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老爺撫摸自己下巴的鬍鬚,“是個可造之材。”
誰都清楚鍾老爺說的是誰。
鍾哲被鍾老爺責怪幾句,重新回到安欣然的身邊,手上依舊拿着攝像機。
酒吧會所,眼花繚亂的燈光,迷亂人的心智。
“怎麼樣?”鍾辰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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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倩手柔軟無骨攀上鍾辰的肩膀,紅豔嘴脣在鍾辰耳邊呼氣,“師傅,你放心,這次他們一定比不過我,凡是來醫院的病人,我都在經手,醫院沒有救治的人,我也攬入懷中,現在第二天已經過去,我治療的人已過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在治療中,剩下三分之一,我相信再給我兩天時間足夠了。”
“我聽說她在要拆遷的地方,救那幾個人,不會有五十個人。”
鍾辰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是嗎?”
“還要師傅,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如果不高興,我立馬停手。”夏倩乖巧,在徵求鍾辰的意見,修長手指在鍾辰的胸膛處點火。
鍾辰輕撇她一眼,“你說。”
“是這樣。”夏倩捂在鍾辰的耳邊。
兩座公寓,一個黑夜,一個白天。
宋曉雯氣鼓鼓摔下一個茶杯,耳朵上掛着藍牙耳機,桌子上的電話顯示正在通話中。
“誰惹我的妹妹生氣了?”宋虞雯語氣輕柔,眼眸毫無感情所在。
“姐,你說那安欣然是不是不識好歹,我特地去求爺爺,讓爺爺開口讓幾個醫院都不準錄用安欣然,就是爲了讓她到法國數一數二一流的醫院去就職,一定能贏得比賽,可是她呢,偏偏跑去一個窮人區,幫那幾個人治療,完全就忘了比賽的事情。”
宋曉雯越說越生氣,“真不知道,沐陽哥哥是在哪裡去找來的,還說非她做徒弟莫取。”
宋虞雯聽着,漆黑的眸中,閃過趣味,傅哥哥,你喜歡的是這種蠢女人嗎?
醫院裡,
安欣然透着門上的小窗戶,盯着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復沃太太。
“邵勳,你告訴我,復沃太太,一定會沒事的,是不是?”安欣然緊緊拽着傅邵勳的手臂。
傅邵勳緊抿薄脣,他想安慰,想給肯定的答案,事實擺在眼前,以她的性格接受不了這種事實,話到嘴邊,變成沉默。
安欣然心沉在谷底,復沃太太從手術室出來,就被安置在重症病房,安欣然沒來得及問情況,鍾沐陽就帶着參與手術的人去開會。
所以安欣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復沃太太的情況。
腦袋一片空白,此刻,安欣然覺得她學的所有知識都忘了,她迫切知道一個答案。
“哪位是老太太的家屬?”一個護士拿着病歷出來玩。
安欣然想也沒想,衝上去,“我是,她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老太太並不是自殺,而是本身就有癌症,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護士歉意地說完,讓安欣然在上面籤個字。
安欣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簽上去的,護士走得沒有蹤影,她還是呆滯的,沒有反應。
從見到復沃太太,安欣然就心生親近,就像自己的奶奶,這或許就是人們說的緣分,只見過一面,安欣然幾次想到她,想着要去見她一面,甚至懊悔沒有留下一個聯繫方式,這樣能知道近況。
好不容易見上,僅僅說了幾句話,就要生死離別,天人永隔。
傅邵勳輕輕摟住安欣然,扶到一邊椅子上坐下,“還記得我昨天晚上回答你的問題嗎?”
安欣然木納的點頭。
“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復沃太太之前就有絕症,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爲她不捨得復沃先生,復沃先生走了,她堅持的理由也就沒有了,與其讓復沃太太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何不如就這樣解脫了。”傅邵勳聲線輕得不能再輕,怕刺激到安欣然。
對於他來說,見生死是常有之事,對於安欣然來說,不一樣,她看重生死,盡心盡力去救治每一個人,傅邵勳擔心經歷今天,會在安欣然心裡留下陰影。
安欣然淚眼朦朧擡起頭,“難道非要用這種決絕的方法嗎?”
傅邵勳柔着安欣然凌亂的頭髮,手摁過她的頭靠在肩上,“這不是決絕,是自己的選擇,心甘情願的選擇,丫頭,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在這裡獨活。”
安欣然立馬捂上傅邵勳的嘴巴,“不準說這樣的話。”
“好好,我不說,你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
安欣然起身,看着眉頭緊皺着,嘴角卻依然在掛起的復沃太太,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復沃太太的嘴角放下來過。
“他說他喜歡上我,就因爲我喜歡笑。”復沃太太的話,迴盪在安欣然的腦海中,“別把時間浪費在吵架和沒必要的分開上面,相守的時間最短,都在流逝。”
當時的安欣然不理解,現在好像懂了。
安欣然簽下的病危通知書,她的心情已經平復,鍾沐陽還是沒有出現。
安欣然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鍾沐陽發出一條短信:師傅,不怪你,你盡力了。
得到准許,安欣然和傅邵勳能進去探望,老太太的時間不多,有什麼話,你們就趕緊說吧。
這是護士最後對安欣然說的話。
安欣然雖然釋然,突如其來的悲傷還是涌不住,沒有傅邵勳陪在身邊,她估計要崩潰。
“別哭,復沃太太喜歡笑,我們要讓她開心點。”傅邵勳勸解道。
他在安欣然面前已經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這些勸解在很久以前的他是天方夜譚,如今順口信來。
來安欣然的話來說,他傅邵勳就是安欣然的心理醫生。
安欣然穩好心情進去,復沃太太嘴上帶着氬氣瓶,眼睛半睜開,看到他們微眯一條縫,手微微擡起。
安欣然心一驚,握上覆沃太太的手,“復沃太太。”
“孩子,我有個不情之請。”復沃太太虛弱着說的。
“您說,我一定幫你做到。”安欣然嗓音阻塞,臉上勉強維持着自認爲很自然的笑容。
復沃太太重重呼一口氣,安欣然擔憂,想到復沃太太先好好休息,等下再說,想到她的生命值這句話梗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我和我的先生一生沒有一個孩子,都是因爲我的身體,他怕我生孩子會出意外,傷害到自己,瞞着我去做了結紮,後來我們領養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卻出了意外,或者這是上帝不讓我們有孩子,是我太貪心……”復沃太太艱難說完長長的一段話,胸口上下抖動厲害,不斷的在呼氣。
“復沃太太,我可以當你的孩子,以後我有很多很多時間聽你講復沃先生的故事,你好好休息,要快點好起來。”安欣然順着復沃太太的氣,眼眸淚光閃爍,隱隱的期待。
奇蹟能發生一次,也一定能發生第二次不是嗎?
復沃太太微笑,握着安欣然的手,“傻孩子,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很有眼緣,也就只有你這孩子願意聽我囉囉嗦嗦說話,他每天都會嫌棄我一句,說我太囉嗦了。”
安欣然鼓搗的腦袋,“不,你不囉嗦,我最願意聽您講故事,看着你幸福,好似給我的幸福得到保障一樣。”
安欣然說的是實話,她和傅邵勳的愛情有太多的不確定,有太多迷茫,總有走不下去的感覺,甚至會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很夢幻,萬一有一天夢突然醒了,正是以爲有復沃太太的愛情,有身邊的人的愛情,才讓她覺得一切都很真實。
每個人都在戀愛,不同階段的戀愛,她也毫無疑問在經歷自己的戀愛。
傅邵勳靜靜待在門邊,默不出聲,眼神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安欣然身上。
復沃太太眼睛微微睜大,臉上露出花似的笑容,“孩子,你能叫我一聲奶奶嗎?”
復沃太太手上的力氣使大,拉回微怔的安欣然。
安欣然神情波動,蠕動嘴脣,“奶奶。”
“哎。”復沃太太應得很響亮,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一個孩子,最大的痛苦是失去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安欣然這聲,讓她有三代同堂的幻想。
“奶奶,你要快點好起來,我想聽你講故事,如果我受欺負了,我想讓你幫我撐腰。”安欣然哽咽聲音喊道,趴在復沃太太的胸膛上,強惹的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染溼棉被。
“然然,奶奶老了,保護不了了,有個人比奶奶更有能力保護你,他就在你的身後。”復沃太太慈愛說着。
“可我也要奶奶一起保護我。”安欣然本能的撒嬌道,她已經把復沃太太當成自己的親奶奶,她也能感受到復沃太太對她的喜歡,能記住她的名字,親切的叫出她的小名。
“好好,奶奶也會保護你,然然啊,奶奶再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奶奶,你說。”安欣然擦乾眼睛,直起半身,望進復沃太太的眼睛。
安欣然和復沃太太聊了很久,原本要守夜,復沃太太執意不讓,見覆沃太太的精神可以,安欣然只能隨着傅邵勳離開。
次日清晨,
安欣然熬了點粥,和池文秀,卓棱一齊去醫院,頭夜安欣然把她認奶奶的事情告訴池文秀,池文秀沒有責怪,很贊成。
安欣然萌生一個新的想法,復沃太太沒有孩子,那麼想要一個孩子,她可以讓母親充當一下,也算是圓復沃太太的一個心願。
她把這個想法告訴池文秀,池文秀沒有考慮直接答應,反而擔心復沃太太會不認下她這個女兒。
“邵勳,你說奶奶會不會很高興?”安欣然也隱隱擔心自己會好心辦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