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跑到季玉深的身邊去,隱約帶着壓抑的抽泣。見他腹部也滲着鮮血她不由顫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氣息才鬆了口氣。
太好了,還活着。
“幼儀。”突然閉着眼的男人突然微睜開了眼,發出嘶啞的嗓音,“我不是讓你跑,你怎麼回來了?”
“我——”蘇幼儀睜大了眼,剋制了好一會兒才按耐住哽咽的聲音,“你不是說他們沒武功嘛,我就繞了個圈躲在這旁邊兒他們也發現不了……”
方纔看到那把刀揷入季玉深腹部的時候,她是真嚇了一跳生怕他出什麼意外。她抖着手想去摸他的傷口又不敢輕易去動,“你、你的傷口怎麼樣?我去給你找大夫去。”
季玉深勉強展露一個笑容試圖安撫她,知她是個堅毅的人,可在乎他的生死時便也惶恐極了。他騰出未受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能找大夫,不要驚動別人。”否則她住御園裡卻總偷偷出宮,怕惹得朝臣稍有微詞。
“那、那怎麼辦?”
季玉深喘了口氣:“你找輛推車推我回去,隨後你得回御園否則徹夜不歸,會傳到宮裡去。先給我挪個位,他們沒找到你怕是會回來,記得清理血跡——”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說話了。”她怕季玉深的傷口裂的更厲害,“我力氣不大可能會挪的用力,傷口要疼你就忍着些。”
她抿了抿嘴,“我不會丟你一個人,你跟我一塊兒回御園。”回到御園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蘇幼儀將季玉深挪進草叢裡叮囑他聽到任何聲響都不要講話,再從別地弄了些土來掩住了地上挪動的血跡,確定現場沒有其他痕跡纔去找推車。
她本想着要不去找淑芽,又怕林家有兩個孩子還有老人是否不方便些便也就算了。找了一圈只有一家即將關門的酒館門前有推車,推車上還坐着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正在擺弄手上的石子兒。
她上前詢問道:“小娃娃,你家這推車可能賣否?”
小娃娃打量了她一眼又看看車立馬從車上跳了下來跑進酒館;“爹!娘!”
警惕性還挺高的。
當娃娃的娘一聽要用二兩銀子買他一輛破舊的推車,忙給高興壞了,倒是那娃娃的爹高興之餘還問道:“姑娘買這破車做什麼?”
娃娃娘一臉不悅地推一把他,立馬又換起一張諂媚的臉;“賣、賣!姑娘肯買我們哪有不賣的道理。”
蘇幼儀沒心情應和她的笑容,只能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有一堆破布想拿去給街坊領裡,奈何我家的推車壞了。”說完她想了想又說,“當然,這二兩也不是讓您白賺的,還請二位再幫我個小忙。”
還有條件的?
娃娃娘遲疑道:“您說。”
“可知道林太醫林府怎麼走?”
“誒呀!那位最爲良善的朝中太醫?知道的知道的!”
蘇幼儀點了點頭略微慶幸:“可有紙筆?我寫封信請替我帶給林太醫和林夫人,他們會在給你們賞錢。對了,我姓蘇。”
“有的有的!”不消片刻,蘇幼儀落筆再吹了下便將那封信交給了娃娃爹孃。
……
御園在夜裡是不輕易叫人靠近的。
蘇幼儀悄悄將季玉深放在御園的後門,拿些稻草將他擋住。
“我先進去,一會兒就來。你撐住了。”
季玉深虛弱的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蘇幼儀心急如焚卻不能大肆宣揚他們受刺的事兒,只得緩了緩氣息使之變爲平穩,又清理了衣袖上的污跡才邁着小步朝正門走去。
“什麼人!”侍衛們機敏,一下就意識到有人正朝正門走去。
“哀家還需通報嗎?”蘇幼儀從黑暗中現身露出她那張驚豔的面容。
侍衛們這才行禮,“請太后娘娘安,卑職不敢。”一羣侍衛實在無奈,只有太后娘娘纔會正大光明的“偷跑”出去,完了還從正門大搖大擺的回去。
蘇幼儀擺了擺手纔有其中一個侍衛拱手邊笑:“娘娘今日怎麼太陽落山了纔回來?季先生平日一定要送娘娘到牆那邊兒的,今日怎麼沒得聲響?”
這話帶有調侃之意。
蘇幼儀不大有心情與侍衛說笑,又不能讓人察覺她心緒不寧,只得硬着聲道:“外邊兒好玩就多待會兒了,怎麼着吧哀家的行蹤你都敢過問?”
“卑職不敢。”這回侍衛正色的垂下頭,“娘娘請。”
煙兒霞兒已在倚綠榭的門外候着了,見蘇幼儀終於回來了才迎了上去:“娘娘!您可回來了!今兒個也未曾帶暗衛可急死我們了。”
蘇幼儀並未像平常那樣與她們說笑兩句而是腳下長風似的走得極快嘴裡還吩咐道:“給哀家放水,隨後帶人退出去,哀家今兒個心情不佳不想人在跟前伺候。”
“額……”煙兒霞兒一同愣了住纔在跟後應道,“是!”
隨後兩人便安排了人準備沐浴之物,又嘀咕了起來說這蘇幼儀出門時還挺開心的怎麼回來就換了副表情呢?難不成跟季玉深吵架了?
蘇幼儀在宮人出去前又再次叮囑一番:“哀家心緒鬱結要休息片刻,沒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闖!”說着她的眼裡還積起了冷意,這是她爲數不多的端起太后的架子。
等宮人門紛紛出了寢殿,她才從後窗爬了出來,直往御園的後門奔去。果然,她在門後徘徊了片刻而已便引來了幾名守門侍衛。
“娘娘?額,卑職們請娘娘安,娘娘怎麼跑這來了?”
蘇幼儀沒好氣道:“哀家不過想到處逛逛罷了,不許擾了哀家的興致。”
侍衛們的嘴角都要癱瘓了,今夜的太后娘娘怎麼奇奇怪怪的?但畢竟是主子發話,就算是再好奇也得打碎牙吞進肚子裡,半句都不得問也不得多嘴。
等確定侍衛不在附近了,蘇幼儀纔打開後門扒開稻草,季玉深已是昏過去了。她費了好一番厲害纔將季玉深弄進了寢殿裡,又將他弄上了牀榻,替他稍微整理了傷口,給他給自己都換了身衣服。
所有帶血跡的衣物都被她藏進了牀底。