韞儀抹了抹額上的汗水道:“我是與家人一起來城外踏青的,因爲貪看兩邊景色,與家人走散了,這會兒渴得很,所以想來進去討碗水喝,可以嗎?”
“當然可以,請進。”阿晉將韞儀迎入屋中,一名老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道:“阿晉,誰來了?”
“娘,是一位與家人走散的姑娘,來咱們家討碗水喝。”這般說着,阿晉道:“姑娘你做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水,對了,你餓不餓,我家裡還有幾個饅頭。”
“那就多謝小哥了。”在阿晉進廚房之後,老婦人摸索着坐下,熱情地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阿晉他隔三岔五會去城裡一趟,對城裡的路還算熟悉,要不待會兒我讓阿晉送你回去。”
“多謝您的好意,我認得路。”說着,韞儀伸手在老婦人眼前晃了幾下,見後者沒反應,她試探地道:“您的眼睛……”
老婦人笑笑道:“好幾年前就瞎了,起初還能看到一點光亮,現在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幸好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那些個東西放在哪裡都清楚得很,不至於絆了摔了。”
“大娘,這裡就你們兩個人住嗎?”韞儀一邊與老婦人說着話,一邊輕手輕腳起來往裡屋走去,老婦人看不到這些,以爲韞儀仍坐在對面的椅子裡,道:“原本還有阿晉他爹的,前些日子朝廷下令徵召,他爹被徵召去打那個什麼什麼高句麗,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唉,三天兩頭打仗,也不知何時是個頭。”老婦人搖頭半晌,又道:“姑娘,你家裡可有人被徵去?”
“我爹剛剛年過五旬,饒幸避過此事。”這個時候,韞儀已是掀起了簾子,透過窗外照進來的天光,神色漠然地盯着半躺在牀上的馮立!
終於……找到了!
後者原本在閉目養神,心有所感的睜開了眼,待得看清站在門邊的韞儀時,臉色頓時大變,勉強撐起身子,如臨大敵地盯着韞儀,心中慌亂不安!
她……她怎麼會陰魂不散地找到這裡來,雖然三公子替他請了大夫醫治,但之前傷得太重,如今不過稍有好轉而已,連坐起來的力氣都不大有,根本不可能是這個女人的對手,至於阿晉,雖有些力氣,卻不懂武功,根本不可能擋住這個女刺客!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馮立極力思索着,卻悲哀的發現,除非李玄霸到來,否則他沒有一絲生路。
“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阿晉的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視,韞儀揚一揚握在手裡的簾子,“我剛纔瞧這張簾子的花紋好看,便走近了看,沒想到你們屋中還有人在,倒是打擾了。”
阿晉憨厚地笑道:“這料子我家中還有,姑娘要是喜歡,待會兒給你拿一些去。”說着,他將捧在手裡的東西遞一遞,道:“姑娘趕緊喝口水吃些東西吧。”
“多謝小哥。”韞儀回到椅中坐下,喝了一口水道:“屋裡那個人是誰,之前大娘不是說就只有你們兩人住着嗎?”
阿晉隨口道:“他叫馮立,是我從河邊救回來的,受了很重的傷,當時也不知能不能救回來,幸好他命大,熬了過來。”
“阿晉……阿晉……”屋中傳來馮立虛弱的聲音,阿晉道:“姑娘您慢慢吃,我去裡面看看。”
阿晉掀簾走到馮立牀邊,關切地道:“馮大哥怎麼了,餓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馮立搖頭,示意阿晉湊耳過來,正要說話,那道令馮立避如蛇蠍的身影已是走了進來,“何事不能讓人聽聞,非得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馮立瞳孔微縮,握住阿晉手臂的手一下子收緊。
韞儀微勾了脣角,涼聲道:“我想怎樣,馮護衛不是很清楚嗎?真是想不到,在那種情況下你還能活命,真是命大!”
阿晉左右看了一眼,疑惑地道:“姑娘,你……認識馮大哥?”
韞儀似笑非笑地道:“何止是認識,我們還熟悉得很,馮護衛你說是不是?”
馮立沒有理會他,對阿晉道:“快帶着你娘走,快!”
“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走?”阿晉的木訥讓馮立心急不已,“還不明白嗎,她就是要殺我的那個人,她現在是來殺人滅口的,再不走你與方大娘都得死!”
“呯!”一隻茶碗重重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方大娘滿面驚恐地站在那裡,她原是想端茶來給韞儀的,哪知會聽到這樣的對話,那個聲音輕柔好聽的姑娘竟然……竟然要殺他們?!
“快走啊!”馮立的喝斥令阿晉回過神來,連忙攙扶了方大娘要出去,未等他們走出裡屋,冰冷入骨的聲音已是落入耳中,令他們不敢再舉步,“再敢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殺了你們!”
方大娘慌聲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你別殺我們!”
馮立勉強撐起身子,咬牙道:“就算你今日殺了我們,也休想脫身,三公子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他不會放過你的!”
韞儀握着匕首緩緩朝馮立走去,“我既能找到你,自然就知道李玄霸的事情。”
馮立瞥見匕首尖未曾拭盡的一絲血跡,駭聲道:“你……你把三公子怎麼了?”不等韞儀言語,他又道:“你殺了三公子?”
韞儀面無表情地道:“若你一早就死了,李玄霸現在根本不會死,馮立,他是你害死的!”
馮立渾身發顫,拼盡所有力氣往韞儀撲來,“賤人,我殺了你!”然他重傷未愈,雙手還未碰到韞儀就已經摔在地上,傷口的劇痛令他怎麼也爬不起來,咬牙道:“武梅雪,你就算殺了我與三公子也沒有用,還有大公子在,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可惜他現在在河東,回來最快也要一個月,這段時間,足夠我處理一切了。”說着,韞儀蹲下身,眸光森冷地道:“敘完舊了,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