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長走進吳建國的辦公室裡,卻見吳縣長端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手裡夾着一支菸,見得自己進來,不但沒起身,連招呼都不帶打一聲的,韋行長的臉色不禁更加陰沉了幾分,卻又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坐是站,這是個問題。
吳建國不言語,古秘書更不多嘴,只等得韋行長進了門,便徑直掩上房門退了出去,至於平日需要自己當電燈泡的任務,卻是不用幹了,吳縣長的兒子還在場呢。
“吳縣長……”韋行長尷尬良久,終於咬了咬牙,開口說道。
吳建國嘴角泛開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哦,韋行長來了?請坐吧。”
韋行長不禁牙根癢癢了,你明明大眼看着自己半天了,非得等到自己先開了口,才做出剛看到咱的樣子?這是故意給自己下馬威呢!
韋行長火氣上躥的嚷道:“不用了,我來就是問吳縣長一句話,我韋春花究竟犯了什麼法,勞動得你吳縣長指使公安局要抓我?”
吳建國聞言,不禁眉頭一皺,而旁邊坐着的吳天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吳建國和韋行長紛紛愕然望去。
“小天,怎麼了?”吳建國不接韋行長的話茬,先轉頭對吳天問道。
不怪吳建國不禮貌,先顧兒子,不管人家堂堂行長的問話。實在是韋行長的表現大大出乎吳建國的意料,本來還尋思着她是來“議和”的,誰知道這位上來火氣竟然這麼大,氣勢這些跋扈,吳建國也需要緩衝一下思路,想一下如何應對。
“呃,沒事兒,咳咳……”吳天假裝咳嗽的掩飾着。好嘛,剛聽到這位韋行長的大名,竟然失敬啊。原來是韋小寶的老媽?嘿,還別說,這位如果去了麗春院,指不定生意還不錯呢……
“吳縣長,請你回答我的問題!”韋行長再次開口說道。
吳建國把目光從兒子身上收了回來,再次凝視着韋行長的目光,說道:“韋行長,你這是專程質問我來了?”
“不敢!我就是想討問個公道!”韋春花嘴上說着不敢,不過那口氣表情卻顯然是質問的架勢。
“嗯,請問韋行長。你確定縣局是要抓你?是誰帶的隊。他具體又是怎麼說的?”吳建國淡淡的說道。不帶一絲火氣。
“呃……”韋春花不禁一愕,卻是說不出來了。
韋行長是今天上午接到了縣支行辦公室的電話,聽說縣局一大幫子人去了支行家屬院,直衝她家裡而去。支行的人問了原因,卻只說要抓人,急衝衝的卻說不清楚,一聽韋行長一家回了市裡,當即又掉頭就走。支行的人趕緊給韋春花打了電話,韋春花又託關係打聽情況,卻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卻也隱隱想到了問題所在,逮着女兒問了一番。她女兒終於還是支支吾吾的只說和吳建國的兒子鬧了矛盾,聲稱她被吳天打了,吃了虧,於是韋春花大怒的立馬就跑來質問吳建國來了——不就是我女兒和你兒子鬧了點小矛盾嘛,咱還沒找你家兒子算賬呢。你反倒要抓我女兒?這也太囂張了吧?就算商東縣你可以一手遮天,商東縣上面也還有人管着呢!
“韋春花同志,請注意你的態度!”吳建國臉色瞬間一變,嚴肅的說道,“具體情況都不清楚,就隨便發表意見,這是極不負責任的!今天縣局的同志確實是去了你家裡,不過不是抓你,是找你的女兒瞭解情況!”
韋春花心已經虛了,不過嘴上禿自強硬的道:“我女兒犯了什麼事?不就是小孩子鬧了點矛盾嗎?值得公安局勞師動衆的去抓人?”韋春花一邊說着,一邊斜睨了吳天一眼,滿是憤恨。
吳建國冷哼一聲,說道:“昨天晚上,縣裡發生了一起打砸事件,五交化錄像廳被一羣人衝進去一通打砸,放映設備全部損壞,錄像廳負責人被打成重傷昏迷。接着,今天早上,縣醫院又發生了一起圍毆事件,華天食品公司的一名司機,被六個歹徒圍毆,身受輕傷,虧得司機同志跳上車,開車把歹徒趕跑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韋春花聽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吳縣長,你說這些事情和我女兒有關係?”
“不是我說,案子是縣局負責調查的!”吳建國說道,“根據縣局的彙報,經過初步調查,這件事情和你女兒有關,縣局要請她協助調查也應該吧?”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韋春花如是說着,心裡卻怦怦亂跳起來。
對於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德行,韋春花還總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自己那個弟弟,這事兒還真不好說是不是和她有關……
“韋春花同志!”吳建國火氣上衝,手指頭點着沙發扶手說道,“你不要在這裡和我胡攪蠻纏,一切以事實爲依據,相信公安同志會調查清楚的!現在請你回去,把你女兒送到縣局接受調查詢問纔是正確的做法!”
韋春花咬了咬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見吳建國已經轉過目光,連看都不再看她,終於還是朝吳建國點了點頭,轉頭走了……
“莫非這個韋春花真不知道她女兒找人報仇的事兒?”吳建國說道。
吳天撇撇嘴,道:“反正事情已經鬧起來了,她真知道也好,假知道也罷,無所謂了。”
吳建國默默嘆息一聲,兒子說的對,事情鬧到這一步,說什麼也不可能就此罷休,總要把問題查清楚了。如果證實這件事情韋春花並不知情也就罷了,如果她本就知情。甚至是幕後幫她女兒出頭的,那此事就真的要鬧大,總也要討個公道回來!
“爸,本來我還以爲這個韋行長是因爲我和她女兒的矛盾,才拒絕給縣裡貸款的。如果她真不知情,那這事兒就還有貓膩……”吳天又說道。
“嗯?你什麼意思?”吳建國皺起了眉頭,凝視着兒子的眼,道。
“呃,那啥,沒別的意思。呵呵……”吳天趕緊乾笑道。
本來吳天還想着要不要說服老爸。管她韋春花知不知情。全當她是知情,乃至是幕後指使也有她的份來辦,把她給掃進去這件事情裡,直接把這麼個不聽話、使絆子的傢伙給趕下臺去得了。可此刻一看老爸那眼神。吳天頓時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老爸雖然不乏鬥爭手腕,不過一向都是用陽謀,咱這種陰謀伎倆卻是不消在他面前提起,沒得找罵。
好在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吳建國站起身子去辦公桌那邊接電話,放過了滿心奸詐伎倆的吳天。
“好,我知道了……” Wшw ●Tтkǎ n ●C〇
吳建國聽完電話,舒了口氣,回到沙發前坐了下來。說道,“牛鐵柱招了。”
“呃?這麼快?”吳天懊惱了一下,剛此還說要去縣局看看侯小勇刑訊,順便出出惡氣呢,誰知道咱人還沒到。那位就招了?這不是沒戲可看了?
吳建國瞪了兒子一眼,繼續說道:“根據牛鐵柱的招供,這次的事情是東都市的鐵頭劉安排的。”
“呵,還真是他!”吳天道。
“怎麼,你認識?”吳建國道。
“不認識,”吳天趕緊撇清,“那幫傢伙不是開了輛麪包車嗎,我讓肖大東幫我查了一下,說是那車是鐵頭劉的。我就奇怪了,韋春花的女兒怎麼能指使得動鐵頭劉的?”
吳建國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說道:“韋行長的有個弟弟,是東都市鐘樓區副區長兼公安局長。”
“我考!警匪勾結!”吳天調教罵道。
“說什麼呢!”吳建國黑着臉道。
“呃,我不該說髒話,不過我說的是實話!”吳天嚷道。
“哼,實話也不能說,被人聽到了不好!”吳建國說道。
吳天撓撓頭,一臉鬱悶的樣子,頓了頓又道:“爸,那這事兒怎麼辦?”
“查!”吳建國說道。
“光查,不處理?”吳天道。
“那你說怎麼處理?”吳建國不鹹不淡的說道。
“找柳伯伯唄。”吳天說道,“柳伯伯現在正兒八經的是省裡領導了,也該在省裡發出點自己的聲音了……”
望着兒子那滴溜溜轉着的眼睛,吳建國不禁感嘆,這小子真是要成精了!
柳書記最近確實在爲自己下一步如何在省裡發出自己的聲音而猶豫着,而這次的事情不得不說是一次機會。柳書記當初在市裡站穩腳步,就是從治安整頓上出的手,如今到了省級層面,再次以治安問題出手,也附和他的一貫形象。而這次所涉及的除了整治社會渣滓,還包括着一位副區長的問題,說大了這叫隊伍建設問題。不過所涉及的人物級別又不高,引起省裡反對的機率不大,更容易一舉成功。再加上那位副區長還有一個省計委副主任的老子,深遠影響也不小,實在是一次出手的大好機會……
不過吳建國嘴上卻喝罵道:“你小子哪兒來的這麼多彎彎腸子!這事兒輪不到你摻和,給我老實回家呆着去,以後不準再給我到處瞎跑,惹是生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