朋友,今日的仇敵。她幾乎承受不起人生的待遇,心中撕裂。
此時此刻,成全她最愛的男孩,她想這就是她勇敢的真愛,愛過錯過,這點傷其實無害,摸不到的未來,由掌心掌管,這寂寞痛心還能熬到這一段說明他沒有把她拋下。沒有天空怎麼畫上這片藍,無奈我在你愛情之外,願有一天我還能笑逐顏開,自由自在地和你在一起戀愛。
千里飛雪,飛雪……
狼族九王子,狼破軍,看着他摯愛的女孩,消失在那扇玄鐵大門外的纖瘦身影,竟眼角含淚。他心在割血,雪,尊敬的女王閣下,尊敬的公主殿下,無論痛苦,貧窮,富有,不管變老,變醜,生病,都有我愛着你。從前不知道永遠是什麼,直到有天,我淪陷於你的眼眸,人羣中只有你教會我感動,現在我單膝跪地求你嫁給我,嫁與我。只有你能看穿我的脆弱,而這次真的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不順心我也會養你,白髮蒼蒼我也會帶着你。記得在我最平凡的時候,是你願意相信鼓勵我,從今以後是我爲你奮鬥,因爲今天你嫁給了我。記得第一天約會的時候,你的善良細節都看在眼裡,再也不會有人比你疼我,把無名指交你手中,牽你的手,不離不棄……
雪的心在吶喊: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有誰看出我的脆弱,我來自何方,我情歸何處,誰在下一刻呼喚我,天地雖寬,這條路卻難走,我看遍這人間坎坷辛苦,我還有多少愛,我還有多少淚,要蒼天知道,我不認輸,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謝命運,花開花落,我一樣會珍惜……
大漠雲霄城。
汀雨綿正在綠洲裡溜達,尋找城主的良駒,突然眼前一亮,浮雲寶馬!尋找已久的寶馬,終於被綿綿遇見了。綿綿歡快的跑向金窟,準備進門時,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西燁?”綿綿然帶着疑問的口氣喊道。
男子回過頭,“姑娘是在叫我麼?”
“真的是你啊,你怎麼不去伺候老伯,跑到這裡來瞎逛?”綿綿脫口而出問道。
“在這裡還能幹啥,當然是找馬。”
綿綿一聽到他也是來找馬的,心裡開始擔心她的寶馬了。
“什麼馬都可以讓你帶走,就是不準帶走那匹浮雲。”綿綿小聲嘀咕道。
“那匹馬已經是我的了。”
“什麼!!!”西燁怒氣衝衝的望着綿綿。“姑娘,這本就是城主的馬,你們放跑了二十多匹,僅留下這一匹在此,還要據爲己有?”
“你……氣死我了。”綿綿轉頭就正準備走。
“丫頭,這馬我送給你了。”金甲少年突然用着調侃她的口氣說道。
“真的?這真是太好了。”綿綿馬上笑呵呵的,似乎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丫頭,有沒有興趣看看我的馬啊?”
“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姑娘我就勉強看一下。”
綿綿跟着西燁走向屋外,淺綠和金紅瞬時搭配的完美無瑕。
“哇!竟然是絕影,你竟然有絕影。”綿綿完全不顧形象的大呼道。
“丫頭,你很可愛。”
汀雨綿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心裡是甜的,不過片刻而已,她又望着這匹絕影,只差沒把口水給流出來。
西燁似乎也看出她是個愛馬之人,“丫頭,要不要坐我的馬帶你去溜達溜達?”
“好啊,勉強答應你。”綿綿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一路狂奔之後,絕影停下來了。
“這裡是沙海綠洲?”綿綿不可置信的問道。
“嗯,是的,從來沒有來過吧?”
綿綿沒想到大漠還有這番美景,樹木林立,瀑布飛流。
“他日,若我擁有青龍之影,我必定將此地定爲府邸之處。”可能是此等壯觀之景,讓綿綿發出了感嘆。
“青龍之影四大神器之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讓一個江湖小輩變成一名高手,威震江湖。”西燁緩緩說道:“原來,你也想要那把神器。”
“嗯,江湖中人誰不想得到那把神器呢?”綿綿接着道:“從小,我就想仗劍江湖,懲奸除惡,可惜我身爲女兒身,我自知蕭蕭哥哥讓我習的武功也只是雕蟲小技而已。”
西燁的目光復雜的落在綿綿的身上,淡笑不語。
千里飛雪離開後,易蕭一個人前行。經過戈壁,月亮漸漸從東昇起,掛在枯倒胡楊枝頭。一隻馬隊向西而行,身前落下長長的影子。
頓時似有狂風驟起,攜卷着千萬砂石向商隊撲來。易蕭想救人,便施展法術引砂石繞道而走。沙塵暴竟然向易蕭開口說話了:“小兄弟可是神族之後,竟會使用引風術?不過你的道行太淺,比不過老朽數萬年的修行,我勸你還是放手吧,這批財物我要定了。”
易蕭道:“你是妖,他們是人,你的力量超過了他們,當然可以在他們面前爲所欲爲,可你想過沒有,他們也有家人有老婆有孩子,這些通過他們勤苦賺來的財物都是他們敬老養家的法寶,如果沒有了這些法寶,他們可能會餓死,會渴死,窮困會侵襲着他們的生活,苦惱會降臨他們左右,你要他們怎麼活呢。”
沙塵暴之妖慢慢平息,在遠方收縮成一團,道:“聽小兄弟這麼一說,還真是年老不知窗外事,好吧,我放過他們,我累了,也困了。小兄弟雖然有些法力,但也不過是些皮毛,在這沙漠裡可危險着呢,如果碰到沙漠巨蜂羣,或是野獸怪獸等還好應付,若碰到狡詐的壞人或騷狐狸怪之流可怎麼對付?”
易蕭清甜的笑笑:“謝謝沙塵怪老好人叔叔,我會小心的。”
易蕭一個人在沙漠裡走着,天漸漸黑了,天上幾點星辰閃爍,月華似水,夜空如天鵝絨籠罩一般深邃。
他漸漸困了,渴了。身上準備的乾糧和皮包裡的水已經用完了,他該如何是好?走着走着,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潭清水,好像是綠洲,他興奮極了,猛撲過去,可是什麼都沒有,只硬生生地摔了一跤,嘴裡含了一口黃沙,水源和綠洲就都不見了。他氣急敗壞地咬牙切齒地捶打着地面。“真該死,爲什麼我這麼倒黴。”
正在這時,一個異樣的聲音傳來:“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兒啊?”他背後一陣發涼,起身只見一個尖嘴猴腮模樣的女人出現在身後。
“你是什麼人?”易蕭立刻武裝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要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而且我只想和你做朋友。”那人道。
易蕭仔細打量着他,只見他瘦弱的臉上一雙狡詐的細狐狸眼,小鼻孔,歪嘴巴,蘿蔔腳,細長的手臂,整個形象可以用醜陋來形容。心想人長得醜心也好不到哪去,不覺有了提防。
那人又道:“天這麼黑,小兄弟怎麼獨自走在沙漠,這有多危險知道嗎?”
易蕭不理會,鬱悶地說:“我的危險不用你負責,醜八怪,一邊去。”接着沒怎麼在意,繼續趕路。
那人又好心好意地跟上來說:“我也是好心幫你,不過你不要不識擡舉。你知道嗎?俊俏的小弟,我有一塊穿梭時空的寶鏡,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借給你用,幫你找到你想去的地方,不過前提是你要娶我。”
易蕭真一陣噁心,讓她這樣一個風流倜儻的俏公子娶一個醜陋的外加腦殘廢的怪物,想想都噁心,讓人吃不下飯。不過在這荒涼貧瘠的沙漠裡,他總算遇到了一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一線回家的希望。不然,很快他就會餓死在沙漠。
於是,易蕭裝模做樣地詢問她的名字,她告訴他,她是狐狸怪,雖然人醜了一點,但是本性很好。易蕭半信半疑地跟着她走着。
終於走出了沙漠,再翻過一座山,他們來到了一個山洞。洞內家居齊全,石椅石凳比比皆是。狐狸怪要易蕭坐在那張大石牀上,並指揮他躺下來。經歷過情事,易蕭知道這個醜東西想幹什麼,但爲了騙得穿越時空的寶鏡,他只好半推半就。他真的無法容忍一個這樣一個渾身髒臭又醜陋噁心的女人從他身上索取什麼,於是他用勁推開他,忸怩窘困道:“不嘛,你先讓我看看你的寶物,這樣我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
她解開衣釦,半裸着身子,道:“讓我親一口,讓我摸一下,我一定給你看。”
他仍是反抗與拒絕,道:“你先給我看看,我才放心。”
狐狸怪這才披好衣服,往內堂走去,“好的,我的侍君。”
原來寶鏡的外殼是一個手掌大小的熒光石,可以打開,裡面是鏡子。易蕭說:“給我看看,我纔好相信你。”
狐狸怪把寶鏡藏在衣領內,眼神狡詐,道:“不行,我怕你萬一不給我了怎麼辦。”
易蕭假裝生氣道:“怎麼會,我已被你困在這,逃不出去的,但是你總要給我使用的,如果連看看都這麼小氣的話,咱們什麼都別談。”
狐狸怪這才又一次把寶鏡拿出來,易蕭拿在手中左看右看,找不到任何機關所在,只是一塊被寶石包裹着的鏡子,靈機一動,道:“只是面破鏡子,寶石還可以賣些錢,其餘的沒任何用處,我便砸了它算了。”
狐狸怪急了,忙拉住易蕭。易蕭立刻念起咒語,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髒兮兮的地方。
突然時空穿越,一陣頭暈目眩,易蕭跌倒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和美麗澄澈的湖水。易蕭想既來之則安之,總會有出路的。他索性探路,只見四面是水,原來是一個島嶼。
汀雨綿自從被西燁所抓,就一直呆在雲霄城,金碧輝煌的雲霄城是大漠最大的宮殿,坐落在大漠最大的綠洲裡,依山伴水,有塞上江南之美稱,可謂令人稱讚。可是幾天後,雷卓旭吩咐西燁把她送回中原落梨山莊,並囑託,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不得有誤。西燁領命。於是,第二天汀雨綿就隨西燁前往中原。
雷卓旭的五十大壽要到了,去遠地各國經商的婉婷湘,雷卓旭的義女,大漠的湘湘公主婉婷湘鳳凰姐姐回來了。她依舊那麼美豔動人,嫵媚風華。她和北宿一起回的雲霄城。那天夕陽裡,婉婷湘和北宿帶回來十萬兩黃金,用馬車裝着,一路飛速奔赴雲霄城,謹獻給雷卓旭。
那天,雷卓旭在城門上迎接他們滿載而歸,婉婷湘見到了三千青絲已泛白的義父,義父滿面笑容與滄桑的面孔依稀透着對她的慈愛,同幼時第一眼見到她那般,輕輕擁抱了她,對她說:“湘兒,歡迎回雲霄城。”
“謝謝義父!婉婷是不是又長漂亮了?”婉婷湘自豪的對雷卓旭說,當即掀起裙角,旋轉起舞,爲雷卓旭表演了新學的舞蹈。
“義父,這次婉婷湘妹在經商理財方面進步了,可練就了過目不忘的本領。”北宿在一旁溫和地對雷卓旭說,飄逸的白衣依舊那般不染塵埃,明朗的眸子裡有深深的愛意。
“嗯,宿兒啊!你做的不錯,爲義父賺回了這麼多錢財,你說,義父該怎麼獎勵你呢?”雷卓旭誇獎着北宿,擁着他和婉婷回到了雲霄城中。
走進大廳時,北宿神秘地對雷卓旭說:“義父,宿兒是真有一件事會求您,不知你能否答應?”北宿說這話的時候,眉梢眼角盡是笑意,雷卓旭注意到了,精明地說道:“看來是喜事!”
婉婷湘探過頭來,媚眼含笑,春風拂面,有意無意地問道:“大哥,究竟是什麼喜事啊?能否告訴湘湘?”
“嗯,現在還不能說,我想在義父的壽宴上告知大家,只求義父允許。”北宿鎮定地望向雷卓旭,向雷卓旭表明。“這樣哦!可以啊!只不過你要慎重一些。”精明如雷卓旭,定看出了一些端倪,不然也不會讓他慎重。可是北宿已經認定要說,不管誰阻攔都要說出那句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話,等壽宴過後,這將不是一個秘密,而是衆所周知的喜事。他期待着……
晚上,一家人團圓,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雷卓旭、欣嬪、溪媛、端姨、北宿還有婉婷湘自己。料理是婉婷湘親自監督廚房做的,贏得了雷卓旭的誇獎。
菜餚:雪冬山雞,香辣啤酒鴨,清蒸魚,粉蒸肉,孜然蓮藕,紅燒對蝦,魚香肉絲,雞翅根,蒜香骨,清炒空心菜,小炒肉,蒸水蛋,蘿蔔玉米排骨湯,豆角炒牛肉,蔥花蛋餅,番茄雞蛋麪,絲瓜花蛤湯,砂鍋丸子,酸辣土豆絲,四季豆炒臘腸,香煎豆腐,糖醋里脊,薑辣鳳爪,風味茄子,蠔油生菜,涼拌豆筍,冬瓜丸子湯,臘腸炒荷蘭豆,蠔油蒜蓉西藍花,土豆燒排骨,豬腳煲黃豆,辣炒花甲,青椒番茄土豆片,鯽魚豆腐湯,家常蛋炒飯,滷肉飯……
甜食:玉米餅,炸香蕉,棗泥酥,蒸蛋糕,藍莓醬,冰淇淋,蘋果醋,咖啡奶,糯米餈,西米露,綠豆沙,玉米糖,奧利奧,蛋撻,芝士土司,糖油粑粑,冰糖檸檬膏,黑米蒸膏,肥牛三明治,風乾牛肉乾,酸奶蛋糕,奶凍奶昔和奶酪雪糕等等。
水果沙拉:荔枝,西瓜,芒果,青桔,草莓,蜜桃,菠蘿,石榴,香瓜,木瓜,哈密瓜,獼猴桃,百香果,火龍果,葡萄,香蕉,蘋果,梨。
冷飲:百米樂酒,雞尾酒,各式果酒,桃子汁,檸檬水,橙汁,西瓜汁,葡萄酒,可樂,雪碧,奶茶,汽水。
雷卓旭看到湘湘公主爲他準備的這一桌子好飯好菜,心裡樂呵呵的,別提有多開心,溫和地說道:“湘湘,你不在的日子,義父都吃不下飯菜,這大漠雲霄若沒有你爲義父準備膳食,義父真不知道要怎麼過生活,呵呵!”
婉婷湘笑了,笑意在鵝蛋型的臉上盪漾,盪漾起無限春光,“義父,今後婉婷不會再離開雲霄城了,天天幫義父準備膳食和歌舞,你看如何?”
“好,甚好!”雷卓旭吩咐衆人開始動筷。大家在一起吃得其樂融融,到晚宴快結束的時候,雷卓旭輕解貂裘,讓旁邊的管家拿着,慈愛地問婉婷:“婉婷,這一去邊疆各國,不甚勞苦,義父不在旁邊,你可有遇到心動的男孩子呢?”
婉婷湘想着在雷卓旭身邊時,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心中有些害怕,義父一輩子怕是離不開自己了,可她從未與雷卓旭有過身體的親密接觸,雷卓旭也從來不越過雷池靠近她,與她單獨在一起,可是婉婷還是害怕,義父也是一精血頗盛的男人,怎麼可能把這樣美豔的她當做親身女兒一樣對待呢?況且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啊!假以時日,義父不會把她納做自己的侍妾?
心中憂鬱恐怖極了,見義父突然問自己有沒有心動的男子時,婉婷湘只吃吃傻笑着,“怎麼可能,婉婷天天都要在商場打滾,怎麼有心思談戀愛?義父說笑了吧!”
雷卓旭舉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豪邁地笑着說道:“婉婷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一門親事了。義父老了,不能寵溺你了。”
婉婷湘只當義父說笑,靜靜地看着衆人,圓潤的小嘴脣掛着絲絲媚笑,晚風透過門簾吹來,金橙色的棉裙隨晚風飄逸,她慵懶地捋了捋髮絲,恬靜地說:“是哦,我今年都十九歲了,一般人家出生的姑娘,這時候都有幾個孩子了,是啊!我也是有點着急了。呵呵,不過,我還是要在義父身旁多呆幾年,先幫雲霄積累更多財富,纔不負義父對我的諄諄教導。”
“這孩子!”雷卓旭慈祥地笑着,望了望衆人,只見坐在他身旁的夫人欣嬪髮髻上金釵招搖,一襲紅色錦綢把她的富態盡顯,她爽快地笑道:“婉婷,要麼,義母幫你介紹一門親事吧?”欣嬪早就想好了,想讓婉婷湘當雷卓旭的侍妾,這件事她也跟雷卓旭提過,可是雷卓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答應她。這會兒,趁衆人在,欣嬪又想向婉婷湘提這事,想探探這丫頭片子的意思。
不料,雷卓旭心中早有底欣嬪要說什麼,忙打岔道:“欣兒,小孩子的事讓他們小孩子自己去談,你不用費心。”
“是,王。”欣嬪沒有再多說。
吃完飯,北宿與婉婷湘來到後院散步。
院子裡栽滿了從洛陽運來的富貴牡丹啊!雷卓旭請花匠精心培育着,不然,這荒蕪的滾滾大漠裡怎麼會有牡丹呢!
“湘妹,你真的沒想過離開義父嗎?”北宿有些憂鬱地問她。
“我爲什麼要離開義父啊?義父待我很好,總把最好的東西給我,我怎麼忍心離開這麼寵溺我的義父呢?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啊?”婉婷湘俯身細細地嗅着牡丹的花香。
“沒有,沒有喝醉,只是擔心……擔心你。”北宿瞧着如此美態的她,不禁有些口渴,這時候,南七兒回來了,他來婉婷湘的院子看她,只見南七兒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遊俠模樣,身上的衣服左一塊右一塊吊着。
“婉婷,聽說你回來了,七哥特地從江南七百里趕急趕回雲霄。”南七兒說着,忙探過來問:“婉婷,你在幹什麼?”
“喂,七哥,你幹什麼啊!別打擾我聽花開的聲音。”婉婷湘嬌嗔道,一手推開他。嫌棄地說道:“你身上真臭,還沒洗澡吧,快去洗洗,再來找我。”
“額……”南七兒愣在一旁,忽而又笑了,“好,我這就去洗澡,吃完東西再來找你敘敘。”說完,轉身去了洗浴堂。
北宿看到南七兒被婉婷說下去了,不禁莞爾一笑,輕輕走過來說:“婉婷,你太調皮了。七兒可是七百里趕急,回到雲霄的。”
“那又怎樣?我又沒讓他回來看我,是他自己要回來的。”婉婷湘依舊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不,而是蠻不講理的模樣。
北宿又問婉婷湘:“再過幾天就是義父的五十大壽,你準備給義父什麼驚喜?”
一提到義父,婉婷湘便來勁了:“這個,我早有準備,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從來到雲霄的第一天,我就跟端姨一起學跳舞,我說過,我要學會世上最美最妖嬈的舞蹈,來敬獻給雲霄最偉大的王。”
“哦,那我和義父有眼福了。呵呵!”北宿永遠這樣憂傷地笑着,那笑中有婉婷湘不知道的蒼白。每每看到婉婷一心一意爲義父做着事情,他的心就很痛。這種痛蔓延了很久,從那天她由義父抱着來到雲霄城的時候,就開始蔓延……
可是北宿也從來未去探訪婉婷湘的內心,他當她一向驕傲,開朗活潑,沒有心事,可是卻不知,婉婷湘一見到年輕的男子,便想到了白胤,她少小時候的白胤哥哥,他有着非常清瘦的身材,那雙墨色的眼睛永遠溢滿對她的愛意,他說:婉婷湘妹,嫁給我好嗎?我會用一生去疼你,無論發生什麼……
可是,如今,這麼多年了,白胤哥哥,你還活着嗎?你應該活得比以前更驕傲,更自信,可是,你在哪呢?
忽而,一陣清風颳來,空氣中,滿是華貴牡丹的濃香,婉婷湘突然被風沙颳了眼睛,突然,不小心,腳下一滑,跌倒了。
“小心——”北宿一個快步,抱她入懷,鼻息間都是她的清香,“怎麼了,眼睛進了沙子麼?”
“快幫我吹吹,大哥,我好難受啊!”婉婷湘緊緊摟緊了大哥北宿的臂膀。
北宿把她放下來,臉上盪漾開堅韌溫和的笑容,他的臉靠近她明麗如牡丹的臉龐,輕輕幫她吹着她的眼睛,不忘溫柔輕問:“好了麼?”
婉婷湘眨了眨眼睛,睫毛如蝶翼翩飛,突然就那麼睜開了:“好了,謝謝大哥。”
“嗯,不用謝啦!幹嘛這麼客氣,我可是你的大哥呢!”北宿溫和地笑出聲來,看到婉婷神容又變漂亮了,他不忘多望幾眼。
這時候,南七兒來了,他走路的聲響很大,不遠處,見到婉婷湘和北宿就說:“你們知道麼,義父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兒子,好像叫什麼易蕭來着。”
“哦,這真是件好事!”婉婷湘永遠對雷卓旭這麼熱衷,一聽到義父有了真正的兒子,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冉冉自心底升起。“那義父怎麼不把他帶回雲霄,好生照顧?”
“義父說男兒志在四方,不必拘泥家,但是他又說,等有一天,兒子想他了自會回家。”南七兒呵呵大笑起來了。
“易蕭……”提到這個名字,婉婷湘怎麼有一陣心痛,似乎曾今熟識,卻不曾有記憶。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叫易蕭的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白胤哥哥的化名。可是,緣分這種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誰也不是誰的唯一。
雷卓旭的大壽到了,西燁把汀雨綿送回了落梨山莊,也急急匆匆趕回了雲霄城。
那一次與汀雨綿離別,西燁的內心有一點傷心,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幾日的相處,自己對那個單純可愛的丫頭動感情了。爲何離開後,竟有一絲心痛?
在落梨山莊飄滿梨香的小道上離別,汀雨綿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傷感,立刻奔至前去,張開雙手,緊緊擁住了他健壯的腰,圓圓的小腦袋透着倔強,口中囁嚅:“西燁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走?”
聽了這話,西燁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道都有。爲何自己會動情呢?爲何會對這個啥事都不懂的小丫頭動情呢?他自己都摸不着頭腦。
“放開我,義父大壽一到,我必須回去,不能再陪你胡鬧。”西燁言辭嚴厲地說道。
爲什麼他如此冷冰冰,對她也不曾有一絲溫暖?爲什麼?她只要他的憐惜。
“放開我,聽到了嗎?”西燁釋放真氣,掙脫開她的小手,朝遠方走去,頭也不回。汀雨綿傻愣在一旁,不哭不鬧着看着他離去,心中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
西燁回到雲霄城,正好趕上壽宴。壽宴由北宿婉婷一手策劃,準備周全。
壽宴開始,雲霄城上方響起了萬種禮花,那些燦爛的煙火把整個大漠都照亮了,五彩繽紛豔麗到極點。接着,婉婷開始席中央跳舞。
舞姿輕靈,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般地舞姿,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葉尖的圓露,使我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一曲完畢,婉婷湘依偎在義父雷卓旭身旁,問他:“如何?”
義父依舊那般神武英俊,脣邊露出愜意的微笑,“很好,婉婷,你的舞跳的很好!”
婉婷湘媚笑盈盈,掀起裙角,春心蕩漾地說:“那麼,我再爲義父舞一曲,如何?”
於是,婉婷湘又旋轉到了席中央,忽然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花瓣飄飄蕩蕩的凌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着一縷縷的沉香。
纓旋轉星宿搖,花蔓抖擻龍蛇動。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凌波去。
待宴會達到高/潮的時候,北宿終於要表明心中久藏的真情了,他端着玉質酒杯,走上高臺,來到雷卓旭面前,並單膝跪地,慎重並急切地對雷卓旭說道:“義父,請把婉婷湘妹賜予我,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衆人驚卻!爲什麼北宿王子要娶婉婷湘呢?他一向喜歡婉婷湘,這是衆所周知的,就是不知主上舍不捨得。
“哦,這樣啊!”雷卓旭並沒有情緒起伏,而是反過來問婉婷湘:“湘湘,這小子喜歡你,你意下如何?若你願意,義父即日爲你們準備盛大婚禮,呵呵。”雷卓旭笑得如老狐狸般,不漏痕跡。
婉婷湘心中被震驚到了,原來北宿對他的感情不僅僅是兄妹之情,還有那令人耳羞的男女之情,這……該如何是好!這時候,暖風吹來,依舊夾雜着洛陽牡丹的芳香,婉婷在風中瑟瑟發抖,雙眼垂着,沒有一絲喜悅,而是,而是非常傷心,她的心在吶喊:爲什麼,爲什麼我不能忘記一個男人?他是我少小時的倚靠,是我曾今最虔誠的守護,可是雖然這樣,我還是會把他深深忘記,讓他在我記憶中消失,可是,他卻是我拒絕你的理由。大哥,忘了我吧!你會有更好的姑娘在等你,而我,只是一個不吉祥的女人……
於是婉婷湘勇敢地注視着北宿,輕輕開啓脣扉,說道:“對不起,大哥,我不能嫁給你。”
婉婷湘拒絕了他,北宿臉色發青,身體僵硬,愣在了原地。
爲什麼,爲什麼,她要拒絕他?他一直以爲她會一口答應他,並且爲他的求婚感到十分驚喜與快樂。可是,她卻拒絕了他,難道她有了喜歡的人?或者,那人就是白髮蒼蒼的義父?他真的不敢這樣想,每當想到這一點就十分後怕。
他真想問婉婷一個理由,可是卻沒有。他只說:“義父,我想出去走走,去遠地遊玩一兩年再回雲霄,請義父批准。”
“好啊!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去吧,我不留你。”雷卓旭依舊慈祥的笑着,那笑像把刀直刮北宿的心,見雷卓旭同意了,北宿只淡淡說道:“謝謝義父。”
第二天,北宿就離開遠行了,他沒有寫信給婉婷,而是找到她對,溫潤有加地對她說:“湘湘,你真美!你的舞姿媲比廣寒宮中的嫦娥,你的聰慧,讓荒涼的大漠有了光彩。”他輕輕地在她光潔的額上吻了一下,如蜻蜓點水般,溫潤而不含情慾。
他的身上有百合的香味,髮絲柔順而有光澤。
“別讓我擔心,相信這世間有好人。”清爽的風吹散了發,隨着簾子起舞。白衣不染塵埃。
“大哥,對不起。”婉婷再一次表示歉意。
“你沒有做錯什麼,不要說對不起。”大哥的臉頰有些憔悴,希望在遊歷美景的過程中,那些對她的思念也能因此消散,可是,忘不了的是她的笑顏,每當她笑靨如花地給義父跳舞,他的心就會很痛,鑽心刻骨的痛楚席遍全身。
“大哥,你真的要走?”婉婷湘想留下北宿,卻發現找不到任何可以讓他留下的理由。
北宿走了,那背影消失在層層沙幕裡,婉婷站在城樓上望着他遠去,那刻,心中竟然有點兒心痛,不知是不是因爲拒絕了一個本可以託付一生的好人,而應該有的後悔呢?
她不知道,只知道,她有些離不開大哥,離不開這些年月來的溫柔以待。
一次晚餐,雷卓旭突然有些歉疚地說起一段往事,他說北宿其實是他的親生兒子,那時年少氣盛,因爲和妻子晴然吵架,不幸寵幸了一隻叫蕪黎的極爲美貌的花豹妖,發生一夜/情後,花豹妖生下北宿……
當義父雷卓旭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臉上全是莫名的傷感,婉婷湘突然覺得義父不愛北宿,對他只有因虧欠而有的憐惜,不然也不會不認他,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她沒有問義父爲什麼不認他,而是說:“義父是太偏愛一個女人了,不然也不會不認大哥。”
雷卓旭笑了,回憶起那時候年少和晴然的記憶,心中不免一陣傷痛。雷卓旭端起酒杯,涼爽的夜風絲絲吹拂過他的臉頰,他透過窗子望向明空月色,幽幽嘆息:“這麼多時月過去了,晴然你也永遠安睡了,可是對你的感覺依舊如初,任何女人都別想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時光滄桑,他依舊是那個爲情而傷的男子,並且認定情之一物,只可衷於一個。
是啊!他是雲霄高高在上的王,要多少女人都可以,可是,卻永遠得不到一個女人的心,那個女人如玉蘭花般的容顏深刻在心中,久久不能忘卻。
這麼多時日已過,她的純潔依舊不容人玷污,只是他卻在聲色犬馬中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