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雪咀嚼幾下,將桂花糕吞入腹中,便起身拍了拍手。
“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赫連家吧。明日一早我便要起程離去,就不特意前去辭行了。”白芊雪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副淡然模樣輕聲說道。
“既然如此,如今你的身份不宜曝光,我也不留你了。今日山中行刺一事,多謝你救了我母親。”赫連秋水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對着白芊雪微微拱手說道。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你赫連家對我畢竟有些恩義在,就是不衝着你,衝着赫連爺爺我也一樣會出手的,只要你記住我的話,不要出現差錯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白芊雪隨意的擺了擺手,彷彿下午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兒。
赫連秋水深深看了白芊雪一眼,認真的點了點頭。
“芩風。”白芊雪對着虛無的空氣,輕聲呢喃。
緊接着下一秒,芩風帶着赫連弘玉便出現在了白芊雪身邊。
“哇,斷情公子,這位大哥的輕功真厲害,一直帶着我飛來飛去的還臉不紅氣不喘,當真令人敬佩呀。這位大哥,你這輕功可否教教我,我是很認真想要學習的。”赫連弘玉腳一着地,立刻話匣子便打開了,噼裡啪啦說個不停。
“弘玉。”赫連秋水沉聲呵斥道,這才勉強制住了赫連弘玉的好奇心。
但顯然芩風對於赫連弘玉的嘰嘰喳喳未有過多反感。
“這輕功需要從小練起,你已經晚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也算是對於赫連弘玉的請求做出了迴應,白芊雪鳳眸一挑,看來這個赫連弘玉倒是很對芩風的脾氣。
赫連弘玉聞言立刻垮下了一張小臉,眼睛轉了轉看到白芊雪一臉冷然的模樣,又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哇,我就猜到你面具下的容顏定然俊美,卻也不曾想過竟然這般驚豔。斷情公子既然和我家有些淵源,不如日後常到家裡坐坐,我和大哥可都喜歡極了美得人和物。”赫連弘玉噌的一下又跑到了白芊雪身邊,樂呵呵的說道。
白芊雪嘴角微勾,笑看着身邊的赫連弘玉,許久,朗聲一笑。
“你和你大哥當年還真是一個樣子下來。”白芊雪淡淡一笑回身拿起面具再次戴在臉上。
“如今亂世紛爭,本門主的身份不易暴露,待日後天下定了下來,去你家常坐也未嘗不可。”白芊雪淡淡說了一句,便對着芩風擺擺手。
芩風看到白芊雪的手勢,微微點了點頭,站到了白芊雪後方,跟着白芊雪轉身離去。
赫連秋水看着白芊雪背影有些迷茫,許久,才衝了出去。
“斷情公子留步。”
白芊雪聽到赫連秋水的聲音,面具下的眉頭微微一簇,難不成赫連秋水臨時改變了決定,站定身子,轉過身去。
“當日在你身邊伺候的貼身侍婢,那位叫做飛絮的姑娘,兩年以前輾轉來到了蜀中,被我所救,現在留在府中,你需不需要將她一起帶上,繼續伺候你衣食起居。”赫連秋水趕了上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屁顛屁顛兒的赫連弘玉。
白芊雪微微凝眉,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
“秋水,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家中可有娶親?”白芊雪凝視赫連秋水許久,答非所問的回答道。
赫連秋水微微一愣不知道白芊雪究竟所謂何止,難不成白芊雪經歷了變故對自己有意?
儘管赫連秋水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執拗的不肯放棄這一絲弱小的希望。
“你也知我的心結,這些年來,未曾娶妻,但是三年前,孃親倒是做主爲我納了兩房侍妾,不過如今尚未有子嗣。”赫連秋水一臉認真的回答着白芊雪的問題,語氣中有着一些緊張。
雖然自己說出來了,自己有了妾室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赫連秋水也知道,白芊雪想要知道的事情,怕是也難有查不清楚的。爲了防止白芊雪派人去查,還不如自己坦白,至少赫連秋水不認爲自己能夠在洞外天情報部隊的眼皮子底下,將兩個侍妾處理的無影無蹤。
白芊雪手一下一下的擺弄着袖口,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許久擡起頭來看着赫連秋水,目光如繁星一般耀眼。
“既然如此,飛絮我便不帶走了,你收了她吧。”
赫連秋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魂不守舍的呢喃。
“什麼?”
“既然都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瞞着你了,相信飛絮在你身邊這幾年,想必你也有所察覺。飛絮她對你自小便有傾慕之意,只不過當年礙於我未婚她自然也不能提。如今突縫變故,你能救了她也是你的緣分,不如你就成了她這多年的情,畢竟她的容貌身段也算得上是上等,做你的侍妾也不委屈你。”白芊雪看着赫連秋水認真說道。
飛絮對赫連秋水的感情,白芊雪早就知道,當年本來也想提的,但那時候自己與淳于逸成親,赫連秋水本就受傷,自然是不能火上澆油。
卻不想耽擱下來,竟然一耽擱就是這麼多年。白家落敗,飛絮流落在外多年,既然上天都給了他們緣分,自己沒必要不爲飛絮爭取一二。
“這麼多年你當真不懂我的心,當年不懂,如今也不懂。罷了,罷了,反正無論世道如何變化,你終究是你,你的心裡當年沒有我,如今我也走不進去。飛絮是你的貼身婢女,我看在你的份上也定然會善待她,你倒是個好主子,知道爲她的將來謀劃,卻不想,從頭到尾,你委屈的也不過是我一人。”赫連秋水面上譏諷一笑,語氣悲傷難抑,聽的在場之人無不心涼。
白芊雪深深凝視着赫連秋水許久,心中也是五味雜陳,赫連秋水雖然智謀稍弱,但是武功高強,也算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只可惜,自己對他只是朋友之義,這麼多年,他竟然還是忘不了。當日的故作瀟灑,也不過是壓抑在心裡,久久累積,自己索性便讓此次的事情,斷了他的念想也好。
“我從來不向人道歉,但對你,我只能說句對不起。希望你記住今日的承諾,好好對待飛絮。他日定了天下,榮華富貴源源不盡,唯有這份真情,我給不得也給不起。”白芊雪語氣中帶着一絲愧疚之情,對着赫連秋水喃喃說完,轉身便一個飛身略向遠方。
芩風擔憂的看了赫連秋水一眼,又看了看白芊雪遠去的身影,也悄無聲息的跟着離開,心中卻不禁暗歎,這赫連秋水又是白芊雪何時惹得風流債。
赫連秋水靜靜的站在山中,夜風一陣陣的呼嘯而過,颳得臉頰生疼,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空洞的看着地面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赫連弘玉在剛纔的對話之中,也隱隱能夠猜測到赫連秋水和斷情公子之間有些不爲人知的糾葛,但看着赫連秋水這失神的樣子,又不敢多問什麼?
這麼多年,赫連秋水何時有過這麼失態的樣子,看着赫連秋水今日身上的打扮,赫連弘玉心頭也是一酸,想來上次見赫連秋水穿這身錦衣華服,怎麼說也至少有五年之前了。
今日一反常態應該就是爲了斷情公子特意準備的,卻不想被斷情公子拒絕了個通透,倒也當真是夠傷心。
“大哥,你沒事兒吧!”赫連秋水咬了咬嘴脣,向來能言善辯的一張巧嘴,如今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思忖了許久,才怯怯的說出這麼一句。
赫連秋水聞言並不曾擡頭,面上勾勒出苦澀的一笑。
“弘玉記着,你學我的行事作風我不攔你,但是永遠別在感情上學我的處事方法。作爲赫連家的男子,要麼不要愛上任何人,要麼,千萬別愛上你愛不起的人,不然到最後,留給你的只會是刻骨銘心的痛,撕心裂肺的疼。”赫連秋水輕飄飄的喃喃道。
赫連弘玉眼睛眨了眨,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疑惑,在他心裡似乎無法理解赫連秋水這些話的含義。
愛就是愛了,爲什麼還要選擇對象呢?
“可是大哥,可以選擇的愛,那還是愛嗎?”赫連弘玉想不明白,卻也不敢忤逆赫連秋水的意思,只能小聲的提問一句。
赫連秋水聞言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似乎明白了什麼,擡起頭來,深深看了赫連弘玉一眼。
“你說的對,若是這能控制自己的心,那也許就不叫愛了。只不過,人人都說愛情充滿酸甜苦辣鹹,而你大哥這一生,在最愛的人身上,卻什麼都得不到。我的愛情,只有苦味!倒是你,性子單純,倒也真是那些小家碧玉才能適合你。”赫連秋水嘆息一聲,拍了拍赫連弘玉的肩膀,低聲說道。
“大哥,別難過了,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個飛絮,我看着就挺不錯呀,溫柔賢惠的,你收了她大娘也不會反對的。”赫連弘玉也感受到赫連秋水的心傷,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赫連秋水一絲苦笑漫上臉龐。
“晚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