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
秦天和莊信彥互視一眼,又看向謝霆君。秦天心中充滿警惕,輕聲問道:“什麼條件?”那塊地雖然對莊家很重要,但也沒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如果謝霆君的條件太過分,只好放棄那塊山地。
謝霆君放下手中的茶盅,調整了一下坐姿,神情莊重誠懇。這樣的他同狡詐奸邪之類的詞語完全掛不上勾。秦天也明白,能成爲一個大商家,實力不可或缺,眼前的人不可小覷。
“因爲朝廷開海禁的緣故,我們謝家其實有打算參與其他行業的生意,比如陶瓷,絲綢,再就是茶葉……”謝霆君看着秦天,深邃的眼眸閃動着光芒,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爲他這種沉穩而透出一種貴氣。
“可是茶葉這一行,我們謝家毫無經驗,所以我們的打算是拿銀子出來與人合作。而說到茶行,不管是在楊城,還是在南方,盛世都是其中的翹楚!”謝霆君豎起他那戴着碧綠翡翠玉扳指的大拇指。
“所以,你的條件便是……”秦天大概猜到他的意思。
謝霆君豪爽地一笑,“只要莊家肯讓我們參與到盛世的茶葉生意中來,那塊地便算是我們入夥的本錢之一!”
莊信彥聽到這裡,下意識地皺起眉。
如今,盛世正是發展的時候,有一個資本雄厚的合作伙伴加入並不見得是件壞事。只是,一來,謝家與二房關係匪淺,之後或許會有些麻煩。二來……
莊信彥看向謝霆君,見他正看着秦天,雙眼閃動着光彩。同樣身爲男人,他懂得那種光彩是什麼,那是一種感興趣的光彩。謝霆君對秦天有着某種心思,這個事實早在洞庭山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
一旦真同謝家合作,秦天和他勢必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旁邊,秦天將莊信彥的神色看在眼裡,兩人相處這麼久,秦天早已學會察言觀色,明白他對這次的合作並不贊同。
就是她自己也有所保留,下意識地不想與這個人太接近。
她想了想,正想着該怎樣處理,是直接拒絕,還是與大太太商議後再決定?對面的謝霆君像是看出她的猶疑,又笑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不用急着答覆我。只是我這個人向來直來直去,有些話在下不得不說。”
說完,他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們謝家參與茶葉生意勢在必行,如果盛世不能與我們合作,我們會轉投別家,以我們謝家的財力,不管是與那家合作,勢必會壯大對方的聲勢,將來難以避免地會與盛世交鋒。”
聽到這裡,秦天和莊信彥都皺起眉頭,心中不悅:這可是威脅?未免太過狂妄!
可對方好像深知他們的想法,斬釘截鐵地說:“兩位不要誤會,在下絕非威脅。兩位只要用心想一想,自然明白在下完全就事論事,所言非虛。我們謝家真想要做什麼,必當全力以赴,非得做出個出息來。可是說起來,我們謝家與莊家乃是一家人,不想傷了和氣,所以纔有此一說。當然盛世的實力也不亞於我們謝家,必不會輸給我們。只是,我們何必要到那種爭鋒相對的地步?明明可以成爲夥伴,爲何要成爲對手?”
不得不說,謝霆君這一番話很有說服力。如果謝家全力扶植他們的對手,對於盛世來說,也不是好事。
正思索着,沒想到謝霆君又爆出一個消息,他看着兩人,很認真地說:“想來兩位已經收到消息,楊城其他的茶行正秘密聯合起來,準備在這次的秋茶訂購上給盛世一個迎頭痛擊!”
秦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詫,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謝霆君:“謝公子此話當真?”
謝霆君正色道:“謝某敢以性命擔保!”
雖然秦天早看出這次的秋茶訂購會有些不尋常,也派人出去調查,可是到現在爲止,她還未收到有用的消息。卻沒想到謝霆君一個外行竟然打探出這麼重要的消息。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謝家的實力確實在莊家之上,說明謝家確實有很濃厚的興趣在茶生意上,否則也不會如此關注這方面的消息了。
“盛世一向是茶行中的翹楚,大太太在這一行的影響力非凡,相信盛世自有應付這次事情的能力,根本用不着我們謝家來插手。只是,如果有我們謝家的鼎力支持,是否於事情更好呢?”
謝霆君態度誠懇和善,絕不會給人咄咄逼人之感,卻能潛移默化地得到對方的認同。這種人才放在現代,不比任何一個商場精英遜色。
秦天失笑,誰說現代人一定比古代人聰明?她身邊的人,大太太,莊信彥,莊明喜,加上面前的謝霆君,全都是聰明絕頂的人。平心而論,談到智謀技巧,她還不一定能勝過他們了。她所佔優勢的地方,是比他們多得千年的經驗知識。
秦天看向莊信彥,見他神情鄭重。秦天想了想,便道:“多謝公子給我們提供的這個消息。關於合作一事,還容我們時間考慮。”
謝霆君聽到此話,斷定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他大笑着說:“那是當然,謝某誠心和盛世合作,又怎麼會在乎這些時候?”
秦天和莊信彥將謝霆君送出院子,恰好看到莊明喜帶着丫鬟提着一個烏梨木雕的食盒走了進來。
看到他們,莊明喜停下腳步,嬌豔的面孔閃過一抹驚異之色,但很快恢復自然。她微微一笑,盈盈地走到三人面前,一一行了禮。目光最後落在謝霆君那張英偉的面孔上,笑道:“謝公子貴人事忙,今日如何有空來這裡?”
謝霆君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自然是有事才登門貴寶號。”說完,又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與秦天和莊信彥道別之後轉身離開。
莊明喜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狐疑,轉頭卻見秦天正打量着她。莊明喜微笑着上前,甜甜地叫了聲“嫂子。”又問:“謝公子怎麼會來這裡?”面現羞澀之態。
如今,莊家的主子們都知道謝家曾有意思退親,卻被二房死纏住的事。可除了二房的幾個人外,卻沒有人知道莊明喜曾經反對這門親事。換作是別人看到莊明喜現在這副羞怯的模樣,定然以爲是她好奇自己未來夫婿行蹤,言語中說不定就會透露出來。可是秦天對於莊明喜有種很強烈的警惕心,下意識地防着她,當然不肯透露半點消息給她。
秦天看着她笑着說:“你是來給二弟送飯過來的吧。二弟在房間裡,你快去吧。”說完,挽着莊信彥的手臂一同回了屋子。
見秦天不肯透露,莊明喜也沒有辦法。她看着秦天的背影,眼珠一轉,轉身向着哥哥的房間走去。
屋中,秦天對莊信彥說:“這段日子四小姐幾乎天天來茶行給信川送飯,有時候和碧君一起來,有時候一個人來。這些事情按道理都是丫鬟們做的,哪裡要勞動她,真是奇怪。”
“她送了飯就走了嗎?”莊信彥在紙上寫下。
秦天一怔:“我每天的事情多,也沒有注意這些。”她想了想,將秋蘭叫了進來,囑咐了她幾句,秋蘭領命而去。
另一邊,莊明喜提着食盒來到莊信川的屋子。
“哥哥,這些是娘要人吩咐做的,這些是嫂子讓我帶過來的,你每天如此辛苦,可要好好地保重身體。”莊明喜一邊輕言細語地說着,一邊吩咐喜鵲將菜從食盒裡端出來,又道:“今天嫂子不舒服,就不過來了。”
坐在桌旁的莊信川正準備夾菜,聽得此話,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磕,冷哼:“自從我失了當家之位後,她有哪天是舒服的,整天板着那張死人臉!總有一天我讓她好看!”說着,又擡眼瞟了一眼莊明喜,陰陽怪氣地說:“倒是妹妹你,這段時間如此殷勤,是否還指望着哥哥退了謝家的親事。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得商量,等一年的孝期過,你說什麼都得嫁去謝家!等你將來生下他的兒子,繼承了謝家的家產,你就會感謝哥哥的了!”
莊明喜心中暗恨,面上卻露出順從的面色。她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哥哥,妹妹已經想通了。哥哥說得對,只要哥哥好了,妹妹纔會好,是妹妹愚鈍,竟然想不明白這一點。哥哥放心,妹妹以後都聽哥哥的。”
見一向心高氣傲的妹妹在自己面前服了軟,莊信川心中快意,叫喜鵲倒了酒,連喝了幾杯,趁着酒興,又說了一番將來哥哥做鹽生意發達,必不會虧待妹妹之類的話。莊明喜心中厭惡,面上卻順從誠服。
從莊信川屋子了出來,莊明喜又去到大廳。她像往常一般讓人泡了茶,默默地站在角落裡,冷眼看着大廳的一切。她看着夥計們如何招待客人,看着夥計們如何介紹茶葉,看着掌櫃迎來送往,洽談生意。這大廳裡多的是她能學的東西。
此外,她的書房中還有很多關於茶葉方面的書籍,幫助她快速地學習茶葉的基礎知識。
秦天曾經說過:她瞭解茶行的大小事務,瞭解茶行內每一種茶葉的特性,記得所有接觸過的客戶的姓名,瞭解大部分茶葉的製作工藝……
這些她都不會,她也不會做生意,可是她可以學,誰又是天生會做生意的?大娘可以,秦天可以,她莊明喜認真想做的話,也不會差。
如今,她不會與任何人起衝突,當她做好準備的時候,再來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