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做的煙花派上了用場,這一路從皇宮到沐府,天上一朵一朵的絢爛煙火引得百姓紛紛都跑了出來圍觀。改良得有些像西方模式的馬車上,赫連君堯牽着馬的繮繩,身後的車廂裡坐着初見和穿着紅色婚紗的瓏惜。
瓏惜有些緊張,手裡捧着的花都要變了形。婚紗紅豔如火,特別好看。但是考慮到古人的保守問題,是沒有露胳膊和腿的,胸口以上都是鏤空繡花,精緻的孔雀圖案從心口延伸向兩邊,袖子也沒有再用寬幅的,而是緊緊裹着瓏惜纖細的手臂。
初見看得很滿意,不愧是自己的女兒啊,就是漂亮!她沒能再和赫連君堯來一場正正經經的婚禮的遺憾,現在都由瓏惜補齊了。
“母后,我要呼吸不過來了。”瓏惜眼看着外面的沐府越來越近,不禁低聲對初見道。
“不緊張,等會兒你父皇牽着你從正門進去,完全不用緊張。天塌下來都還有你父皇在呢。”初見拍了拍瓏惜的手。
木梳看向車簾外面,乾孃這一場婚禮當真是費心了,沐府大門大開,從裡面就擺着垂着綢緞的花束架兒,一直延伸到了沐府外面,形成了一條路。紅色的綢子打成蝴蝶結掛在硃紅的柱子上,垂下吉祥的雙條兒。怎麼看都是華麗又喜慶。
“你喜歡這樣的婚禮?”一直沉默的天賜看着木梳亮晶晶的眼神,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木梳笑笑,低眉道:“喜歡又能如何,皇上的妃嬪都是要從側門送進去篩選的,能升上高位就是恩寵無限了,還期盼能有這樣的婚禮麼?那後宮裡的人每個人一場,皇上會累的。”
總覺得這話裡有淡淡的嘲諷。天賜心裡一緊,仔細看向木梳的臉,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是他的幻覺麼?從上車開始木梳就給他感覺不太正常,可是現在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
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帝王臉色微變,張嘴就想和木梳說什麼。
“沐府到——”小全子偏生在這時候喊了一聲,拉開車簾,請兩位主子下去。
天賜想了想,將要說的話吞回去了。今天是瓏惜的婚禮,有什麼事還是等結束了回宮再說好了。
木梳跟着下了馬車,同初見和一衆乾孃站在一起。天賜按照安排站到了瓏惜的左邊,新娘子要同挽着父皇與皇兄的手走向新郎。
初見這步設計,龍晴一直覺得丫是故意的。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都寶貝着這個公主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要沐花樓在赫連君堯和赫連天賜的逼視下接過瓏惜,發誓對她不離不棄一輩子照顧絕不辜負什麼的,沐花樓壓力山大啊。
木梳跟自家孃親一起坐在庭院左邊的椅子上,趁着帝王正在進行婚禮步驟的時候,木梳小心地拉過龍晴的手,低聲道:“娘,女兒有話要說。”
龍晴笑了,轉頭摸摸木梳的額發,道:“娘就等着你說呢,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會利用的話,就不是我的女兒了。”
木梳笑了,真好,就算她這次賭輸了,她還有自己的孃親在嘛。
“沐花樓,你願意娶赫連瓏惜爲妻,一輩子保護她、愛護她,無論是生老病死還是容顏衰退,都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
“我願意。”沐花樓乾咳兩聲,看着對面站着的瓏惜,嘴角含笑。
“赫連瓏惜,你願意嫁沐花樓爲妻,勤儉持家,生兒育女,無論是生老病死還是貧窮潦倒,都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
“我願意。”瓏惜含笑點頭,突然覺得最後那一句話,真的是美極了。
伸出手交給沐花樓,一對新人就這麼幸福地站在一起接受下面親友的祝福。
赫連天賜一走完紅毯就連忙找木梳的影子,他今天心裡很不踏實,總覺得木梳會消失一樣。婚禮現場人很多,掃了半天才看見和龍晴站在一起談笑的木梳。天賜連忙走過去,拉着木梳的胳膊問:“你想不想喝雞尾酒?母后親自做的。”
木梳疑惑地看着目光有些緊張的天賜,頓了頓,然後笑道:“好啊。”
龍晴裝作圍觀婚禮,沒有注意這邊。天賜便將木梳拉走了。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木梳跟龍晴站在一起,天賜覺得心裡不踏實。大概是因爲龍晴現在不喜歡他做女婿的緣故,總覺得龍晴乾孃會帶走木梳一樣。
緊緊抓着木梳的手,穿過一層層祝福着新人的人羣,天賜帶木梳去了相對安靜的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五顏六色的酒,煞是好看。
“這就是雞尾酒?好漂亮。”木梳讚歎了一聲,端起透明的琉璃杯來看。
帝王盯着木梳笑着的側臉,有些恍惚,身後卻傳來良夜的聲音:“你們兩個老早地退出來幹什麼?”
天賜回頭,木梳迅速地將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倒在酒裡,然後若無其事地將小瓶子丟進草叢。
“木梳想喝雞尾酒,朕就帶她過來了。”天賜沒有察覺,跟良夜說着話。他擋住了木梳,高大的身體擋得很嚴實,木梳也就成功地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她的動作。
完成這些動作,木梳心裡總算安定了,還怕沒機會放呢,終於還是成功了。
那瓶子裡不是毒藥,只是蒙汗藥,她需要赫連天賜昏睡,好帶走他身上可以出關和出城的令牌。
良夜啊,真是來的太好了。
聊了幾句,帝王便將良夜給推到一邊兒去了。覬覦他小木梳的人,統統都要驅逐才行。
轉過背,木梳已經拿起一杯酒在喝了,順手遞給他一杯,道:“挺好喝的,你試試。”
帝王一頓,伸手接過那加料不加價的雞尾酒,搖了搖道:“我這會兒好像不能喝,等會還要喝更多呢。”
木梳嘟嘴,不太滿意地碎碎念:“要喝很多就是不喝我這杯,果然是感情淡了…”
天賜:“……”心裡微緊,接過酒杯就一飲而盡,喝完還摟過木梳的腰,狠狠地吻上她的脣,與她分享口中的殘酒。
木梳大驚,連忙想辦法不吞下去,等着帝王放開她,立馬就吐。
“又犯惡心?”天賜皺眉:“朕還以爲你不會再這樣了。”
“嗯,我也以爲不會,結果老毛病還是改不掉啊。”木梳一語雙關,也沒等帝王多反應就將他拉到旁邊的廂房裡:“等會兒要灌酒的話你就先躲躲,你喝那麼多酒會難受的。”
帝王挑眉,正想說今天小木梳真體貼,就感覺一陣頭昏。
眼前的東西模糊了起來,天賜努力保持着清醒,想了一會兒,看向旁邊木梳的影子:“你…”
“抱歉了。”木梳的聲音恢復了對陌生人似的沒有溫度,看着有些跌跌撞撞的天賜,便將他推到牀上去:“等您醒來就可以了,醒來之後,您的三千後宮依舊還是會在,只不過少了一個人,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天賜心裡一沉,不好的預感終於成爲了現實:“你還是要走?”
木梳嘲諷地一笑:“不走留在這裡看着你子孫滿堂?赫連天賜,我要的愛情你給不起,那就還是放我走吧,再見。”
“等……”天賜掙扎着起來,蒙汗藥的藥效很大,但是他還是強撐着抓住了木梳,一臉的戾氣:“不準離開…”
木梳一點一點掰開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天賜便掐上了她的脖子:“你這忘恩負義的女人,朕真恨不得…恨不得掐死你纔好。”
可是朕,又犯賤地捨不得。
木梳平靜地看着力氣一點一點消失的帝王,將他重新送回了牀上,平靜地將他眉頭間的褶皺撫平,然後起身,出去和自家孃親匯合。
對不起瓏惜,利用了你的婚禮。木梳走過人羣的時候看見花樓身邊笑得很幸福的瓏惜,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匆忙跟着龍晴離開這裡。
她想要的是一心一意,想要的是平靜而有奮鬥目標的生活,想要此生不被辜負。她喜歡瓏惜的婚禮,外觀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那句“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惜天賜做不到。
今生無緣,也許下輩子會有什麼緣分也說不定。
再見吧,她要走就會走得很遠,這輩子,大抵是不會再相見了。
駿馬嘶鳴,一騎紅塵往遙遠的國度而去。
…
天賜醒來的時候,初見正坐在他的身邊,表情有那麼點兒難過,卻還是強打着精神問他:“覺得好點了麼?”
他怎麼了?看了看四周,是朝乾宮,瓏惜的婚禮結束了麼?他怎麼會…
等等,木梳呢?他和她去喝雞尾酒,然後…然後…
“瓏惜呢!”天賜撐着身子坐起來,焦急地看着初見。
初見嘆了口氣,後面站着的是龍晴和納蘭絕夫婦,赫連君堯靠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眼神讓他更加惱火。
“木梳哪裡去了?把她還給朕。”天賜坐起來,頭還是一陣暈,卻死死地盯着龍晴。
龍晴嗤笑:“您自己弄丟的東西,怎麼叫別人還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