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鏡的碎片割傷了拼瀾的眼睛,太醫們說,還有壞下去的可能。他很自責,在他心中,拼瀾是一個沉潛堅忍,處逆境而不妥的女子。
一大早,他帶着補眼營養品來到織海閣。“拼瀾,我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治好。”
“殿下有這份心意,拼瀾知足了。”
風吹來,讓沉默的兩人心中激起層層傷感的漣漪。拼瀾穿着繡有繁複花紋的湛藍宮裝,顯得格外典雅。“殿下,我很冷,你能擁抱我一下嗎?”她突然開口。
“當然可以。”她發覺他眼中的誠懇與真摯竟像清泉般清冽。
羽冥走上前,擁住了她,靜心道:“有句話說,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不知對不對?”
在這充滿歉意和疼愛的擁抱裡,拼瀾彷彿覺得心中所有沉澱的酸楚在一點點消失。原來當愛上羽冥的那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明白自己是女子,一個柔婉的女子。她說“對”。她本來就是一個少言寡語的女子。
天不作美,麗涯也來安慰拼瀾,碰巧在門口目睹了他們親密擁抱的身影,真真切切的擁抱。
她的眼睛一酸,立刻掉頭離去。這個她深愛的男人,一面說她是他今生的最愛,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面又和另一個女人摟摟抱抱,他到底想得到什麼?
可一想到拼瀾是羽冥明媒正娶的妻子,且是爲她失明,她的心便柔和了。
走過浮橋,回到清水閣,她垂下的手成拳,握緊,甩拳,讓滿腔委屈傾瀉一空。
傷好後,羽冥悄悄送她去神界最大的人才培訓基地——天府學院學習武學。天府學院座落在伊倫茜勒西部,那兒風景秀麗,人才輩出。
麗涯穿着精緻的男士黑色制服一樣的統一校服,今天第一天去天府學院報到學習功課,終於拿到了天府學院當月季新一輪課程表單:學習戰略系統,讓你找到方向。學習流量系統,讓你獲得資源。學習銷講系統,讓你拿到結果。學習裂變系統,讓你大業天下。更讓你獲得物質和精神雙方面的成長。還通過學習理解練習幫助你提升:智商、情商、財商、逆商、愛商、膽商、德商等七大商術。
麗涯女扮男裝,天天去那兒學習深造。爲不顯露女子身份,還用薄薄的假皮蓋住精靈眼影。介於羽冥送麗涯去天府學院學習讀書武藝,神帝和神界各位大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兩個月後,羽冥問麗涯感受如何。
麗涯眨眨眼睛,頑皮地笑道:“一個字,累,除了練劍,聽講兵法,還要學習拳法、腿法、刀法。那刀足有幾十斤重,拿在手中顫抖不止。”
羽冥又問:“練了這麼久,有什麼收穫?”
麗涯淺淺地笑着:“收穫蠻大,我還收了一封情書。”
羽冥笑道:“竟有人給你這個假小子寫情書?”
麗涯滿臉燦然笑容:“要不要我念給你聽聽,人家可比你柔情,不過話說回來,哪有人像二皇子殿下這般閒情逸致,每天有心情陪着我這個小蘿莉一起玩鬧。”
羽冥神色從容地在一旁看着她:“唸吧!我也想學學如何給女孩子寫情書。”
“那你聽好了,”於是麗涯開始念:“愛若無意,便是河流,只要有水,就會流向遠方,滋潤芳澤。你是我尋覓很久的天使,眼中充滿你活潑的身影。第二次見到你,我的愛便迅速升溫。愛你很累,我卻不能拒絕相思,愛你很傻,我卻執迷不悟。你的倩影深深地映在我的腦海中。雖然你女扮男裝,但我從第一眼便認出你是女生。”
羽冥雙目如畫,雪裘藍袍,秀色可餐:“果然妙,沒想到天府學院中還有如此多情的男子。那你給他回信了嗎?”
麗涯紅裳隨着發縷飛揚:“當然,我怎麼能拒絕這盛情的美意?”
羽冥俯下頭,瞧着個兒還不是很高的麗涯:“那我可要準備鏈子扣住你的鷹翅,免得你高飛不回。”
麗涯格格地笑了起來,“噢,你吃醋了。”
羽冥慵懶地敲着她的腦袋:“小精靈說話越來越隨便了。”
麗涯心下偷想,不知涵養很高的羽冥吃起醋來會有怎樣的表情。他一定吃過亞旭的醋,只是壓抑在心底沒表達出來。
羽冥轉過頭朝內間走去,“今天我幫你請了一天假,你可以不去天府學院上課,你願意跟我去千亭湖放鬆心情,陶冶情緒嗎?”
麗涯跟着進去,只見羽冥把窗戶打開,麗涯望着他的背影癡問道:“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只因爲你喜歡我嗎?”
羽冥回過頭,溫和地定定看向她,臉色嚴肅:“我知道自己如果要欠一個人的情,那絕對辦不到,所以便想,無論最終是戀人還是朋友,我都會幫她。
黃苓爲他們準備了美酒佳餚,他們站在竹筏上,隨水流飄動。綠波粼粼,微風吟唱,水倒映着山,山圍繞着水。頭頂是變幻的雲朵,遠處是飄渺的羣亭,亭上有亭,亭下有亭,亭中有亭,亭亭相疊,星羅棋佈,景色奇麗。黃昏將至,淡藍色的天幕,彷彿染上了一抹淡粉色。
羽冥想考考麗涯,看看她的文化俢養如何,便饒有興趣地說:“山光水色足以盪滌胸襟,此情此景,會讓我們聯想到哪些優美的詩句,不如我們每人說一句,以表心意。”
黃苓略微一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羽冥隨口而出:“白水如棉,不用弓彈花自散。紅霞似錦,何須梭織天自成。”
輪到麗涯時,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詩句。羽冥有愧於讓麗涯難堪,她長年在外流浪,怎會懂這些?這時,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從她口中溜了出來,讓羽冥驚喜萬分。
羽冥不知,在魔宮,麗涯常陪伴雅綴背誦經典詩歌,只要留心過的,她都記得。
黃苓掩嘴笑了笑,風吹過她齊整烏黑的長秀髮,落下一臉芬芳,“我還有呢!要不要再聽聽?一日不讀書,無人看得出;一週不讀書,開始會爆粗;一月不讀書,智商輸給豬。”
盪舟湖上,遠方時不時飄來幾朵粉嫩的海棠花,清香撲鼻。遠遠地望去,湖水被天空映照的碧藍。襯着幾座遠近不同的青山,恰如一顆點綴在絲綢之上的綠寶石。遠山之間繞着霧絲,留給人種種神秘的幻想。
麗涯站立在舟上,迎着風張開雙臂,心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未曾見過的,怎麼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羽冥對麗涯說:“等你軍事武學學到一定程度後,我還將送你去學習皇族禮儀、詩詞歌賦,你覺得如何?”
“你這麼快就急着把我培養成一位優秀的王妃?”麗涯又甜又澀的反問,令旁邊的黃苓忍俊不禁。
“你難道不想成爲我的王妃嗎?”羽冥靜默的笑容,寧謐地綻放,如百合花一樣清雅。
頓時,一種甜甜的、暖暖的東西從麗涯心底升起。竹筏在黃昏的晚霞中飄渡,她臉上笑容飛揚,沉浸在幸福中。
二皇子羽冥殿下擔任聖都伊倫茜勒皇家學院天府學院語言文化學科教授,問學生:“何爲鮑魚之肆?何爲芝蘭之室?”
慕容四少慕容沙破率先舉手,站起來直接了當脫口而出答:“鮑:鹹魚;肆:店鋪。賣鹹魚的店。比喻壞人成堆的地方。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
又有一學生名權翼者身高八丈有餘虎目炯炯有神緊接下句答道:“與君子游,苾乎如入蘭芷之室,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
麗涯坐在教室裡認真聽着羽冥講義,用筆墨在白紙上記下了鮑魚之肆和芝蘭之室的意思,覺得語言的意味有些不可思議,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紅衣飄着,孑然一身坐在衆學生中魅力無限啊!
自從羽冥送麗涯女扮男裝低調來天府學院上課學習武學文化知識,麗涯終於盼到上羽冥作爲講師的課程,她心裡可悄悄地樂呵了好一陣呢!
羽冥的生母是一位病弱的婦人,本性慈祥仁愛、心地寬厚,而今天她又對他大發脾氣。
“拼瀾是皇兒的結髮妻子,皇兒怎麼能如此忍心對她?那個野精靈有什麼好,值得皇兒爲她費盡心思?”說着,婦人便提不上氣來,滿臉驚訝傷痛,“真不敢相信我的兒子竟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我這把老骨頭,恐怕連抱孫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很冷,殿下能擁抱我一下嗎?
拼瀾柔潤的聲音傳入他耳。湛藍的衣,深邃的眸,眸中蘊含的淡漠的情,讓他忍不住擁住了她。他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只爲女戰神,而卻忽略了這個他一直認爲的好兄弟。或許他註定要負一個善良有識的女子,或許因他不經意的溫情,讓那個本說不相信愛情的女子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你覺得母妃的話有理嗎?那今晚,好好陪着拼瀾,不要讓母妃失望。”
“這番話母妃已強調過無數次,但拼瀾太過矜重,然就算拼瀾是隨便的女人,我也不想耽誤她。”可這到口的話卻又被他硬生生吞進肚裡,心中焦慮難息。母妃又怎知道他的苦衷?自己的做法雖不近人情,但爲了心中的信念,無可奈何。
見他這般遲疑不決,羽妃又怒火攻心,臉色蒼白,咳嗽不止,“冥兒,你知道爲何母妃會病得這麼重嗎?你的幾個兄弟膝下兒女成羣,而你至今都不寵幸王妃,爲娘爲你擔心啊!你知道那些多嘴長舌在我們背後說什麼嗎?那些話難聽啊!”
“拼瀾真的喜歡皇兒,非常喜歡。別看她外表冷漠寡淡,其實一副熱心腸。她不是哀怨的女子,她不會表達。她看皇兒的那種眼神溫情脈脈,與她豪邁的外表完全不一樣,皇兒難道沒感覺嗎?”
羽冥的眸子瑟縮了一下。那個曾有着赫林特家族蔚藍色捲髮的女子卻爲他一夜間變了身份。蔚藍色波浪卷消失了,且髮色變成了他一樣的墨色,向世人昭示着她已嫁入皇室,是他羽冥的妻子。花開無果,閒言碎語不斷,她僞裝的堅強會在誰面前徹底崩潰?他應該是瞭解她的。
羽妃嘆了口氣說:“如果皇兒真喜歡那個精靈,可以納她爲妾,不必冷落拼瀾。身爲帝王之家的皇子,妻妾成羣是正常的事,冥兒不必有所顧慮。”
望着母妃蒼白美麗的臉龐染上一層病態紅暈,羽冥不禁自責,卻堅定地說:“母妃關心孩兒,孩兒明白,可羽冥的王妃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拼瀾。”羽妃一拍桌案,驚怒交集,“你今晚務必陪拼瀾,還有令拼瀾脫下赫蘭特旗服,換上皇室女裝,否則不要來見我。”說着氣血上涌,口吐鮮血。
“母妃怎麼了?”羽冥心急如焚,趕緊扶住羽妃,羽妃卻推開他怒聲道:“這點小事都不答應,不要叫我母妃。”
“我答應,答應就是了。”羽冥連連說着,生怕母親再一次氣血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