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丸子是一道北方喜慶宴席上常見的菜式,做法也並複雜,只要學過幾天廚藝的師傅,幾乎人人會做。【】但是湖外湖酒樓的四喜丸子卻又和普通的四喜丸子不同,這道菜是廖永平的爺爺廖德安在御膳房內做御廚時獨創出來的,即使是號稱天天吃齋唸佛的慈禧老佛爺,也架不住廖德安這道四喜丸子的誘惑,每月總是要破那麼幾次齋戒。
廖德安離開御膳房,到大明湖畔開了湖外湖酒樓,後來廖炳奉就子承父業,不但從父親廖德安那裡繼承了湖外湖酒樓,也把廖德安製作四喜丸子的獨門絕技學到了手,所以在廖德安去世之後,湖外湖酒樓的名聲也能維持不墜。後來總理吃到的四喜丸子,還有太宗爺吃的四喜丸子,都是廖德安用廖氏獨門秘方秘製而成的。
可惜的是,廖氏四喜丸子的獨門配方,到了廖永平這第三代傳人這裡,卻傳不下去了。廖永平從十二歲開始,就跟着老爺子學做廖氏四喜丸子,到今年爲止,整整學了三十八年,卻還是沒有完全掌握好製作四喜丸子的火候,無論他怎麼努力,做出的四喜丸子和廖老爺子做出的四喜丸子相比,味道上總是有一些差別,而且這個差別還不好掩蓋,凡是吃過聊老爺子做的四喜丸子的客人,再吃廖永平做的四喜丸子,一口就能品嚐出來。爲此廖炳奉常常悲嘆,說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到他這一代恐怕是要失傳了。
那麼廖氏四喜丸子和普通四喜丸子製作工藝究竟有什麼不同呢?這中間除了廖德安秘傳下來的獨門醃製香料配方之外,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丸子的主料豬肉餡的製作過程上。一般的飯店,製作四喜丸子時,一般都是選上肋條肉或者後腿肉,用刀剁成肉餡,或者乾脆是用機器打成肉餡,然後加入各種配料,製成肉丸,下鍋烹製而成。
而廖氏四喜丸子的製作,卻要複雜很多。首先在選料上,在家養的土豬前後左右四條腿的內側部位取等量的腿肉,而且還必須符合三肥七瘦標準,否則就要重新選過;取好這四塊肉之後,不是用刀剁,更不能用機器加工,而是要放在案板上,手持棒槌不停地捶打,把整塊腿肉打成肉餡,而且在捶打過程中,這四塊腿肉捶打的力度和捶打的時間都不相同,這樣四塊腿肉纔會變成四種彈姓、細膩度和粘稠度都不盡相同的四種肉餡,然後再把這四種肉餡混入秘製香料醃製之後,在按照細膩度、彈姓和粘稠度按照不同的順序包裹成四種各自不同的肉丸,然後再按照四隻一組下鍋烹製成自成一絕的廖氏四喜丸子。
現在廖永平的問題就是出在捶打肉餡這一道工序上,當初他父親跟着爺爺練了二十七年,才真正掌握了四種肉餡的捶打火候,可是廖永平練了三十八年,卻始終達不到廖炳奉的水平,所以也就無法烹製真正意義上的廖氏四喜丸子。要想在湖外湖酒樓吃到正宗的四喜丸子,只有讓廖炳奉老爺子親自動手。
可是現在廖炳奉老爺子已經是七十七歲高齡,體力衰減得相當厲害。以他的體力,一天最多也只是能夠捶打出一份餡料出來。所以現在湖外湖酒樓正宗的廖氏秘製四喜丸子,一天最多供應一份,由此可以想見,這份廖氏秘製四喜丸子有多麼緊俏,甚至在相當程度上,成爲了身份的象徵。也只有那種身份最崇貴的客人,纔有資格吃到這份廖老爺子親手烹製的四喜丸子。
宋文山自然是有自知之明,他這個省高院的院長雖然是副省級幹部,但是放在向陽省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麼,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往少的地方說,也至少有幾十個,因此到了湖外湖酒樓,自然是不敢指名點廖老爺子做的四喜丸子。但是包長海卻有不同,作爲省委常委會排名第九的常委,地位比他高的人沒有幾個,更何況他還頂着頂級八大豪門之一包家直系子弟的名頭,即使是排名在他前面的那些省委常委,也不敢輕易去得罪他,所以他今天叫住廖永平,點名要廖老爺子親手做的四喜丸子,自然是有相當的底氣。
廖永平聽包長海點名也老爺子做的四喜丸子,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自己想躲也沒有躲過去啊!他爲難地看着包長海,說道:“包司令,您說的晚了一些。老爺子做得那份四喜丸子,已經被人訂走了。”
“訂走了怕什麼,你只管把菜送到我這裡來就是!”包長海也不問廖永平是誰訂走了,只是不以爲意地揮了揮手,對廖永平說道,“你去告訴他,說我包長海今天在這裡請兄弟吃飯,所以請他發揚一下風格,把這份四喜丸子讓給俺老包,算俺老包承他個人情!”
廖永平苦笑了一下,說道:“包司令,這句話我不敢去說。”
“嘿嘿!”包長海不由得笑了起來,“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連廖老闆你都不敢去說啊?好,你不敢去說,我過去說去。俺老包今天還真想借着這個機會拜訪一下貴人呢!”包長海今天過來宴請林遠方,是受了包黃川老爺子的委託,所以說起話來自然是分外膽壯。哪怕今天是向陽省省委書記上官深雪在這裡請客,包長海也有信心讓上官書記把這份四喜丸子給讓出來。
“包司令,我看啊,您也最好不要過去。”廖永平見包長海要起來,連忙過去攔着包長海,說道:“您今天聽俺老廖一句話,俺絕對不會坑您!”
“哦?”包長海能夠坐上省委常委、省軍區司令位置,自然不是魯莽人,他見廖永平神態這麼慎重,不由得腦子一轉,想起一個人來,一時間不由得心中暗吸了一口涼氣。於是伸手把廖永平叫到身邊,伸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問道:“廖老闆,是不是這位貴人?”
廖永平看了一眼,凝重地點了點頭,“包司令,您猜得沒錯!”
包長海不由得苦笑了兩聲,伸手拍了拍林遠方,說道:“遠方,大哥今天分量不夠,點不到那份四喜丸子,你可要多多包涵!”
一旁的宋文山聽着心中就打了個突,能夠讓包長海都忌憚的貴人,究竟會是什麼來頭呢?他心中十分好奇知道這個貴人究竟是誰,於是就拿眼睛往包長海那邊桌面上瞄,想看看包長海在桌子上究竟寫的是一個什麼字。奈何包長海的茶杯正好擋在那個字前面,把那個字擋得嚴嚴實實,他從這邊望去,竟然連個邊角都看不到,一時間心中不由得愈發好奇起來。
南羣生這邊倒是沒有茶杯擋着,但是坐的距離又遠了點,從他這邊望去,只看到桌面上白花花一片反光,包長海究竟寫的是什麼字,他也完全看不到。一時間也莫不清包長海說的那個貴人究竟是誰。
包長征就坐在包長海旁邊,倒是把堂哥包長海寫的這個字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得也吸了一口冷氣,暗中說道怎麼會是這位貴人啊?也幸虧堂哥包長海沒有衝動,否則麻煩就大了。
林遠方也是挨着包長海坐着,但是目光根本就沒有往包長海面前的桌面上去掃。究竟是哪一位貴人,與他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只是在這裡吃一頓飯,然後就到黃海市當他的副市長去了。不管這個貴人是誰,和他林遠方也沒什麼相干,關心這個作甚。
見包長海還一本正經地向自己道歉,林遠方不由得笑了起來,不就是一道四喜丸子嘛,用得着這麼鄭重其事。他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大哥,有酒喝就行,菜吃啥都一樣。”
聽說要喝酒,包長海又變得豪氣沖天,他衝廖永平一揮手,說道:“老廖,去把你壓箱底的好酒都搬來,我今天要陪我兄弟喝個夠!”
聽說包長海要好酒,廖永平這才鬆了一口氣,好酒他有的是,可是老爸做的四喜丸子,卻只有一份。必要包長海不糾纏四喜丸子就行。廖永平剛纔還真的怕包長海的姓子上來了,去找那位貴人理論呢!到時候無論結果如何,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包長海只是要好酒,那就一切ok,即使把湖外湖的窖藏的好酒都搬空,也算不了什麼。
“包司令,您只管放開喝,今天的酒菜算我的。”廖永平很會做人,立刻又奉送上一個大大的人情。
“說什麼混賬話!我給兄弟接風,怎麼能算你的!還不快去搬酒!”包長海眼睛一瞪,揮手說道。
廖永平也不敢再廢話,正準備出去叫人跟他去取酒,就看到一個服務員捧着一個古色古香的托盤進來,上面還蓋着一個精緻的純銀罩子,上面銘刻着四個大字,廖氏秘製。
廖永平不由得臉色一變,這不是老爺子做的四喜丸子嗎?怎麼送到這裡來了?如果讓那位貴人看到,可怎麼解釋的清楚呢!
當下廖永平顧不得那麼多,立刻攔着那個服務員,強壓着怒意低聲呵斥道:“是哪個混蛋讓你把這道菜送過來的?還不快端出去?”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是我讓她把這道菜送過來的。”
廖永平一聽這個聲音,不由得渾身一抖:俺的親孃哎!這下子可要了老命了!自己竟然罵貴人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