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襲素衣,薄施脂粉,清麗絕塵。
到了裴瞻跟前便輕輕巧巧屈膝福禮:“奴家見過將軍。”
裴瞻掃了她一眼,看回楊蘸:“你來真格的?”
楊蘸碰了下他胳膊,一臉推心置腹:“你是重權在握的裴將軍,何必拘泥小節?我也不是那不會辦事的人,你與弟妹先好好在王府裡玩玩兒,回頭等你到府了,我再將人送過去。怎麼安排名目,都憑老弟你的心意來。”
裴瞻嘴角輕扯:“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人了,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是自然。”
裴瞻伸手:“身契呢?”
楊蘸精神頭一震,立刻從懷裡掏出份文書來:“身契在此。早就已經給老弟寫好了!”
裴瞻打開看了兩眼,折起來夾在指間,背起雙手看着這女子:“你現在給我扇他幾嘴巴!打不出血來,不許停!”
女子頓住,楊蘸也頓住:“老弟,你這是——”
裴瞻只望着那女子:“你是不是不動手?”
那女子乃是從小被買來調教服侍這些權貴的,什麼活兒都會,什麼套路都懂,卻何曾見過這陣仗?
瞅了兩眼楊蘸,她立刻跟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悽悽怨怨匍匐到裴瞻腳下:“奴家已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了,將軍讓奴家往東,奴家豈敢往西?
“只是將軍何必辜負了世子的美意?人不風流枉少年,奴家自知比不上將軍夫人姿容絕色,卻什麼苦也吃得,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得將軍如意……”
裴瞻擡頭:“郭頌!”
遠處樹下站着的郭頌早就忍不住了,箭步過來:“將軍!”
“不聽使喚的奴才,要來何用?什麼貨色,竟敢自比夫人,罪加一等!你拿着身契,把她賣到勾欄裡去!”
郭頌響亮地稱了個是,接了賣身契,便招呼了兩個護衛進來拖人。
郭頌他們身爲大將軍府的護衛本就威勢過人,加上又是跟着裴瞻在西北呆過多年的,此時這氣勢一出來,女子哪裡頂得住?
立刻渾身篩糠:“將軍饒命!將軍饒命!”一面來扯裴瞻的袍子,堂堂平西將軍,自然是不可能讓她扯得到的!她又一面衝着拽住了她胳膊的郭頌他們斥道:“我是世子贈與將軍的,你們敢動我?!”
裴瞻聽到此處,轉身面朝楊蘸:“如此狂妄的奴才,你竟也敢送給我?合着今日你請我來,不是爲着兩家交情,而是爲了噁心我。”
楊蘸正色:“裴老弟!你這就過份了,眉娘可是京中權貴子弟爭着搶着要的人,你不領情就罷了,何必這般羞辱——” 他話還沒說完,裴瞻便揮起拳頭照着他面門砸了過去!
“我不能羞辱她?我特麼還羞辱你!”
這一拳的速度真可謂電光火石!
楊蘸哪料到能捱上這麼一拳?
當下他翻倒在地上,隨後捂着臉爬起來又道:“裴瞻!你瘋了?!”
這一聲還在半路,裴瞻第二拳三拳又揮了過來:“誰特麼是你老弟?!
“老子單身寡到二十歲,好容易娶了親,夫人又年輕又貌美!你卻巴巴挑這個時候湊上來拆我的臺,專來給我添這堵?還說我羞辱她?你們這對狗男女!她不夠資格讓我動手,我還打不死你?!”
楊蘸就是個富貴閒人,縱然少時也練過幾年功夫,這些年早因爲當着養尊處優的親王世子而荒廢了,別說動手的是金戈鐵馬踏平大月的裴瞻,就算是郭頌他們當中任何一個護衛上來,他都頂不住!捱了這幾拳下來,他就只剩倒地嗚嗚的份了!
旁邊的女子嚇得尖叫連連,郭頌將她嘴捂住,這會兒也不急着走了,就押着她在旁邊看!一面問:“我們將軍夫人比將軍還兇,你還敢去將軍府嗎?”
她哪裡答得上話?
偏在這時候護衛道:“少夫人來了!”
郭頌扭頭一瞧,果然見着傅真朝着這邊走來,他連忙招呼裴瞻:“將軍快住手!……”
裴瞻不想住手!
他想打給傅真看!
但郭頌道:“您衣裳亂了!”
裴瞻這才把手停住,甩了甩手站起來。
傅真撇下章氏先走就是不想再跟她糾纏,她的目的已達到,打章士誠的人基本排除何羣英,鎖定榮王妃,究竟是不是,章氏自然會去求證,接下來看她們婆媳大亂鬥就是了!
離園門口還有幾丈遠,她就聽見了痛呼聲,還有拳頭呼呼作響的聲音。
想到先前看到裴瞻他們已走進來,此事卻不見人影,她便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繞過一叢翠竹之後,眼前場景盡顯於前,只見先前還人模狗樣的楊蘸此時被揍得鼻青臉腫倒在地上,而裴瞻站在旁側正在整理稍顯凌亂的衣裳,他們倆中間地上還趴坐着一個妙齡女子,王府的下人圍了一圈,卻個個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傅真三步並倆到了跟前:“這怎麼回事?你們倆怎麼這副模樣?——將軍,你怎麼動手了呢?”
雖然榮王府裡頭沒一個讓人看着順眼的,打了也沒啥,但也不至於忍無可忍到在人家的地盤就動手把人給打了吧?
還有這個女子是怎麼回事?
裴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拳頭,擡起頭來:“夫人,方纔榮王世子說要送這個女人給我。沒經過你的同意,我怎麼能要呢?可他執意要給我,還怪我不識擡舉,我一時沒忍住,就動手了。”
“……啥?”
傅真愣住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楊蘸,最後看向了地上怯怯望過來的女子!
隨後她無名火起。
這種渣滓之間以女子當貨物相送的事她聽的多了,但鬧到她眼前來還是頭一樁!
但楊蘸的心思明顯不止於討好裴瞻,他與章氏拼命地想拉攏裴家,這明擺着是要往裴瞻家塞眼線!
難怪剛纔他們兩口子要把她和裴瞻分開拉着走了!
合着背地裡藏的竟是這齷齪心思!想拉攏人也沒什麼可說的,但他竟是這樣的拉攏法?
這他奶奶的怎麼能忍得住不打?!
得虧裴瞻是個心思堅定又有主意的,要是換了個稍微抹不下臉的在這兒,回頭不還得讓他們逮着機會,然後中了他們奸計?
傅真怒從心中起,一把將裴瞻拽到了身後,寒臉走到了楊蘸面前:“你剛纔揹着我要做什麼?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