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卑劣的笑容俯視着我無辜的臉龐,好像時間停止,在四目相視的瞬間,我心裡從來沒有掙扎的如此費力,如果真的要選擇以一種以爲世界末日來臨的方式結束這樣的對決的話,我想死亡是最好的結局。
後來,我也不知道不清楚做了什麼,他的背影離我漸行漸遠,而我居然會冷笑着揮動左手以示再見,確切的說不是再見是永遠不見。
回到住的地方,好像所有的情景如電影般閃過,我想起剛纔一起吃飯、一起牽手回來,一起擁抱,而在我潛意識裡還被擁抱的時候,他蜻蜓點水般的吻了我,然後就是不知所措,然後……,好像已經沒有然後了。
不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或許是酒精作怪吧!其實我們並非情侶、也談不上很好的朋友,只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緣分將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在一個偌大的城市聯繫起來,我還沉浸在幾個小時之前的對白中,以一種很欣賞的眼光端詳有着輪廓清晰分明的臉龐,他用很溫婉的話語述說着這二十幾年來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感覺從他嘴裡蹦出的一字一句都是那麼的辛酸,我聽着入神,頻繁的做出很驚訝很茫然的表情, 或許不曾經歷苦難的我在他的眼裡就是個高傲的公主,而每次傾聽別人的心聲時,才發現自己的世界多麼美好。
他不像其他人一樣說話眉飛色舞,彬彬有禮的如若一個書生,可是長相卻出賣了他,憂鬱的眼神,闊挺的鼻樑,淺淺的嘴脣,古銅色的皮膚,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覺得是個三教九流之人,可我卻很癡迷的看着那雙眼睛,看的越是入神越是覺得他就是我的一個故人。
我在他去洗手間的空當,偷偷的照了鏡子以保持自己鎮定自若的儀態。
在他坐下還未坐定時,我輕鬆調皮的說:“能看下你的身份證嗎?”
他露出壞壞的表情,“你看了之後能在上面確定什麼嗎?”
“不知道啊,就是想看看,看看你結婚沒有,不願意就說明一定有隱瞞,或者……”我說話怎麼又沒經過大腦啊,阿彌陀佛,希望他不會這麼想我。
他好像有些不理解我似的,“好吧,爲了打消你的疑慮,讓你看看我的真身也無可厚非。”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大三歲有餘,還好不是特別老氣的叔叔級別。我在心裡竊喜,但礙於面子故作鎮定的說:“恩,不假,有姓名有照片有生日有地址,還有公安局的印章,應該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給你吧!暫且相信你。”
“怎麼我長的就那麼不像好人,讓你檢查完之後,還只是暫且相信。”他有點委屈卻略帶微笑的傾訴着不滿。
我只是嘻嘻的笑了,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揚言道:“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我也是想確認你之前所說的資料是否百分百真實,再說也沒有強制你啊,是你主動的嘛!給你十分的印象分。”我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神情溢於言表,也許他在這件事上完全感受到了年齡之間的落差,確切的說應該是代溝,一個非常非常長的代溝。
“那能看一看你的身份證嗎?”他覺得理所應當的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能,我的真身不外露的。”我快速的回答了他,並做出很抱歉的樣子,“不是不想給你看,只是我沒帶在身上。”其實這樣的惋拒,把我的聰明表現的淋漓盡致,引以爲豪。
在這個問題上他甘拜下風了,故此以沉默結束了這個讓每個人都很感冒的話題。
我已記不清楚問了他多少個爲什麼,也記不清楚他說了多少個所以,最有印象的就是他說不談感情只談生活,就這樣從大學談到了語言文學,從一個辛勤的小業務員談到了創業的點點滴滴,又從貧窮落後的農村談到了北京這個物慾繁華的大城市,他說了很多,慢條斯理的講着我從未嘗試或即將面臨的生活,而我只是做了一個忠實地聽衆,拖着腮,望着比我還大一號的眼睛告訴他,我是個認真的粉絲。忽然間,我想象着他若是個古代的大俠,那我就是個俠女,我們情投意合,相見恨晚,彼此傾心,浪跡江湖,將一世一情留給後人歌頌。思緒就這樣飄到了九霄雲外,還在心裡美滋滋的嘲弄自己。
“你會喝酒嗎?”他好像發現了正在嚴重走神的我。
“會啊” 我潛意識的回答着,好像沒有一點防備似的就答應了他,突入而來的問話把我從浪漫的古代拉回沒有實際意義的現代,“嗯……,啊……,酒量一般,小酌一點,不成問題。”這是我後補充的,但感覺還是解釋的欠缺真實性。
“哦,你剛纔想什麼呢?”他自以爲是的發現了我敷衍了事的態度。
“沒有啊!我在想你說的那個針孔攝像頭,如果裝在我未來老公的車裡,是不是很多不該知道的事都瞭如指掌呢?”我隨機應變轉移話題的本領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得以施展,真是要歸功父親的DNA。心
裡想還好沒有隨口說出什麼江湖情侶之類的話,鬆了一口氣的我早已用眼神讓他肯定了我的回答。
“你說的太有意思了,我可以免費給你提供針孔攝像頭,不過這是違法的交易,你就那麼喜歡監視別人啊?”他信誓旦旦的告訴我的同時好像還有點調侃的口吻。
我抿了抿嘴,心裡暗笑,原來勝負已分,早就中了圈套。
“如果你想監視我的話,估計沒那麼容易,竟然能喝一點,就喝一點盡興”他邊說着邊把酒一股一股的到入酒杯裡,動作嫺熟,不庸置疑。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接受了。說起酒,大學聚餐喝着就大聲哭了,那是真的醉了,知道是因爲失戀了,同學們給我灌醋,送我回宿舍,現在想想都覺得十分可笑,笑我傻傻的執著和不可理喻的癡情。有時候,愛情沒有了就在一瞬間,根本來不及去想爲什麼。
“放心吧!你不會變成被我監視的對象!”我很不客氣的闡明瞭內心的真實想法。應允着和他碰杯,一口氣就喝了,感覺這樣子就是釋懷,心無旁騖的沒有一點雜念。生命中,總有一些人,安然而來,靜靜守候,不離不棄,而我的那個人又在何處呢?
“看來你有些事沒有放下啊?還是心裡有個人……”他沒有再說下去了,就那麼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盯着有點驚慌失措的我,彎起的淡淡的嘴角顯示着他霸道的想知道一切的慾望。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紀念,也不是所有痛都可以忘記,就如同片片櫻花散落滿地,總有一些會化作春泥護花,留下淺淺的痕跡,看花開花落,緣來緣去,此生足矣。”如是這般的回答了他。
爲何會與此人有緣,終究因爲一句話。我在網上留言“敢問天下最無情者,非時間莫屬”,而他則曰“乃時間有情,皆怕人無意”,想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他抿着嘴笑了,笑得很好看,我很久沒有專注的看一個人的笑容,從他的五官來看,也算是個俊美帥氣的人,這樣的評價後來卻引來了極大的嘲諷,難道是我措辭不佳,還是我把他和某個人聯繫了起來。
“算了吧,你說的話真是博大精深,不過別把我的長相和別人相提並論。”他說的很用力,我想這是警告還是不屑一顧呢?
“我們說了這麼多人生和生活,談談感情的事吧!很想知道你具體的愛情年限和歷史,不知可否告之。”我還不停的用手比劃着,想來我依舊不成熟的渴望知道別人的隱私。
“不是說好不談感情嗎?爲何還要問,徒增煩惱。”他不以爲然的說道。
“哎,說說吧!滿足我的好奇心嘛!再說了生活中也有感情,感情中也有生活,就彼此分享,借鑑借鑑。”我仍不依不饒的闡述了毫無道理可言的道理,看來不經過大腦說話是這輩子都改不過來的事了。
他很聰明的講了一個女孩子如何拋棄他的故事,但故事的內容只有他是如何三餐不飽,然後出去修捲簾門受傷留了一個碗口大的疤痕。
“爲什麼啊?那女孩不管你嗎?”我震驚的看着那個傷疤,說句實話,心裡有點疼疼的,感覺如果早些認識他,必定會伸出援助之手,我又開始發揚博愛精神了!確切說不是博愛應該算是憐憫之心吧!極力爲自己辯解着。
他苦笑着,沒有告訴我爲什麼,只用了三秒鐘就把分手的片段忽悠過去了,其實我已不想知道他與她分手的詳細經過了,因爲我始終不及他的聰明才智,他的社會經驗足以應付我這個不諳世事的中齡剩女。
“怎麼樣?我的感情故事很蒼白的,沒有那種可歌可泣的感人情節,希望你不會很失望。”他說的漫不經心,一眼就讓我看出了破綻。
“還行吧!基本愛情故事都是這樣,不歡而散,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坐在這裡了。”我用自己的不屑一顧來抵制他的漫不經心,好像他更加不以爲然。
他竟然沒有問我,只是端着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不知他心裡在如何琢磨我。有時候,這相親就和在戰場上打仗一樣,心理戰術是制勝的必要條件。
“其實我特別厭煩女孩子一開始就問我有沒有房,有沒有車之類的問題。”不知何時他冒出了這麼一句,還好我秉承父母白手起家的優良品德,沒有問這個敏感的話題,要不然必遭他說教一番。
“現在這個社會,男女都特別現實,還好你什麼都有,也沒必要太在意了!”我亂說了一通,真實性有待考證。
他偷偷的傻笑,應該是覺得這樣的無稽之談不需要確切的答案。“爲什麼那麼相信我?”他問後,我的腦袋翻騰了半天,不知如何就這個問題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爲什麼,什麼都不爲。”簡短精悍,一頭霧水。
他詫異的盯着我,那表情無法用文字來描述,深邃的眼神直射入你的瞳孔,有種把你的心看穿的痛楚。
我捂着心臟顫抖着說“就是不爲什麼,總刨根問底有意思嗎?留點空間給彼此回味嘛!”怎麼說的這麼差強人意,我們怎麼就找不到語言的共鳴呢?
他又傻傻的笑了,估計在我眼裡是傻傻的,在他心裡不知道怎麼說我是個白癡呢!
“你讀過大學嗎?”我大聲的問到生怕他還沉浸在剛纔的所以然中。
他又笑了,這次不是傻傻的,是很大聲的,“我剛纔講的感情故事就是在大學裡發生的,好像說的時候有提到學生會吧?你很喜歡明知故問,更喜歡岔開話題。”這次輸的連面子都掛不住了。
“哦”我摸摸額頭,難道喝點酒就暈頭轉向了,實在汗顏我的酒量。
“怎麼?沒有問題的了還是犯困了?”他看出了端倪。
“不想問了,也不知道還能問什麼,有些實際的問題你會藏的很好,我沒有本事能挖掘出來。”我沒心沒肺的說着。心裡想,他這麼優秀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難道生理有疾病或是心理有疾病,我不停的揣測着,但卻沒有想知道答案的慾望。
我們相視而笑,彼此間的一問一答越來越少,要不就是他講一個事情,我來做個人主觀想法的總結,要不就是我講一個事情,他再接過去講類似的,感覺就這麼循環往復了很久,後來時間就在我和他的周旋中無情的流逝了“其實我在花店定了一束花,因你臨時改變見面地點,所以……”他忽然間冒出了這麼一句。
“是嘛!怎麼不早點說啊!中關村那邊實在不怎麼熟悉,所以就讓你來我住的附近了。”有點欣喜若狂,但又感覺假假的。
他問我的事情少之又少,好像話總是這樣斷斷續續的,一點連貫性都沒有,思維跳躍之快讓我的大腦和肢體間的信號傳遞差點短路,如果長此下去,我必癱瘓,看來只有先發制人了。“天色已晚,睏意綿綿,我想回去了!”我鄭重其事的說道。
他看了看窗外,笑道“是啊!天都黑了很久了,走吧!有機會再給你講我的第二段感情故事。”他起身去結賬了,用了一個引人想入非非的結尾句來勾起我對他的又一點點好奇心。
我望着他的背影,大腦神經中樞正儲存着他說的那句話。如果開始就輸了,以後還會贏嗎?我始終都在他設計的圓裡轉來轉去,還以爲在做旋轉木馬。這樣一個感情豐富、思想活躍、精明幹練的人,我又何德何能駕馭得了!心裡早已打了退堂鼓,這場戰役,我投降了。
走出飯店,我們徒步在一條微弱燈光的馬路上,他說要送我回家。一路上,我拒絕似的不想說一句話,總感覺不自然,說不出的那種心情,一種期待又有點恐懼的心理在作祟,不知道爲何恐懼,也不知道期待着什麼,就在這兩種神經準備KO的時候,他毫不避嫌的牽起我的手,當冰冷的手有一股暖流直通心臟的瞬間,我沒有掙扎掉,終於明白期待的是什麼,也許只是想要一種安全感而已,但我的五指卻始終沒有落在他的手背上。
在紅綠燈駐足的十字路口,他注視着紅燈莫名其妙的發出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你覺得我們如果結婚了……”,我怔怔的看着他,並半笑不笑得提高嗓門說:“怎麼可能呢?你不適合我,我也不適合你,都沒有開始怎麼會有如果。”難道惺惺作態是我的強項還是一直心有所屬,未曾放下,又或者是心裡早就放棄一個不可能屬於我的人,他再也沒有開口了,我的眼睛只在前方一尺的範圍裡,不敢注視,因爲沒有勇氣還是有些矜持,自己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樣子,根本淑女和矜持是沒在我的世界裡出現過的詞語,到現在也具體解釋不出那時的心態。
就這樣彼此沉默的走了停,停了走,在時間和空間完全停下來的時候,“能擁抱一下嗎?”他輕輕的說着,也許怕被聽到或是被拒絕,那憂鬱的眼神盯着我,頓時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這個要求超越了我的原則。”我用強烈的語氣告訴自己不要答應,可是沒有馬上走掉的原因是自己的包包在他手裡,這變成了威脅我的有利武器,終明白,有時候把柄落在敵人的手裡,頃刻間就變成了被牽制的木偶,被動的只能妥協。
我義無反顧地上前擁抱了他,僵硬的肢體動作掩飾了戰戰兢兢的心,真想能迅速結束這場對決,輸的這麼慘烈。上帝把這個男人造出來,就是用來陷害女人的。然後就是前面描述的那些事了。我依然坐在牀上想着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一切,所有的情景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裡,難道真的動心了。
在時鐘敲響晚上12點的時候,我想要不要打電話關心一下他安全到家了沒有,心裡糾結了很久很久,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的,如果打了是不是太在意了,不打是不是太無情了,就這般的煩惱了好一陣後拿起手機,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我掛斷了,再也不用糾結了,就當從未發生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