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殿,溫玉正在與新安公主談笑風生,一名脣紅齒白,面目俊秀的青年在旁邊給二人斟酒,溫玉的雙眸不時瞄向他,眼角盡是笑意。
瞧見韞儀這麼闖進來,幾人人皆愣了一下,新安公主先行反應過來,笑道:“我們剛說着四妹,四妹就來了,可真是巧了。”
宮人滿面驚惶地對溫玉道:“公主,奴才說了要先行進來通稟,但晉陽公主她非要進來,奴才實在攔不住。”溫玉脾氣出了名的不好,一旦底下人做錯了事,輕責斥責,重則鞭笞,宮人對她皆是畏懼得很。
溫玉這次倒是沒發脾氣,揮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宮人如逢大赦,趕緊退了下去,待得殿內只剩下他們幾人後,溫玉笑道:“七姐來得可真巧,四姐前幾日花重金從西域商人那裡購來兩桶葡萄酒,一桶獻給了父皇,另一桶剛好拿來了此處,剛剛纔倒上。”
新安公主端起盛着暗紅色液體的白玉酒盞,笑道:“這西域來的葡萄酒可與咱們平日裡喝得酒大不相同,要有滋味多了,七妹既然來了可一定得嚐嚐。”說着,她對那名俊秀的青年道:“還不給晉陽公主倒一杯?”
青年應了一聲,取過小几上那個比尋常酒壺大不了多少的酒桶,將酒杯倒至八分滿後,雙手捧到韞儀面前,貪婪地望着那張精緻如工筆刻畫的臉龐道:“公主請!”
早就聽說蕭皇后是豔絕天下的大美人,可惜他一直無緣得見,不過今日見到她所生的晉陽公主,足見傳言非虛;新安公主也算是一個美人,不過與眼前這位相比,一下子就成了庸脂俗粉,如果自己侍候的人是她該有多好。
韞儀接過他遞來的酒,涼聲道:“葡萄酒……我倒是常有聽說,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七妹更應該好好嚐嚐了,自打兩年前喝過一次後,我就一直記着這味道沒有忘過。”話音未落,新安公主便看到韞儀傾斜酒杯,任由那暗紅液體倒在地上,一滴不剩。
新安公主見到她不容易得來的葡萄酒被韞儀如此浪費,大爲心疼,斥責道:“你這是做什麼?”
溫玉亦道:“七姐這是做什麼,怎麼說這也是四姐一片心意,你怎可如此糟蹋,真是好生沒道理。”
“做什麼?”韞儀走到她身前,冷聲道:“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纔對,爲什麼要在父皇面前胡言亂語?”
溫玉愣了一下,旋即輕笑着歪頭道:“七姐這話問得好生奇怪,我在父皇面前說什麼了?”
韞儀冷聲道:“敢做不敢認嗎?當日在母后宮中,只有你聽到我與母后說話,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人。”
溫玉故作恍然地道:“我道是什麼,原來七姐指的是這個,雖然母后說七姐是在喚父皇,但是……我怎麼想着都不像,所以隨口與父皇提了一句。”說着,她眼珠子一轉,道:“七姐,這裡也沒外人,不如與我們說說,你……究竟是在喚誰?”
“我在喚誰與你無關,不過溫玉……”韞儀盯着她道:“我奉勸你一句,不要總是四處挑撥鬧事,否則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溫玉一邊說一邊掩脣大笑,旋即對一旁的新安公主道:“四姐,你聽到了嗎,七姐居然與咱們說姐妹之情呢。”
新安公主虛笑道:“怎麼沒聽到,真虧她有臉說,我都替她躁得慌。”說到此處,她神色一厲,冷言道:“你若真念姐妹之情,就不會事事針對,不肯如我之願!”
韞儀盯着她道:“你還記恨如晦一事?”
新安公主瞥了她一眼,忽地笑了起來,“無所謂了,瞧見沈騫了嗎,他一樣通曉琴棋書畫,論才論貌可都不比杜如晦差。”
韞儀掃了那名叫沈騫的男子一眼,涼聲道:“皮相是不差,可惜就是沒什麼英氣,瞧着倒像是個女子,這副德行,真虧四姐看得上。”
沈騫被她說得臉色一白,又不敢插話,只得暗自生氣,至於新安公主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陰聲道:“晉陽,你果然還是那麼喜歡與我做對。”
韞儀瞧了她們二人一眼,冷聲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在韞儀走後,溫玉冷哼道:“瞧她那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真是讓人討厭得緊,也不知何時纔不用再看到那張臉。”
新安公主蹙眉道:“看她那樣子,父皇是已經召見過她了,只是……並未問罪於她,真是奇怪,以父皇的脾氣,不該這麼輕易饒過纔是。”
溫玉也想到了這一點,道:“會不會……是咱們猜錯了?”
新安公主沉默片刻,道:“你那個時候確實聽到她叫別人爹了嗎?”
“雖然聽得不完全,但那個字確確實實是聽到了,不會有錯,母后那句話,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是掩飾。”
沈騫在一旁聽着她們的話,小聲道:“公主,晉陽公主她怎麼了?”話音未落,臉上已是捱了新安公主一掌,同時耳邊傳來喝斥聲道:“你還有臉問,別以爲本公主剛纔沒瞧見你一直盯着晉陽那個死丫頭,怎麼,看上她了?”
沈騫捂着臉頰,慌忙道:“我心中從來都只有公主一人,哪裡會看上別人,公主您千萬別誤會。”
新安公主寒着臉道:“滾下去!”
望着沈騫離去的背影,溫玉道:“姐姐也真是的,不過是一樁小事罷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新安公主睨了她一眼,涼聲道:“怎麼,你心疼了?”
溫玉笑道:“我倒是想,只可惜沈騫是四姐的人,輪不到我來心疼。”
新安公主擺手,不耐煩地道:“行了,不說他了,我現在只是奇怪父皇怎會對晉陽如此寬容,半點責罰也沒有,我原以爲她至少會被禁足一陣子!”
溫玉低頭想了一會兒,道:“依我看,十之八九還是因爲母后,只要母后在一日,她晉陽就永遠壓我們一頭。”
新安公主重重一拍扶手,咬牙道:“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母后……哼,我看她是不是能護晉陽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