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內殿,溫玉屈膝道:“溫玉見過母后,母后萬安。”蕭氏身爲楊廣嫡皇后,底下妃嬪所生的子女,皆爲其庶子。
“免禮。”在蕭氏的言語下,溫玉站直了身子,關切地道:“兒臣聽聞母后一直咳嗽未愈,特意過來看望,哪知還沒進來,就聽到七姐在喚誰做‘爹’,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氏神色自若地道:“韞儀是在喚陛下呢,她剛纔與本宮說,這民間喚父母爲爹孃,聽着彷彿更加親暱一些。”
溫玉狐疑地道:“但是兒臣聽到的,彷彿不是這樣。”
蕭氏似笑非笑地道:“那你是說母后在騙你嗎?”
溫玉神色一凜,她可不敢得罪蕭氏,知趣地道:“想是兒臣聽錯了,對了,母后您身子好些了嗎?兒臣問了御醫,說是桔梗和甘草有潤肺止咳化痰的功效,需要用的時候,取桔梗三克、甘草六克,熱水燜二十分鐘即可,很是簡單,所以兒臣特意拿了一些來給母后。”在她說話的時候,宮人已經將分別盛在錦袋中的桔梗與甘草遞了過來。
蕭氏示意宮人收下後,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思,本宮很是高興,如何,在江都住得可還奇怪?”
“兒臣一切皆好,多謝母后關心。”說着,她目光朝默然不語的韞儀看了一眼,道:“就是七姐忙得很,每次兒臣閒着無事,想要去找七姐說話解悶時,七姐都事情要做,無暇見兒臣。”
蕭氏微微一笑道:“都怪本宮,自打本宮着涼咳嗽開始,韞儀便每日要燉冰糖雪梨給本宮服用,這個你也得體諒着。”
溫玉虛虛一笑道:“兒臣知道。”說着,她又道:“那母后您好生歇着吧,兒臣先行告退,改日再來看您。”
在宮人送溫玉出去後,蕭氏朝韞儀道:“她們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與她一般計較。”
韞儀笑一笑道:“兒臣知道,若真要計較,那麼多年來,兒臣早就氣炸了。”
“那就好。”沉默片刻,蕭氏道:“那件事你考慮得怎樣了?”
韞儀知道她在說什麼,道:“母后不是說讓兒臣在您身邊多待一陣子嗎,怎麼這麼快便又把兒臣往外趕了?”
“什麼往外趕,你這孩子總是胡說。”蕭氏輕咳一聲,道:“這可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難道你還沒有放下嗎?”
韞儀苦笑道:“母后覺得,經過鄭、崔兩家的事情後,還有人敢不要命地娶兒臣嗎?”
蕭氏當即道:“胡說,誰能娶到本宮的乖女兒,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多少人爭着搶着吧;本宮聽聞江都之地,才子頗多,你若不喜歡高門士族,寒門中人亦未爲不可,只要他人品端正,才學淵博即可。”
韞儀低頭片刻,道:“父皇如今纔剛到江都,許多事情都要安排,兒臣不想在這個時候去麻煩父皇,再過一陣子吧。”
“那好吧。”蕭氏雖然很想看韞儀成親,卻也沒有過多勉強。
韞儀替蕭氏掖一掖錦被,道:“母后,兒臣還是第一次來江南,想四處去看看,您能否幫兒臣向父皇說一聲?”
“出宮?”蕭氏皺眉道:“雖然這江都還算太平,但難保不會有叛軍混匿其中,萬一遇到就麻煩了。”
“此處畢竟是天子停歇之處,相信那些叛軍不敢胡來,不然……兒臣多帶一些侍衛同去?”韞儀哀求道:“難得來一趟江都,兒臣可不想什麼都沒瞧便回去了,母后,您就答應兒臣這一回吧。”
蕭氏到底不忍她失望,無奈地道:“那好吧,本宮得暇與你父皇說。”
聽得這話,韞儀高興地道:“多謝母后恩典!”
蕭氏笑道:“真想謝母后,就趕緊去給母后做些臘肉,母后可是一直想着呢。”
韞儀輕笑道:“那兒臣這就去,不過這臘肉沒有風乾之前不能吃,所以母后再想也得等上幾日。”
且說溫玉離開蕭氏宮宇後,一直若有所思,與迎面走來的新安公主撞了個滿懷,險些摔倒,待得站穩後,溫玉一掌摑在侍女臉上,厲聲道:“混帳東西,明明瞧見四姐過來,爲何不提醒,存心想看我出醜是不是?”
侍女回過神來,委屈地道:“奴婢有提醒過公主,只是……公主您沒聽到。”
溫玉眼睛一瞪,厲聲道:“依你所言,是我冤枉你了?”
侍女知道她的脾氣,哪裡敢答應,連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溫玉冷哼道:“不敢?也就是說你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了?死丫頭,本公主最近待你太客氣了是不是,令你越發放肆。”
侍女被她說得又慌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停磕頭請溫玉恕罪,新安公主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似笑非笑地道:“九妹今日是怎麼了,爲了一件小事發這麼大的脾氣,好了,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姐姐不知道,這死丫頭最近越來越不像回事,真真是令人生氣。”說着,她瞪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侍女道:“看在新安公主的份上,這次饒了你,還不趕緊起來。”
侍女連連道謝,趕緊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跟在溫玉身後,新安公主道:“剛纔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溫玉將剛纔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道:“我很肯定,七姐當時說得絕非父皇,無奈母后在那裡擋着,令我無法再問下去。”說着,她又疑惑地道:“可是七姐不喚父皇又能喚誰做爹呢,真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新安公主一邊走一邊道:“確實很奇怪,不過倒是讓我想到一件事,打從韞儀出生的那一刻起,父皇就不太喜歡她,你看父皇之前幾次臨幸江都,帶了你我幾個姐妹,唯獨沒有帶韞儀;這些年要不是母后寵着,哪裡能有這麼風光。”
“這個我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父皇那般疼愛母后,應該愛屋及烏纔對,你看大姐,沒出嫁那會兒父皇簡直是寵到了骨子裡,就算是嫁了人,也依舊是咱們幾個之中最受寵的,偏偏對七姐……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新安公主思索片刻,輕聲道:“你說……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